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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他自己宽慰自己:“不过咱们木代练了八年武呢。”
    一万三脑子里迅速列出了利弊,不,利远远大于毙。
    可以脱离劳动,就当是公费旅游,运气好的话还能向张叔申请出差补贴,旅途中搞不好还能邂逅美女,共谱佳音……
    “张叔你去过银川么?”
    “没呢。”
    没去过就好办了,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万三清清嗓子:“那是相当乱啊。”
    在他接下来的描述里,每年都有若干女子消失在那里,而等到警方费劲艰辛找到的时候,她们往往已经在哪个大山里给人做媳妇好多年了,会功夫不占优势,骗子们最擅长的是花言巧语设局设套,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而所有这些,都逃脱不了他的火眼金睛……
    于是事情就这么成了。
    ***
    木代在河东机场下机,之前查过攻略,小商河的位置略偏,要先转车到中卫,再从中卫转去小商河。
    从银川转车去中卫时,还算是车来车往人声鼎沸,中卫的南郊汽车站就冷清许多了,候车室边上只有一家小超市,木代在货架间看来看去,忽然心念一动,刷的伸手,拿下面前的两盒饼干。
    对面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低了下去。
    木代对着那个小空隙勾勾手指头:“抬头。”
    半晌,一万三满脸堆笑着……抬起头来。
    老板和员工的待遇向来有差,木代是一路打飞的,一万三是事前掐好了时间坐火车到的银川。
    他不想真的亦步亦趋跟在木代后头,那样“出差”还有什么意思?时间得由自己自由掌控才行,所以他跟张叔说,小老板娘一向对他有成见的,明跟着行不通,不如暗中加以“保护”。
    银川过来一路还好,坐了差不多同一时间点的不同班车,但是从中卫走就困难了,每天就那么几班车,被识破是早晚的事。
    一万三打着哈哈跟木代说话:“主要是张叔……他不放心你……”
    亏得手机里还存了一路上张叔发的短信,张叔像个放心不下的长辈,每一条短信都絮絮叨叨不超字誓不罢休,但是很让人感动。
    ——一万三,你路上别瞌睡,好好看着木代,再怎么能耐也是个小姑娘呢,要密切注意那些忽然过来搭讪的,流里流气的那些要尤其注意,不流气的也要注意,骗子会装……
    ——遇事赶紧报警,不要让木代跟人打架,万一真打起来了你要冲在前面……
    木代看的心里暖融融的,张叔跟着红姨打工好多年了,名义上像伙计,实则跟亲人也差不多了,不过,张叔明显对一万三太乐观了,他会冲在前面?不掉头就跑已经谢天谢地了。
    木代把手机扔回给他,绷着脸问:“买票了吗?”
    这应该就是松动了,一万三赶紧点头:“买了买了。”
    上车的时候,一万三积极表现,拎着木代的包左突右挤的,头一个抢到座位上,还把木代的位子掸了又掸,木代瞥了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必然是满意的。
    一万三心说:以前就是爷不爱表现,要是真的表现起来,哼哼,那真是……通杀。
    车子缓缓开动,出车站大门时,趁着木代没注意,一万三面朝车外,冲着墙角处的某个人使了个眼色。
    曹严华心领神会地给他回了个okay的手势。
    ***
    去小商河的路不大好,好长一段的颠簸,木代有些晕车,下车的时候接近傍晚,她给罗韧打了电话,电话里,罗韧教她怎么走方便。
    木代一肚子气:远道而来,都不说开车过来接一下,悍马买来干嘛,养在家里喂胡萝卜吗?
    伐开心,不受重视的感觉,这像是被“请”来的吗?
    一万三却积极地拎着行李朝人问路,问完了颠颠跑过来:“小老板娘,这边走呢。”
    木代走的没精打采的,幸好路途不长,罗韧给开的门,笑着问她:“路上还好吗?”
    木代沉着脸嗯了一声,一万三觉得罗韧看着眼熟:“你,你不就是那个……”
    那天晚上印象可深了,霍子红尖叫着被人推倒,酒吧里议论纷纷,小老板娘还追了出去呢……
    罗韧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对,就是我。”
    木代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虽然没预料到一万三的出现,但好在空房多,安顿好木代后,罗韧领着一万三去走廊尽头的房间,路过一间房时,一万三好奇地频频回头。
    房门可真奇怪,防盗门的上面怎么挖空了一块,装了好像栅栏一样的东西……
    第二次回头时,栅栏后头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脸,她穿白色的高领毛衣,衣领的边缘衬着精致而苍白的脸,长长的直发,细眉如烟,眼波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水……
    她是谁?罗韧女朋友吗?擦,运气怎么这么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罗韧一定对她不好,不然她眼神为什么那么幽怨?对,一定对她不好,否则他们远来是客,罗韧怎么都要给双方做一下介绍吧……
    从走廊到房间,短短十来秒,一万三的心潮起伏怕是超过了过去一个月的。
    罗韧推开门,对一万三说:“到了。”
    ***
    木代在床上趴了一会,这里的温度比云南低很多,干冷,嘴唇一直发干,床面凉凉的,寒意一下子就渗进衣服里。
    罗韧进来帮她打开了空调,问她:“不舒服吗?”
    她继续趴着:“嗯。”
    罗韧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来,顿了一会说:“本来是想去接你们的,但是郑伯带李坦去医院了,他这两天状态不太好。聘婷这里离不开人,所以走不开,你别介意。”
    这样啊,木代立刻觉得自己挺小气的,毕竟罗韧这里的事更重要嘛,不对,他为什么说“你别介意”?他看出来了?
    木代还没来得及说话,罗韧又问她:“晚上吃什么?烤羊腿吗?”
    “今天人多,可以让郑伯在院子里起个火堆,烤羊腿。宁夏的羊跟别处的不一样,放养在盐池戈壁,那里生长二十多种野生草药,天然药补,所以这边的羊肉没腥膻味,小商河有一家不错的店,腌制好的生羊腿可以现买,到时候让郑伯刷蜂蜜水,上火现烤……”
    木代偏过了头看罗韧说话,直到现在才认真打量他,比起上次见面,他其实疲惫很多,很重的黑眼圈,好像连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木代有些内疚,觉得自己之前的无名之火挺没意义的,她从床上爬起来,嗫嚅着说了句:“随便吃点就行了,怪麻烦的。”
    “不麻烦,远来是客。”
    顿了顿又说:“让大家都跟着你都吃顿好的,这几天,谁都没心思好好吃饭。”
    ☆、第24章
    羊腿料理地很地道,两面都有花刀,据说撇脏后加数十种料炖两个多小时,然后放到浓汤里腌一天,取出了均匀抹上盐、孜然粉粒、迷迭香,套上了保鲜袋密封后才对外售卖。
    郑伯是烤羊腿的高手,都不借助什么现代工具,木头架子扎了火堆,羊腿刷上了蜂蜜水,上火现烤,没多久兹兹冒油,肉香四溢。
    木代看的眼睛眨都不眨的:“别焦了啊郑伯,翻不翻啊?”
    郑伯笑的呵呵的,旁边摆了张条桌,笃笃笃在砧板上切葱白黄瓜丝儿,顿了顿吩咐木代:“翻。”
    木代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握着铁钎手柄把烤羊腿翻了个面:“郑伯,这要是古代多好,我们就靠烤羊腿行走江湖,你来烤,我负责翻,没事还能行侠仗义什么的。”
    小姑娘,想的天马行空的,不过郑伯挺喜欢她,罗韧说头次跟她见面时,木代可不是一般的凶——哪凶了,他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第一根烤成,木代眼睛亮晶晶的:“抱着啃吗?”
    忍不住咽口水,哪怕吃的手上嘴上都是油也认了。
    却原来不是,郑伯拿刀子把腿肉都片成了细丝小条,每一小碟里放一份,均匀撒辣椒粉、孜然、盐粒儿,又盖一层葱白黄瓜丝,搭了把小银叉,头碟给木代:“尝尝。”
    真是绝了,木代两只手捧了接过来:“这吃的也太文雅了。”
    郑伯笑:“可不,聘婷爱吃,又嫌啃来吃麻烦,后来罗韧让我这么弄的。”
    是吗,木代没吭声,只是下意识四下看了看,罗韧不在,应该是进屋陪聘婷了。
    “聘婷……应该治得好的吧?可以让罗韧带她去北京上海的医院试试看啊。”
    郑伯叹气:“罗韧也不是没试过,但不是身体的问题……”
    说到末了,叹息着摇头,又继续分碟。
    木代知趣地不再说话,多拿了一碟,给坐在一边台阶上的李坦,李坦是看见她了,但没跟她说话,木代觉得挺内疚的,把碟子朝他身边推了又推:“你尝尝啊,挺好吃的。”
    李坦还是没搭理她,好吧,人家是该嫌弃她的,毕竟那是她的“‘红姨”啊。
    木代端着自己的碟子,准备换个地方,才刚起身,李坦忽然问了句:“你红姨她……有提起过我吗?”
    这要怎么答?善意的谎言?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实话实说?
    见木代不说话,李坦笑了笑:“知道了。”
    其实不问也知道答案,问了能死心的更彻底一点吧。
    木代觉得挺心酸的,想岔开话题:“罗韧说郑伯陪你去医院呢,没什么事吧?”
    “人老了,身子就跟辆老爷车似的,到处都是毛病。”李坦无限唏嘘,自嘲地拍了拍膝盖,“以前也没注意过,早晚颠倒着过,饥一顿饱一顿的,老家伙抗议了。”
    是的,真是奇怪,之前明明年纪到了,但从来也不觉得老,风风火火的,为了查出真相始终冒着一股子劲,但是那天晚上,罗韧拿着电话进来,同他说,有人要跟他讲话。
    听到李亚青声音的那一刻,身体里的那股子劲,忽然就慢慢泄了。
    李亚青跟他说“对不起”,他苦涩地笑,说:“没什么。”
    没有人拿刀逼他,他自己愿意的。
    现在想想,真好像应了那句老话,“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茫茫大地真干净”,痛过、闹过、争过、抢过,现在一片空落,怪没劲的。
    李坦对木代笑笑:“我明儿就回去了,罗韧说,事情还有些蹊跷,我没力气查了,辛苦你们,哪天有了消息,打电话跟我说道说道。”
    他费力地站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由始至终也没动那盘木代端过来的羊肉。
    也许,即便言语上释然,内心里,依然不愿意接纳任何跟霍子红有关的善意吧。
    木代原地站了一会,叉了块烤羊肉递到嘴里,情绪低落,吃起来也味同嚼蜡。
    无意中一转头……
    估计所有人中,也只有一万三能吃的这般志满意得狼吞虎咽了。
    ***
    睡前一切如常,半夜时,木代醒过来。
    干,这里是真的干燥,感觉空气中连一点水星子都没有,喉咙里干的厉害,嘴唇上都虚虚起了皮。
    屋里没烧水壶,木代去客厅里找,也真是背运,饮水机里只接出半杯,一口就没了。
    也真是邪门了,烧水壶都没有?木代急急冲到罗韧门口,想敲门又忍住了。
    大半夜的,都在睡觉呢。
    但是不敲门,就这么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