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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嫂子,使不得。大伯娘是你婆婆!”张启山心有余悸,拦在她身前,一手夺过她手里的扫把。
    而被气晕头的李云丽,瞧见这么多人围过来,头脑也冷静下来,寻思着刚才的举动也遮掩不过去,索性一屁股做到地上,掩面嚎哭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啊?嫁到这样一个人家!穷得叮当响就算了,婆婆还偏心!出嫁的小姑子惹祸欠钱,最后怎么能要我们来分摊!婆婆,启昌好歹是你亲儿子!岳岳小寒是你亲孙,你怎么忍心让他们活不下去!”
    说到后面,李云丽几乎是质问的语气,红着一双眼,伤心绝望的盯着穆伍芳。
    李云丽的一翻表白,不明所以的邻居面面相觑,只张家的几个,恍然大悟。彼此对视一眼,看向穆伍芳的眼神微妙起来。张家英今儿来要账的事情,他们可都是门儿清。
    先前没听到动静,加上张家英回去时一脸欢快,一点儿都不像吵了架的样子,他们都还以为这位大伯娘好歹认命了了一回,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了。
    偏疼女儿女婿也要有个度,既然她已经帮忙还钱了,怎么还能想着从儿子身上捞回来?
    张启山也皱了眉,瞧了四周的人,再抬头瞧像怔愣在一边的大堂哥,只能劝慰道:“嫂子,大伯娘,都是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坎儿?进屋,咱们进屋说行不行?”
    心里有些埋怨,这大伯一家子,不管大小事,三两天闹一场,平白让村里人看了笑话。而且,这时候了,大伯居然还窝在屋子里不出来!
    李云丽站起身,抹了一把脸,却并不挪步子,“启山兄弟,你也是知道内情的。你评评理,这本就是婆婆和小姑子夫妻俩的事儿,还了钱就皆大欢喜!婆婆却以此为借口,一味哭穷,拿捏我们家!女儿女婿闯了祸,你出大钱帮忙摆平,到了儿子这里,确是一个子儿都没有,反而伸手要!这是什么道理!”
    “哎,张家小姑子闯了什么祸?听张家媳妇这口气,张大娘是帮忙出了大钱!”穿着一青色袄子的中年妇女,拐了拐旁边的人,小声问道。
    旁边的人闻言,八卦的瞧了对峙的张家婆媳两人一眼,“不知道,听李云丽话里这意思,张大娘为了小姑子花了一大笔钱,转头又向儿子哭穷要钱,她才闹起来的呢!”
    “张大娘偏心得没边儿了。我家那位,虽然也不好相处,但有好东西,首先顾得肯定是我家男人。”
    “看到李云丽,我就想起我刚嫁过来那会儿,也是没吃没喝,生了孩子婆婆也不给带,好在熬过来了!”年纪大一些的妇女,同情的看了李云丽一眼,感概的说道。
    “你家公公婆婆都蹬腿走了,我家的,还早着呢,还有的熬!”另一人怅然的摇头,媳妇熬成婆,每个媳妇都有每隔媳妇的心酸。
    周围人嘀嘀咕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李云丽的话音落下,穆伍芳就挑了眉道:“养儿防老,启昌是我儿子!”所以,我叫他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
    后面半截话,穆伍芳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众人都心里明白。一时间,倒不好插嘴了。一个孝字大过天,村里能拿打主意的可都是老人家,老人家最在意的可就是子孙是否孝顺!
    一句话镇住了场面,穆伍芳嘴角翘了翘,随即视线挪到张启山的脸上,感激道:“启山啊,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大伯娘就被这忤逆媳妇给打到了!吃过饭没?要不进屋用些?”
    明着是感谢,张启山却明白,大伯娘这是要他不要插手他们家的家务事了。本是好心,现在也不好再待下去,“大伯娘不用谢,都是一家人。大哥,大嫂,有事儿坐下来好好说,别吓着两个孩子。我这就回了,爸妈还等着我吃饭呢!”
    “放心吧,我知道。”张启昌这会儿才讪讪的从穆伍芳的身旁走出来,应了一句。目光扫过全场,一丝也没敢落在李云丽身上。
    张启山深深的看了张启昌一眼,挤开人群走了。张家的众人看这个好心的二哥都被大伯娘挤兑着走了,也没闲心去管一向窝囊的大哥家的闲事,一窝蜂散了。最后只剩下一些爱凑热闹、爱看好戏的村人。
    张家的人散去,穆伍芳得意的瞧李云丽一眼,本家的人一走,李云丽还能找谁撑腰?
    “媳妇,你还站在外边儿干什么?岳岳手伤了,还没上药呢!”
    张启昌闻言,也不顾自家老娘和媳妇了,就要转身进屋,“我去给岳岳上药!”颇有些逃避的意味。
    “张启昌,你个孬种,蠢材!”李云丽捏着手心,尖声道。没想到用尽心机闹大了让张家的人上来,这么一会儿又被穆伍芳挤兑走了,心里大恨。
    张启昌倍感丢脸,僵着一张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云丽,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能这么说我儿子!”穆伍芳板了脸,大义凛然。换来张启昌感动的一眼。张小寒瞧得仔细,心里佩服。小姑子的表面功夫,怕就是和她这位奶奶学的。
    “我呸,演什么戏?你的心肝儿是什么颜色,村里的人都瞧的分明。”李云丽也瞧见了张启昌的神色,怒气上涌,话也脱口而出。
    “张大娘,原来你这么喜欢启昌兄弟啊,我们才发现呢!”众人起哄,穆伍芳瞥了眼儿子的脸色,刚缓和一些,又沉了下来,不由得跳将出来,轰着众人道:“走!走!走!一天到晚就知道瞧热闹,热闹是那么好瞧的?再不走,明儿我就上你们家闹去!”
    最后的人也做鸟兽散,他们喜欢瞧热闹,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自己愿意成为这热闹的根源。穆伍芳在村里的名声不好,真被她闹到家里去,那才是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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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妯娌
    刚才还挤挤嚷嚷的人群,现在一个不剩。
    张启昌松了口气,急急忙忙的消失在门口,显然是去瞧张岳去了。
    穆伍芳力压全场,心里得意,蔑视的瞧了李云丽一眼,轻声道:“跟我斗,你还嫩了些。春耕就要麻烦媳妇了,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索。”
    说完,也不管李云丽铁青的脸色,转身走了。
    天色已经黑沉,看不清人影。张小寒转身把堂屋的灯拉开,透露的灯光,照在不甘心的李云丽身上,打出一个长长的黑影。
    张小寒摇头,李云丽和穆伍芳争吵,从未占过上风。就算有一时的得意,也很快被打压下去。今天她居然想动粗,看来真的是气昏了头。
    好在被二叔拉住了,要是穆伍芳有个好歹,闹起来,二爷爷和三爷爷那边就算有心维护,也都找不到理由了。以张启昌的愚孝,只要穆伍芳坚持,李云丽只有被休离的份儿!
    她外公外婆早就没了,只一个舅舅还在外地打工,感情并不深。被休离,李云丽根本就没有去处!
    “妈,不吃晚饭?”放下书包,张小寒瞧见甑子里有剩饭,碗柜里也有剩菜,就随便热了端出来,站着发呆的李云丽也终于进屋,却一言不发的往卧室走,她赶紧问。
    “气都气饱了!”冷哼一声,卧室门被大力的关上,张小寒还听见了门栓落下的声音。
    皱了眉,张小寒本想上前劝解两句,随后传来的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却让她打消了念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婆媳俩都是一个德行,气急败坏的时候,都喜欢砸东西!
    开学之后,课余时间渐渐少起来。天不亮就去学校,下午放学回来也已经是五六点。等写完作业,还要煮饭洗衣服,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家里开始搭温棚,育秧苗了。张启昌和李云丽还在冷战,但春耕是马虎不得的,这关系到一家人一年的生计。
    闹了一场,再不愿意,李云丽还是掏钱搭了温棚。穆伍芳出了谷种,张启昌亲自弄了苗床放在温棚的一角,李云丽就当作没有看见。
    张启昌每天一大早就起来耕田,张家儒称病不起,穆伍芳忙着照顾。十几亩的地,直到张启昌全部耕完,老爷子都没出现。
    短短几天,张启昌瘦了一圈。等到秧苗长到十几公分高,终于可以插秧了,老爷子站在田埂上,看着儿子,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启昌,喝口热水休息一会儿吧。今天帮忙的人多,忙得过来。”耕田的时候,穆伍芳不准他出来帮忙,他一向不敢反驳她的话。儿子这些天忙的昏天暗地的,还不忘每天去他屋子里看他。人心都是肉长的,到底觉得心疼。
    “爸,你怎么来了。田里冷,你腿不好,别下田了。”张启昌裤子挽到膝盖,一腿的稀泥。瞧见张家儒光着脚站在田埂上,赶紧道。
    “没事,腿早好了。天上大太阳晒着,能有多冷?”张家儒听他这样说,更觉得老脸火辣辣的。村里的闲言碎语难听,但讲的也是事实。
    老妻因为连生了两个女儿,孩子他奶奶没少对她横鼻子竖眼,后来虽然生了张启昌这个儿子,她也因为赌气,心里存了不喜,脑中有了偏见。后来孩子他奶奶去了,她就越发放肆的偏心几个女孩儿,挑剔启昌媳妇。但他因为一些原因,纵然恼怒,也是说她不得。
    想到这儿,张家儒也不听张启昌的劝阻,挽起裤脚下了田。水温虽然有些低,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问题。种地的老把式,干起活儿来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就整整齐齐的栽了一大片。
    张小寒给众人送茶来,瞧见张家儒也在田里,诧异的一下。来的时候穆伍芳正坐在门槛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慢悠悠的择菜。说是帮忙,混时间才是真的。
    换走已经要空的茶壶,张小寒提脚往回走。穆伍芳还在原地没动,菜篮子里的菜也没择几颗,显然是在磨洋工。
    厨房,二婶婶付春华也来帮忙烧菜,二奶奶,三奶奶和李云丽切菜,洗菜,烧火,帮忙打下手。
    “你婆婆说要择菜呢,不知道弄好了没?好半天不见人!”二奶奶拴着围裙,麻溜的切菜,
    四处张望了一眼,疑惑的对李云丽说道。
    “谁知道,指不定坐哪儿休息去了。”李云丽往灶里传了一根木柴,头也不抬道。
    “呵呵,这倒像大嫂会做的事儿。是吧,三弟妹?”二奶奶笑了,征询的看向三奶奶。
    三奶奶闻言,不愿说人坏话,温和的笑了下,岔开话题,“二嫂和春华对厨房的事比较擅长,能者多劳了。”
    听到三奶奶夸奖的话,二奶奶难免得意,嘴里谦虚道:“我可赶不上春华,她的手艺,开饭馆都绰绰有余了。”
    “所以春华成了你儿媳呢!”三奶奶捂嘴笑,奉承的说道。张小寒挑眉,三奶奶话少,现在看起来,并不木讷,反而很懂得与人相处,怪不得三爷爷一直对她敬爱有加!
    “是啊是啊,我最满意的就是启山娶到春华!”二奶奶满意的瞧了眼儿媳妇,眉飞色舞,很是高兴。
    付春华抿嘴笑,手脚不停的忙碌着,也不接话。李云丽有些艳羡的瞧了眼她,二婶虽然为人吝啬爱计较,但对着自家儿子和媳妇,在村里却也是出名的好。
    “大嫂,现在小火燃着就行,免得汤烧干了!”付春华解开锅盖看了锅里熬得肉汤,翻滚得厉害,喊了李云丽一声。
    李云丽回神,发现自己加了一灶的干柴,赶紧褪出一些。
    付春华瞧了一眼李云丽,作为妯娌,她也同情她的处境。不过,李云丽本身的脾气,她却并不欣赏。视线偏转,看到踮着脚在一旁帮忙洗菜的张小寒,嘴角扬起笑容。
    “嫂子,不是我说,咱们家这三个孩子,小寒是最懂事的,我可喜欢。勤快不说,成绩又好,将来肯定有出息。从开学到现在,她天天给丽颖讲题,这个月考,丽颖语文和数学都拿了九十分多分,多亏了她!”
    想到张丽颖的笨拙,张小寒的聪慧,李云丽脸上带出笑容,眉毛扬起,“小寒这次月考,两科都是满分。”
    “小寒读六年书,双百分是常事。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脑子就是好使!”三奶奶低头,瞅着张小寒笑的慈祥。
    二奶奶心里虽然有些酸,但想着这学期进步神速的大孙女,脸上也带出笑意,“还别说,这孩子就是读书的料。这一路读下去,想不成为大学生都难!到时候,国家分配工作,拿个铁饭碗!”
    李云丽笑得畅快,“二婶你抬举她,以后的事还说不准呢!”心里觉得力排众议让张小寒读书是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她的好成绩,大大的给她挣了面子。而且,不说考上大学,就是考个中专,也是能分配工作的。
    老妖婆娘家侄子在镇高中当穷教书的,她都巴结得不得了,张小寒到时候就成了公职人员,她还不来巴着她?一想到那场景,李云丽就美得不得了!
    ☆、第二十七章 逢八赶集日
    插秧过后,李云丽和张启昌只见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农忙,累的没心思吵架,穆伍芳也没和李云丽发生争执。
    家里分别添了二十只鸡仔和鸭仔,小猪捉了两只猪圈里养着。张启昌送了穆伍芳十只鸡仔和鸭仔,猪仔再没提起。
    张小寒不知道张启昌是怎样打消的念头,好歹松了心里憋着的气。一只猪仔最少要一百五,两只加起来四五百不多。卖竹笋得的两三千块钱,交学费,搭温棚,买菜籽肥料,租借耕牛,加上插秧买菜,所剩无几。现在自家捉了两只小猪,她心里算了一笔帐,李云丽的手里,顶多还有一百来块钱。
    “小寒,饭好了没?好了就赶紧端出来!”李云丽走进堂屋,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蹬掉满是泥巴的鞋子,朝厨房大喊道。
    “来了。”张小寒闻言,眉头皱了皱,扬声答了一句,手脚麻利的把菜从锅里盛出来。她和张岳上学,李云丽和张启昌忙着地里的事情,晚饭都是她上学回来现做。
    大人的活儿很多,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包了。忙得跟陀螺一样,上学倒成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你们先吃,我给爸端去!”拿盆儿另外装了饭食,张小寒瞧了已经上桌大快朵颐的李云丽和张岳两人一眼,转身出去。
    插秧过了,又该种红薯苗,点玉米了。张启昌在地窖里挑种薯,还没忙完。上上下下的麻烦,叮嘱了她饭好了就送去。
    “爸,出来先吃饭吧?”朝着地窖底下喊了一声,张小寒蹲下身子等着。
    “放篮子里送下来!我接着呢!”张启昌走到地窖口,吩咐道。张小寒闻言,取了旁边装红薯的大篮子,把饭食放进去,缓缓地送下去,等他拿稳了,才道:“我一会儿来拿碗。”
    地窖有四五米深,四五十坪,四壁用石灰糊过,在地面开着通风口,干燥,也无异味,放着桌凳,住人都没有问题。
    饭送到,张小寒反身回屋。一会儿的时间,桌上的菜已经见底,显然母子俩,都没意识到给她留。李云丽翘着脚剔牙休息,张岳不见人影,不知道冲哪儿玩儿去了。
    舀半碗白饭,默默的吃了,收拾了完毕,下午扫地洗衣服做饭喂猪,闲下来回到卧室,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落下门栓,依旧进空间。把费心找来的初一教材拿出来看,时不时的写写画画,直到十二点才拉下窗帘休息。
    一夜无话,耳边响起滴滴的闹铃声,张小寒在温暖的被窝里满足的蹭了蹭,翻身起床。又是一个星期一,更是逢八的赶集日。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
    自从开学以后,她就搬到了空间里歇息。买了闹钟放在床头,方便掌控时间。洗漱完毕,给院子里的蔬菜浇水,围着寒山跑一圈儿,摘些果子当零食。然后在厨房里做好自己的盒饭,一并带出来放好,才开始装模作样的在外面的厨房生火,马马虎虎的再做一遍早饭,叫张岳起床。
    因为这阵子开小灶,她身上好歹也长了肉,面色也不那么焦黄了,相信经过慢慢的调理,她的身体会慢慢变得健康壮实。不过,家里的一干人等都不太在意她,所以也没发现她的变化。
    匆匆忙忙的赶去学校,拿钥匙打开教室大门,放下书包就又出了学校。为了方便赶集日摆摊,她每次都来的最早,班主任老师就把学校的大门钥匙和教室钥匙都给了她。
    六点四十,集上已经有很多人。大大小小的摊子箩筐占了一条街。张小寒在无人的角落进入空间,换了一身补丁衣服,戴上帽子,脏着一张小脸,背着一个盖着薄膜的背篓,又出现在街道上。
    寻了空位,放下背篓,手伸进去捣鼓了一会儿,她才掀开碍事的薄膜,拿出称重的秤,粗声粗气的叫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