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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高媛推门进会议室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我听到声音,迅速的走了过去,在会议室的一角,我看到了割脉又撞头的苏孟,手腕上和额头上潸潸流下的鲜血,看的我有些反胃。会议室里被弄的一片狼藉,他们应该恶狠狠的争执了一回,苏孟果然做的够绝,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梁景。高媛蹲在她的身边,手足无措,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回头看我,眼中带着一丝询问,而此时的苏孟,双目紧闭,靠在墙角,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脸照的越发显得惨白,她的生命,仿佛在逐渐的流逝,鲜红的血液,刺痛了我眼睛。我有些失神,双脚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要摔倒的时候,索性被邹平牢牢的扶住,他让高媛看着,很快就将我从会议室里拖了出去,让我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好声好气的安慰我,告诉我救护车马上到了,不会出任何意外。
    我整个人有些失神,他说的话,我好像听见,又好像没听见,只呆呆的坐在位置上,想事情,但此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脑子里的画面不断的闪过梁景的脸,还有苏孟倒在角落里那惨白的脸,耳边一直都嗡嗡的声音,闹的我特别烦躁,整个显得很混乱。
    救护车来的很快,我看着苏孟从我眼前被人抬手,手腕上的鲜血,滴落,不偏不倚的滴在了我脚边。我没有跟着去医院,因为我就算跟过去,苏孟醒过来见着我只会更加激动,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高媛倒是跟去了。
    随后,邹平就找了公司的保洁阿姨过来收拾残局,他见我精神恍惚的,就把我送回了家,还特意通知的表姐过来陪陪我,大抵是看我精神状态不好,生怕我会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其实我也就是没反应过来,这种时候,我怎么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活着。
    ☆、第二百六十三章:受伤
    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李岩就给我来了电话,说是让我去悦美签个字,我不太想去,但邹平过来接我,说这次必须要去,刘阿姨也说让我出去走走,总坐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容易闷出病来。
    我想了一下,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换了身衣服,就跟着邹平出门了。路上,他告诉我苏孟已经醒过来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情绪方面到现在还有些激动。这是间接提醒我,现在这种情况还不适合去见她,其实我也没想着去见她,我不想冒险。
    至于,梁景那边,警方还在细查,好像是证据方面出了点细节上的问题,他现在是被拘留四十八小时,情况还不是非常明朗。
    我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侧着头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一只手轻轻摸着小腹,心里还挺平静的。
    这是我第一次到悦美来,内部格局上跟正源相差不大,不过这里的员工倒是各个都显得精神奕奕的,整个风貌就是积极向上的感觉。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邹平带着我进了办公室,李岩在,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其中一个我倒是挺眼熟的,前两天在正源见过,就是跟在梁景身边的人,但另一个,我没见过。
    我进去的时候,他们齐齐转头看向了我,并且面带微笑,毕恭毕敬的叫了我一声,“顾小姐。”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挺着背脊慢慢的走了过去,他们让开了路,直接将我引到了办公桌前的位置上,我稍稍有些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其实看到梁景身边的那个助理,我已经能够猜到过来是要干什么了。
    等我坐下来,李岩就给我介绍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律师,一个则是伦敦那边过来做代表的。我并没有多问什么,只听他们说,梁景的那个助理说完之后,律师就规规矩矩的说了一大堆废话,总结而言,就是梁景把正源,包括悦美统统都还给我了,他一分也不占,一点也不要。
    说完,他们就拿了几份文件给我,并连同钢笔一块递给了我,然后给我指了一下位置,我并没有多想什么,在他们的提示之下,签下了名字,一笔一划,将我的名字写的端端正正的。
    等签完之后,我照旧挺着背脊,坐在老板椅上,看他们收拾东西。片刻之后,我才看向了梁景的助理,道:“你先留来一下,我有事想问问你。”
    他显然是有些惊讶的,但并没有任何推辞,李岩跟律师见状就先出去了。等他们将门关上,我才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笑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淡定一些,问:“梁景,还有什么其他吩咐的吗?”
    他稍稍想了想,默了一会之后,才摇了摇头,说:“没有。”坑在阵扛。
    “一点都没有?”我问,我有些不死心,总觉得梁景应该留点什么,或者吩咐点什么事情。
    他看着我,脸上扬起了一抹抱歉的笑容,耸动了一下肩膀,笑着摇了摇头,说:“真的没有,如果有我早就告诉您了,不会等到现在,让您亲自问我。”
    我的心里微微发沉,挺难受的,沉静了片刻之后,才冲着他笑了笑,说:“谢谢,你走吧。”
    语落,他只向我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办公室。我愣愣的坐在办公桌上,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梁景说到做到,他终于把正源彻彻底底的还给我了,现在我同时拥有了正源和悦美,不会再有人跟我争了,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终于看到结果了。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可以,我很愿意用我手里所有的东西去换梁景回来,却是痴人说梦了。
    李子木受伤的事情,是赵倩童告诉我的,一周之后,她亲自上了门,当天刘阿姨特意杀了只老母鸡给我补身子,说我这两天瘦了一些,得好好的补回来。赵倩童上门来的时候,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的门边上,同刘阿姨聊天,顺便看她炖老母鸡。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表姐过来了,因为炖了老母鸡,我一大早就给表姐打了电话,让她晚上过来一起吃饭。虽然我现在是初级孕妇,但也喜欢听表姐说一些怀孕的事儿,比如说肚子大起来是个什么感觉,第一次胎动又是什么感觉。
    我亲自去开门,门一打开,我脸上的笑容就稍稍顿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将外面的人拉了进来,高兴的说:“好久没见你了,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找我。”
    如今我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就希望多些人来看看我,跟我说说话,可我朋友太少了,一天到晚除了表姐过来,邹平过来,就没别人。有时候话多起来,连刘阿姨都取笑我,说我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见着赵倩童挺高兴的,可她见着我就不大高兴,我将她拽进门,她也只是站在玄关处,紧着眉头,看了我一会之后,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说:“李子木受伤了。”
    她这么一说,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那天,刘阿姨炖的老母鸡我跟表姐谁都没吃成,我都带去给李子木吃了。
    他肩膀上中了一枪,脑袋也被人敲了一下,缝了好几针。我抱着保温瓶,跟着赵倩童匆匆到医院的时候,他正在睡觉。我们轻手轻脚的进去,赵倩童告诉我,他现在还挺虚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多个小时都在睡觉,肩膀上的枪伤倒是还好,不是什么要害部位,就是脑袋上的一下特别严重,医生说有淤血,得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淤血一直不散,就要考虑做手术了。
    这些话,赵倩童应当是避重就轻了说的,但听着依旧是让人心惊肉跳的。
    “你知道他醒过来第一件事说的是什么吗?”赵倩童笑了笑,侧目看了我一眼,倒是也没等我回答,就说:“他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得瞒着。等好的差不多了,才肯见人。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这件事,所以就瞒着他过来找你了,梁景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她一下就能猜到,就低低的笑了一声,说:“也是,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不知道。”
    话音刚落,病房里忽的想起了一阵粗重的喘气声,紧接着就听到了李子木略显沙哑的声音,“人呢?”
    我跟赵倩童几乎是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病床边上,李子木大约是没想到会见着我,脸上的表情稍稍顿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了一丝笑容,是那种宽慰人的笑容,好像在跟我说他没事。
    ☆、第二百六十四章:他比我更爱你
    李子木如今的样子十分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脑袋上包着白色的绷带,脸上没什么血色。
    赵倩童大约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很顺手就从柜子上取了水杯过来,转身去一旁的饮水机倒了温水过来,并将他的床摇了起来。李子木伸手接过了杯子,小小的喝了几口,才又将杯子递给了赵倩童,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我赶忙将手里的保温瓶递了出去,笑道:“我让家里的阿姨炖了老母鸡,要不要现在喝点鸡汤?”
    “也好,之前我带什么他都不肯喝,现在你送过来的东西总该愿意喝了。不过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你就先帮忙照顾他一下吧,有任何搞不定的问题,就叫门外的看护。”说着,赵倩童就转头对着李子木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又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这么走了。
    我略有些窘迫,总觉得赵倩童好像知道点什么,怪尴尬了。等她出去了,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稍稍走近了一点,伸手将保温瓶打开,弄了点鸡汤出来,说:“我找的这个阿姨厨艺很不错,刚刚炖好的时候,我尝了一口,味道很好,你现在的身子就应该好好补补。你既然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听话一点,赶快把身子养好了,别让他们担心。”
    我说着就将手里的小碗递给了他,旋即看着他的样子,又收回了手,拉过了身后的椅子,坐了下来,“我喂你吧,肩膀中枪,动手应该也会疼。”说着,我就舀了一勺汤,伸向了他的嘴边。
    这会倒是李子木有些不太自然了,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又看了看眼前金灿灿的鸡汤,稍稍顿了顿,才张嘴喝了一口。大抵还是很不喜欢,我看他吞下去的时候,皱了皱眉,看起来很艰难的样子。
    我笑了一下,跟他开玩笑,“喝药也没像你那么痛苦的。”
    他垂着眸子,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了一下,目光在我的手上扫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了我,眼中带着一丝不解。我不知道他的疑问从何而来,等到他再看向我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笑了笑,不用等他来问我,我就自动自觉的说:“我自己买的,不是梁景给我的那个。”
    此话一出,他条件反射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闪烁,很快就干干的笑了一声,瞥开了目光,不置可否。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好像在犹豫什么,虽然我很好奇他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也很想问他关于苏孟的事情,但我一直忍着没问,只勤勤恳恳的把碗里的鸡汤给他喂了。
    我默不作声的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正想起身给他去倒杯水的时候,他却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微微有些发凉,贴在我的皮肤上有些冷。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浅浅的笑,问:“怎么了?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此刻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你坐下来,有些事,我想跟你讲一讲。”
    我没有坐下来,执意的去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放在了床头柜上,“你说吧,我听着。”
    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眸微微的动了动,吸了口气,便转开了视线,笑了一下,说:“梁景曾经找过我,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好几天了,我一直都没有找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不知为什么,李子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也许从警察把梁景带走的那一刻,我就有点猜到他可能找过李子木。我抿了抿唇,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手心竟然有点发凉。
    “他知道我有点喜欢你,所以觉得我很适合照顾你,并且能照顾的很好。”他可真能自作主张,连未来身边人都帮我准备好了,呵,真是可笑。
    “梁景会坐牢吗?”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子木的脸,期待着他的回答。说实话我一点也不相信梁景会坐牢,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坐牢。
    李子木看着我,伸手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慢慢的握紧,“这要看他自己的意愿,他既然有本事将所有的线索引到他的身上,总归也有办法将这些线引到别人的身上,你说是不是?其实我挺讨厌这个姓梁的,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更爱你。”
    “你要知道他选择自毁,伤害最深的人,不是你,而是苏孟。所以他出这么一手,算是为了你不惜伤害苏孟跟她彻底的决裂闹崩,他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让自己锒铛入狱,另一条则是永远离开s市,再也不回来。而这两条路,他究竟会选择哪一条,就要看苏孟了。其实在这一局中,你还是赢了。”李子木看着我,说的十分认真。
    可我却忍不住笑了,笑的模糊了我的视线,笑的春光灿烂。稍稍低了头,不想让李子木看到我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李子木,你错了,在这一局里,我们谁都没赢。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三败俱伤,不是所有局都有输赢的,如果可以,我宁可没有这样的局。”
    我从李子木的病房里出来,就给高媛打了个电话,问了她苏孟的病房号,旋即又给赵倩童打了个电话,就兀自去了苏孟的病房。天已经黑了,医院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上了上面的高级病房,人就更少,走路的时候,我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高媛就在这里照顾着,我还没走近,就看到高媛远远的站在那儿冲着我招手,我稍稍加快了一点脚步走了过去。
    “伯母怎么样?精神好些了吗?”我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了看,只见苏孟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对着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高媛也跟着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扯了一下我的手,将我拉倒了一旁,压低声音说:“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起码情绪不激动了,但还是不能提到你。梁总出了这一档子事儿,她心里肯定非常难受,想法也多半是偏激的,我知道你也是关心她,但安全起见,你还是在外面看看算了,我怕她一激动对你干出点什么事情来。”
    我想了一下,反手紧紧的扣住了高媛的手,说:“能不能辛苦你跟我一起进去,她肯定不能打你,你帮我挡着点好吗?或者我们先叫几个医护人员过来,让他们在门口守着,万一她动起手来,就让他们冲进来,好不好?我想跟她说话。”
    高媛显得有些为难,但最后也点了点头答应了,先去叫了几个医护人员过来,让他们在门口守着,吩咐他们一听到动静就进来,等一切准备就绪,高媛就走在我的面前,轻叩了一下门板,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来’。她就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坑在吗弟。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紧张,一只手紧紧的揪着高媛的衣服,另一只手护住小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让自己冷静一点。高媛手里拿着晚餐,我们进去,苏孟也没有转过头来,依旧直挺挺的坐在那儿,看向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变成深蓝色。
    高媛先过去,将手里的饭菜放在了小桌板上,然后好声好气的说:“夫人,吃饭了。”
    “放着吧。”她依旧淡淡的说,声音没有起伏,连情绪都没有。
    “夫人,清城来看您了。”高媛小声的提了一句,然后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我的身前。
    我掩藏在她的身后,露出整张脸,看着苏孟的后脑勺,叫了一声,“伯母。”
    说实话,我已经准备好她发怒了,可我们等了好一会,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身子微微颤动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片刻,就在我们以为没什么事儿的时候,苏孟忽然猛地转身,一下用力的掀翻了桌子上的饭菜,由着这饭菜里有汤,她这么一搞,汤汤水水的全洒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高媛一惊慌忙走了过去,拿了挂在一旁的毛巾,迅速的擦拭她的手腕。
    “别想利用梁景来打垮我,他是我得儿子!他不可能帮你的!不可能的!顾清城,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我恨不得你去死!是你,是你毁了我的梁景,我恨你,我恨你!”她一双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忽然猛地甩开了高媛的手,迅猛的冲了过来,站在我的面前,赤红了一双眼睛,高高的扬起了手。
    我原本以为我会躲开,但我没有,当苏孟那样横冲直撞过来的时候,我只是让自己站的更直了一些,双手抱着小腹,她扬手的瞬间,我只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紧咬着牙关,等着挨这一巴掌。
    不过,我等了很久,这一巴掌也没有落下来,只听到苏孟如痴如狂的笑声,我慢慢睁开了眼睛,见着她扬起的手慢慢的落了下来,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看的久了,不免让人心眼里发疼。
    ☆、第二百六十五章:你能吗?
    苏孟还在笑,流着眼泪笑着,扬着的手一点一点的落了下去,脚步连连往后退了数步,身子晃动了两下,那样子好像被风轻轻一吹就要倒下似得,脆弱的不行。她的笑声渐缓,好像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虚浮着脚步。
    高媛见状赶紧将她牢牢扶住,并将她扶到了床上坐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宽慰,“夫人,清城也是好心过来看看您,绝对没有恶意的。”
    苏孟没有说话,眼神也没什么焦距,高媛依旧在她耳边不停的宽慰着,片刻之后,她才慢慢的抬起了手,示意高媛不要再说,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先出去。”
    高媛微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询问,我想了一下,还没等我回答,苏孟就冷冷一笑,说;“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就算我想,我还得先考虑一下梁景,是吧,顾清城。”
    “你有胆量过来找我,就应该不怕我对你怎么样,如果害怕,你可以现在就走。”她抬眸看向了我,微微的笑着。
    我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微扬了唇角,冲着高媛点了点头,说:“你先出去吧,我同伯母有话要说。”
    高媛闻声,站直了身子,低眸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的苏孟,离开的时候,还是颇为担忧的看了我一眼。等病房的门关上,我才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过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其实我还是害怕的,我怕苏孟疯起来,跟我鱼死网破。
    不过幸好她没有,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双手的手腕都绑着绷带,额头上也有,现在看起来才发现她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已然没了曾经初次见到时候那种端庄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像个失魂的人,目无焦距,眼眶发红,看的人十分心疼。
    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人,她忍着一口气,想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可内心却是软弱不堪。我都不知道她这一生什么时候是快乐的,恐怕她这一辈子,从遇见梁译权开始,就从来没有快乐过吧。
    “你很厉害,你跟你妈妈一样厉害,你们蛊惑的是人心,对付男人的手段,我永远都比不过你们,我斗不过,永永远远都斗不过。你们抢走了我最重要的人,我输了,我这一辈子就没有赢过,而到了今天,我输的彻底。他们最终还是抛弃了我,我是他合法的妻子,他却不要我,曾经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是屁话。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成为他身边的人,可到头来他却讨厌我。”
    “明明我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他却讨厌我,而将那个亲手害死我们孩子的人死死的护在怀里,放在心上,疼着爱着宠着,到死了还念念不忘,连骨灰都要放在一块!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我,见着我的时候,永远是冷着一张脸。我爱他,可他看不见,我努力的让自己更好,可他还是看不见,因为有人蒙住了他的双眼,所以他永远,永永远远都不会看见我。生不能同心,死亦不能同穴,我不过是自我折磨了数十年。”
    她笑着,缓缓的抬眸,眼眸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又好像没看我,“最后,我把爱磨没了,就只剩下恨了。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的儿子,竟然会爱上你,他以前做什么都会考虑我的,他知道我心里的痛苦,所以从来都不会跟我反着来,可这一次,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顾清城,你知道我有多恨吗!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吗!当他用自己来威胁我的时候,你能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当我用自杀威胁他,他却视若无睹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他是我的儿子,我辛辛苦苦养大,视如生命的孩子!我就那么一个儿子!”
    “你妈妈害死我肚子里没出事的孩子,你还要害我这仅有的一个孩子吗!你妈抢走我的老公,你抢走我的儿子,你们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
    她说的有些激动,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瞪着眼睛,眼中交织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我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仿佛看到她眼中的一丝乞求,我不知道她再求什么,她也没说。我用力吞了口口水,咬了咬牙,才鼓足了勇气,问:“成全,就那么难吗?”
    苏孟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嘲讽,轻轻的摇了摇头,问:“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吗?”
    就这个问题,我认真仔细的想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想出一个结果,并不是想不出来,而是不敢去直视那个结果,因为答案是不能,起码在这种时刻不能,纵使是圣人,也不可能前一秒还把你恨的死去活来,后一秒就笑呵呵的说我原谅你,没人能够做到,反正我不能。
    我不会讲大道理,对于现在的苏孟说多了没用,最重要的还是让她自己想明白,我在病房里坐了许久,考虑再三之后,将李子木同我说的话,跟她说了说,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大抵早就已经心中有数。
    我陪着她静静的坐了好久,离开的时候,她却叫住了我,“顾清城。”
    我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面带着笑容,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