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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
    她哼笑了一声,“你们的胆子啊……”
    真是肥得江南这块天都装不下他们了。
    这次,谢元景的脸真正地难看了起来,他抿着嘴,眉头倒竖看着这张嘴比言官还利的国公夫人,他还真是小瞧了她了。
    “夫人,”谢元景皮笑肉不笑地笑了起来,语气冰冷阴恻,“夫人是跟国公爷过来代皇上祭拜先帝遗居的,想来是极贤淑德良,皇上才委以您重任的罢?”
    嘴巴这般毒,这妇德哪去了?果然齐国公府在京城被人忌畏太久,这国公夫人也是个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蠢妇。
    她说一句,这谢元景就能答一句,且句句都带着对她的威胁,谢慧齐这是切身体会了一把,才体会到这江南的天被人翻得有多大了。
    在这块地方上,是没什么被这位谢大人放在眼里的罢?
    怕是皇帝来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忌惮。
    “谢大人啊……”谢慧齐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头对那呆站着不语的谢夫人看去,她本来想拿这夫人说两句话,但看着那臃肿的老妇麻木地站在那一派木木呆呆的样子,这话也就不想说了。
    冤有头,债有主。
    她如今见了这谢夫人的真容,才知道探子上禀上来的说谢夫人贤良淑德,唯夫命是从的话,怕是只有唯命不得不从这句话才是真的,这谢夫人一身被长年虐待的气息,她也不想再雪上加霜了。
    又一个被丈夫恨不得其死的糟糠妻。
    对谢慧齐所在的前世的官场中很多男人来说,他们的人生三大乐事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这句话放诸在大忻的官场也是被众多的官员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从京城到江南的这一路,谢慧齐已是足够见识了这些官员对于死老婆的热衷。
    她本来是想拿谢夫人作筏子的,不过这谢夫人没开口,这筏子的作用也还是做到了,已让她足够了解谢元景了。
    她又把眼睛调回到了谢元景的身上,温和道,“谢大人,我很久都没见过在我面前恶得像你这样难看的人了,你吃着我们国公府的饭,说你是我们国公府的人,那是国公爷把你当回事,但如若说你是国公爷的狗,我想也没几个人说这是不对的,我没想到,国公爷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条咬主子的恶狗出来,老实说,我很不高兴……”
    “你……”话太难听,谢元景脸色大变,被一个妇人侮辱,他立刻火冒三丈了起来,“齐国公夫人……”
    没等他再道“慎言”,国公府的麦姑姑已经快步走到了他面前,那手快得就如虚影,他话未落音,她的巴掌就已经甩到了他的脸上。
    那“啪啪”两声,响得极快极厉。
    “谢大人,我家夫人乃是有诰命在身的一等公侯夫人,您用不着在我们夫人面前大呼小叫的……”麦姑姑看着脸被抽到一边的谢元景冷冷地道,“您若是不懂规矩,奴婢不乏教教您什么叫做规矩。”
    说着,她一巴掌又抽了过去,只是这掌中她手中含了极薄的刀刃,那一巴掌挥过去之后谢元景发出了痛不欲生的喊叫声,“啊,啊,啊,你竟敢?毒,毒妇,啊……”
    他大叫着抱着脑袋滚在了地上,没半刻鲜血从他的右额间到左下巴那一条划线上飞快地涌了出来,只一会即血流满面。
    这时候,那一直痴痴呆呆的谢夫人慢慢地转过了头,看着她边上那打滚的谢元景,她那如死鱼般的眼睛在他身上定了一会,随即又木然地转回了头。
    “给她搬个凳子过去。”谢慧齐偏头吩咐了身边的小绿一声。
    “是。”绿姑姑立马搬了凳子过去,跟谢夫人说了一声坐,见说罢她没动,在主母的示意下干脆扶了谢夫人坐下这才回了主母身边。
    地上的谢元景在无措的哀嚎声过后大力地喘息着,等缓过了痛劲,他抬起脑袋眼看又好像有话要说,一直站在他身边静默不语的麦姑姑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家的公爹原本是府里掌管刑堂的,她丈夫没在公爹手里学到的本事她是学了个全的,只是这些年来在夫人身边也没她出得了手的地方,这次还是她难得的出手,她拿不住分寸,所以便往谢元景那边走得近了点,想着他要是敢开口,她近点一脚下去也好用力把他的嘴巴踩碎。
    谢元景见那袅袅而来的妇人步子一迈就是吓得身子一僵,原本想说的话也没了,气息因害怕喘得更粗了,就跟漏风的火桶一样。
    麦姑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佝偻脸丑的老男人,没有表情的脸过一丝不屑。
    谢慧齐看着被小麦吓住了谢元景也是摇了下头。
    也是可笑,这种人居然是一州之长,治领一方百姓,还跟一干人等把他们国公府耍得团团转。
    “来,来,来人啊……”谢元景抱着脑袋低声地喃喃,却也知道他这般大叫带来的人也没有吭声,他也是指望不上了,因此他的身体更是缩成了一团。
    谢元景是个瘦小单薄的老头,他缩成一团,就像一只干巴巴的垂死老狗。
    谢慧齐从主位站了下来,小绿知意,跟丫鬟齐力搬了主椅放在了谢夫人的身边,谢慧齐随意在椅子上坐下,跟身边的谢夫人闲聊道,“你娘家贵姓?”
    老态龙钟的谢夫人依旧盯着地上不言不语。
    谢慧齐也没等她的话,她觉得地上那喘着粗气的声音太难听,太刺耳了,便吩咐了一声,“把声音堵了。”
    “是。”有武使丫鬟很快就拿了布巾前去了,没一会,那漏风的声音就少很多了,只听得见那鼻息间的气了,这时丫鬟还要绑了他的鼻子,谢慧齐还想让他死得那么快,便朝丫鬟摇了头。。
    “乔,乔……”
    声音很小,谢慧齐转过头去,“嗯?”了一声。
    “免贵姓乔……”谢元景夫人看着地上道。
    她声音粗嘎,又很小,显得很含糊,谢慧齐顿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说什么,“乔?”
    谢夫人又不再出声。
    “乔氏,”谢慧齐也不在意,不甚在意地朝谢元景那扬了扬下巴,“你有什么要对他做的没有?有的话,尽管做。”
    谢夫人顿了一会,这次只一会,她就慢慢地抬起了头,那脸直接转向了谢慧齐,尔后,只看她对着谢慧齐一字一句地对道,“我,能?”
    “对,你能。”
    ☆、第253章
    是,她能。
    只要她还没被打趴下,想报复,还没麻木透顶就能。
    只是,这是她自己的事,谢慧齐觉得她没有权利,也无意替这个老夫人决定什么。
    人要是逆来顺受,也用不着别人多此一举拯救。
    谢慧齐平静地看着鼻子直哼哼的谢元景,她现在头脑非常清醒,她清楚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件事。
    她不会让国公府沾太多的血腥,但也更不可能让这些背叛者轻易地死去。
    他们现在还想着欺压他们国公府,那她就让他们在还活着的时候尝尝后悔而不得的滋味。
    “我能。”乔氏木纳地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她。
    “我能。”乔氏又道了一句,说罢这句她站了起来,她太胖了,尽管站起来得很慢,但她在站起后“砰”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小绿她们往她们夫人看去,看到夫人平静地朝她们摇了下头,便没有上前去扶人。
    这时候乔氏却撑着冰冷的地面站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浮肿疼痛的脸,又扶了扶头发,回过头,对着那个长得好看的年轻妇人道,“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年轻夫人点了点头。
    乔氏得了回应,嘎嘎地笑了两声,声音极其难听。
    “吃药吃坏了喽。”她伸出手,跟那个年轻妇人比了四指,“四十岁,四十岁。”
    她才四十岁。
    她也曾经好看过。
    她曾经是他们家中最好看的女儿。
    但如今,但如今……
    乔氏回过头,瞧谢元景走去。
    “你敢,乔春诗,你这个丑妇,妒妇,你敢!”谢元景大叫,躺在地上的老头飞快地爬了起来,粗鲁地扒到嘴间的绑布,把手扬得高高。
    只一下,乔氏就怯懦地缩了缩头。
    就在这一刻,小麦伸出了腿,一脚把刚爬起的人又狠狠地踢到了地上,一脚对上他的脸就狠狠踹了几脚。
    “看到了?”那痛苦的哀叫声中,麦姑姑对着那缩着脑袋的老妇道。
    乔氏笑了起来,粗嘎的笑声比鸭子的叫声还难听。
    “你来。”小麦移开了脚,快步走回了夫人的身边,跪在了她的身前。
    刚才她那一举,没得夫人的吩咐。
    她只是看乔氏被人抬起的手吓缩了脑袋气不过,脑子一热,脚就上去了。
    她一跪下,谢慧齐就摸了下她的脸,小麦也松了口气。
    好在夫人没生气。
    这厢,乔氏已经站到了谢元景的面前,这时候谢元景已经半昏迷了,他没有意识地呻吟着,乔氏蹲下身,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这个不能再对她拳打脚踢的人。
    她看了太久,久到小麦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看了她夫人一眼,见她点了头,便走过去对乔氏道,“要不我绑了他的手?”
    她怕,绑了他的手总不可能怕了罢?
    “哦,哦……”臃肿显得呆笨的老妇抬起了头,“不,不用。”
    不用,她能。
    乔氏伸出满是伤疤的手,慢慢地伸向了谢元景的前胸,在他的腹部那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尔后,她抬起头,跟小麦道,“这位姑娘,能跟你借点油吗?还要个火折子。”
    小麦瞥了她一眼,望她们夫人看去,得了夫人的应允便朝站在门口的武使丫鬟颔了下首。
    丫鬟领命而去。
    这时乔氏抓住了谢元景的手,把袖子撸高了,喃喃道,“这里有一刀,这里有一刀的,我记得。”
    但还是记不得了,她又放下刀,去撸她自己的袖子,这看得小麦,麦姑姑摇了头,什么也没说就走向前蹲下了身,把谢元景的手给反手绑了。
    她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有些许同情这乔氏的。
    她看不惯乔氏被欺负得那怯怯懦懦,又可怜巴巴的样子。
    女人不应该被猪狗不如的东西欺负成这样。
    乔氏慢吞吞地撸高了袖子,麦姑姑瞥了她一眼,发现她那撸开的手臂上全是又深又重的伤疤,一条条狰狞黑紫……
    “哦,都是,都是。”乔氏想起来了,全都是。
    太多了。
    他打她打得太多了,他一不高兴就折磨她,太多了,多得她都记不起来了。
    乔氏又拿起了刀,拉着谢元景的手,把刀掐进了他的手臂,抿着嘴划拉了起来。
    “呜。”谢元景被刺激得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手臂在人的手中,那方传来剧痛,他下意识就猛烈地扭动了起来。
    只可惜他全身无力,连逃跑都没力了。
    乔氏就好像没看到他的挣扎一般,依旧一刀一刀地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