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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他的舌尖带着侵略性地在唇齿之间游走,香香有些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微微后仰。他伸手将她抱起来,压在花梨木的桌案上。高大健壮的成年男子身躯就那么压下来,香香有些喘不过气。
    慕容厉只是觉得,这女人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抱在怀里都硌手了。
    他素了八个月,当然是一番狂风骤雨,香香微蹙着眉头,知道他的性子,勉力承受。待他云收雨歇,方才伺候着他沐浴更衣。
    慕容厉躺在床上,却见她又准备出去,终于问了句:“去哪?”
    香香忙说:“孩子夜里总睡不好,我想过去看看。”
    慕容厉说:“不是有乳母吗?你若嫌她们不会照料,换个合意的便是。”
    香香犹豫,低声说:“不,她们已经很好。只是……”作娘的,当然还是看一眼放心。
    慕容厉挥了挥手,示意要去就去吧。
    香香来到女儿房里,小萱萱还没睡。乳母已经抱着哄了好一阵,但孩子毕竟是胎里没养好,身子弱,爱夜哭。这时候倒是没哭,只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香香自己接过来,在地上走来走去。孩子到了她怀里,倒似乎是安心了些,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已经酣然睡去。
    乳母轻声说:“王爷外出数月,难得今儿个回来。香夫人还是去陪着吧。这儿有奴婢在,不用担心。”
    香香点点头,把孩子放到床上。乳母拿了小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打着扇。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眼见孩子是睡熟了,香香这才回到房里。
    慕容厉躺在床上,也是已经入梦。香香在他身侧轻手轻脚地躺下。慕容厉没有睁开眼睛,香香凑近了看他,只见他眉宇宽阔、鼻梁高挺,即使不言不动的时候,仍透出慕容氏独有的桀骜与贵气。
    虽然她不是他的妻子,然他却是她的丈夫。不由地又想到他方才近乎贪婪的索欢,她红了脸,将头微微靠近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才觉得疲倦侵袭而来。
    等到她呼吸渐沉,真的进入了梦乡,慕容厉才睁开眼睛。他本就是武人出身,若是连她进来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太危险了。身边的女人身上有一种栀子花的香味,应该是又做了什么香露吧?
    他抬手轻轻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多么神奇,这个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第二天一早,慕容厉刚刚起床,香香正在伺候他洗漱,外面就有仆人来报——他三哥慕容谦过来了。
    慕容厉整衣出去,慕容谦见到他倒有几分亲热:“老五,你倒是出息了,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女儿都有了!”
    说话间伸出手想要拍拍慕容厉的肩,慕容厉侧身避开。慕容谦习惯了,也不觉得尴尬:“侄女呢!快抱出来让我看看。”
    慕容厉挥挥手,乳母抱了小萱萱出来,慕容谦抱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倒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慕容厉不耐烦了:“有事?”大清早过来,总不会是为了看我女儿吧!
    慕容谦这才说:“周太尉让我们去太尉府一趟,西靖最近频频调兵,恐有异动。太尉的意思,想换两个心腹将领过去。我们先商量,明日朝堂之上,父王可能会问及人选。大家也都好心里有个数。”
    慕容厉眉头微皱,当即跟他出门:“西靖建名城一战之后,近一年已经没有异动。谁传回的军报,频频调兵,是如何调兵?有囤积粮草的举动么?”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等到了太尉府,慕容谦这才发现手里还抱着孩子,忙把小萱萱递还给慕容厉。
    慕容厉抱着怀里,只觉得那么小一团,随时会化了一样。好在周太尉府上有奶娘,自行抱了下去。
    周太尉全名周抑,是周卓的爹。故而对慕容厉还是非常客气——看在老夫一把年纪对你如此低声下气的份儿上,战场若有危险,你总不好意思让我儿子去吧?
    他赶紧将人请进了书房,几个人一商量就是一天。
    夜里,慕容厉回到巽王府,见香香等在府门口,颇有些奇怪。平日里香香很少出洗剑阁。他上前,问:“什么事?”
    香香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脸色微微发白:“王爷……”慕容厉挑眉,她声音都发抖了,“萱萱呢?”
    “……”慕容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太尉府走!
    妈的,孩子给忘那儿了!!
    ☆、第19章 风波
    第十九章:风波
    “备马!”慕容厉喝了一声,下人赶紧将马牵到府门口。香香追出去,慕容厉已经打马而去。香香扶着府门口的石狮子,丫头碧珠赶紧上前扶住她:“夫人,没事的没事的,夫人不要担心。”
    香香任由她挽扶着回府,好歹是王府的妾室,这样站在府门口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然而她也不肯回洗剑阁,她就一直等在耳房旁边。
    慕容厉赶到太尉府,周老夫人正抱着萱萱哄着呢。奶妈与娘亲都不在身边,孩子哭得厉害。府里的奶妈也哄了好一阵,周夫人怕出什么事,这才亲自过来。
    慕容厉上前,见孩子已经换过了尿片,伸手接过来抱在手里。他抱孩子更不擅长,孩子哭得更厉害,声音都哑了。
    慕容厉这才后悔没有把香香一并带过来。
    这时候也顾不得了,他抱了孩子出了周府,快马赶回巽王府。
    香香老远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再顾不得别的,奔出府门。慕容厉下马,随手把孩子递给她。香香接过孩子,再没有看他,转身进了王府。
    他不爱她,也不爱孩子。
    也是,她早该绝了那一点虚妄的幻想。她只是一个侍妾,只要安安份份地就好。爱,那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东西。
    他那样的天潢贵胄,唯一心之所系,也不过那一点白月光。
    她是什么人,出身、才艺,她有什么?相逢于乱军之中,留在身边侍候的下人罢了。
    孩子哭得厉害,奶娘过来喂了奶,吃了不一会儿又呕出来。香香抱着她绕着洗剑池走来走去地哄,好不容易总算是睡着了。然而一停下来就醒,醒来继续哭。
    香香只好一直绕着湖边走来走去。夜间的凉风徐徐地吹着,她轻声哼唱令支一带的小调。
    慕容厉站在院门口,看了一阵,没进去。
    夜色慢慢浓了,奶妈终于过来,把孩子接了过去。碧珠犹豫着说:“夫人,王爷已经在听风苑歇下了。”
    香香点头,也不问什么,命人打了水沐浴梳洗。
    到半夜,小萱萱发烧,奶妈一边命人请大夫,一边派人来报。香香披衣起身,丫头们也忙着抓药,大晚上药堂都关了,但是王府要用药,当然还是随便哪里都叫得开的。
    管珏去了趟对门街的药堂,很快老板就亲自把药送了过来。
    待药熬好,小萱萱怎么也不肯喝。香香用小银勺沾一点,轻轻抹在她嘴唇上。让药就这么一点一点洇进去。萱萱只是哭,折腾了大半夜,人困马乏,倒是终于安静下来。
    反正慕容厉也不过来,香香就让孩子跟着自己睡。一整夜打着扇子,天色渐亮。
    慕容厉醒来时,习惯性地伸手,床边空无一人,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听风苑。这里的陈设,九年来没有变过。
    他一起身,外面的仆人就进来,服侍他更衣。慕容厉含了浓茶漱口,问:“郡主怎么样了?”
    仆人欠欠身,恭敬地说:“昨夜高烧不退,已经看过大夫,也吃了药。”
    慕容厉微怔,怎么这么容易就生病?!
    他起身去到洗剑阁,香香也已经起床,正抱着小萱萱喂药。仍然是极缓慢地洇进去。慕容厉进来,诸人连忙下跪行礼。他挥挥手,示意起来。走到香香身边,本想抱抱孩子,香香没有松手。
    他微怔,跟女人抢孩子也不像话,就只是拍了拍襁褓中的小人儿,问:“大夫怎么说?”
    香香低声说:“退烧了,也不呕奶了。”
    慕容厉点点头,不说话了,转头离开。
    早朝之上,燕王果然是问了玉喉关驻守将领的事,慕容厉与慕容谦、周抑统一口径,提了人选。散朝之后,慕容博紧走几步,跟在慕容厉身后,低声问:“父王不想派你出战西靖了?”
    慕容厉沉默,良久问:“谁对你最有用?”
    慕容博一怔,慕容厉语气不好:“别让我问第二次!”婆婆妈妈,你女人啊!
    慕容博说:“老五,我不需要牺牲你去交换什么,我们是亲兄弟!”
    慕容厉说:“你想让我去问母妃?”燕王有意削他兵权,虽然跟太子亲厚的慕容谦也被削弱,但是太子手里掌握着左、右营的禁军,司隶校尉是王后的堂弟,射声校尉是王后的亲弟弟。
    整个晋阳城几乎都在太子和王后手中。
    慕容博沉默良久,终于说:“薜家。”
    薜家三朝为相,门生故吏遍布大燕。虽然锋芒不显,却是树大根深。
    慕容厉回到王府,直接对管珏说:“你去薜绍成府上,看他哪个女儿适龄未嫁。”
    “啊?”管珏虽然是最知道他的心,却也茫然了——什么意思?
    慕容厉丢下一句话:“本王要娶个王妃。”
    管珏呆了一呆,良久跪下:“恭喜王爷,小人这就下去准备。”
    慕容厉面上并没有丝毫值得谁贺喜的意思,他只是说:“速去。”
    管珏去到薜府,发现薜绍成的女儿们都已经老得能当慕容厉的娘了。管珏瀑布汗,最后问到其长孙女倒是正好年方十六,仍待字闺中。
    回来跟慕容厉一说,慕容厉连姑娘的名字也没问,只是说:“报给宗正,需要准备些什么,你看着办。”
    管珏行礼:“是。”
    那一天,香香带了小萱萱在府里晒太阳,看见管珏在挂红绫、红灯笼。她问身边的碧珠:“府里有什么喜事吗?”王爷生辰?
    碧珠犹豫,欲言又止。香香倒是有些好奇,半天,碧珠轻声说:“王爷……要娶正妃了,听说是文定侯薜绍成薜大人的长孙女。”
    香香一怔,许久微笑了一下:“哦。倒是没听人说起过。”
    碧珠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谁会在她面前说起这些呢。
    香香注意到那个眼神,略带了些同情,更多的是无奈。她低下头,去逗萱萱。这样热的天,也只有这假山之下,流水涓涓,降了不少暑气。
    其实又有什么必要告诉她呢,这王府一切她都不需要了解。她只需要服侍好慕容厉,直到……直到慕容厉不再想要她服侍为止。
    地位两个字与她无关,也许,与她们母女都无关。
    晚间,慕容厉仍然在洗剑阁歇息。
    香香拿小花锄,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坛李子酒。给慕容厉打了一壶,慕容厉尝了一口,只觉得不够味,当然不够味。她又不酿烧刀子。
    再一品,又觉得跟甜汤差不多,转眼一壶下去,跟没喝一样。他说:“再来一壶。”
    香香拿出几碟干果给他下酒,干果炒得很香。慕容厉倒不觉得边吃干果边喝小酒很掉价,其实不管有没有品味,滋味是真不错。
    高雅本就是活受罪,穿着一身朝服和穿棉织浴袍,谁更舒适?左手剔牙右手抠脚的日子这辈子是过不上了,还不兴喝点小酒吃点炒干果啊?
    香香坐在桌旁,一针一线绣着萱萱的小衣服,孩子长得快,衣服也换得快。虽然现在还是夏天,秋、冬的衣服却需要早作准备。
    慕容厉看她,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安静。在她身边,适合想事情。
    但慕容厉也没有多少需要思考的事。谁挡路,踹开,踹不开,打扁,踩过去。
    有什么好想的。需要用脑子的是他大哥!
    慕容博确实正在用脑子,现在太子羽翼渐丰,依王后的为人,一旦太子登基,他跟慕容厉绝讨不了好。
    父王的反应有点奇怪,突然提出调换边关将领,韩续、周卓、严青,都是慕容厉的心腹,把他们换回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