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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小红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接过酒杯。
    “对了,那个侍卫,本宫不想再见到他。”
    “是,待风头一过,奴婢定让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媛贵妃口中所指的侍卫,便是在圣上面前提到薯蔓的那位。她曾答应此人,事成之后,赏银百两。然,可以被银两收买之人,迟早也会在更大的诱惑面前出卖她。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至于晒干的薯蔓,为何会藏匿在七王爷陌弄盏的房中,还要谢谢宫女惠儿。当然,惠儿并非出于己愿相助,只因让媛皇妃抓到致命的把柄。
    据查,惠儿曾侍奉过一位贵人,那位贵人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时常对她拳打脚踢,后来贵人“自缢”而亡。
    话说宫中一年到头尽是上吊、投井的,原本死就死了无人理会,但是这不是赶上惠儿这丫头倒霉,伺候的新主子受宠吗?所以翻出陈年旧账,随便一查便断定其是凶手。在后宫杀人,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死是小,家中老小何其无辜,因此,纵然有万般不愿,惠儿也必须替媛皇妃效力。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惠儿按照媛贵妃的指示,在院中栽种白薯,又将晒干的薯蔓故意掩埋在花圃的浮土之中,以便日后在调查的过程中,迫使花响坐实杀子之罪。而后,惠儿日夜监视花响,待时机成熟,实施栽赃与陷害。所指时机,便是惠儿窥听到的,有关圣上与花响的争吵内容。打铁要趁热,于是在翌日傍晚,惠儿布局火灾现场,继而翻到油灯。她又因自惭形秽,服毒自尽。
    “听说惠儿那丫头还没死透。”
    “谁说不是呢,那丫头命真大。”小红并未给惠儿准备毒.药,而是一种只会导致昏睡的迷.药,由此避免在验尸之时,查出端倪。原本可以将惠儿一并烧死,不料竟被花香宫女所救,真乃百密一疏。还有,更令媛贵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火势的蔓延速度如此迅猛,七王爷居然幸免于难?那么她自己的儿子,圣上的长皇子,在争夺太子之位的荆棘路上,岂不是又多出一块绊脚石?
    小红看穿主子的心思,道:“据奴婢打探,七王爷与惠儿原本必死无疑,但是花香宫女的反应甚是沉着果敢,还知晓要裹着湿棉被冲进去救人,也正因为这一条湿棉被,惠儿才保住性命。”
    “花香宫女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头脑为何这般冷静?伸手为何这般敏捷?”
    “奴婢定当彻查她的身份。只是……王德才王公公似乎对花香颇为偏袒,就连玉霞尚宫也是守口如瓶。”
    “哦?身份果然可疑,只可惜咱们的路子不够硬,估计打探起来困难重重……”媛贵妃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继而媚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本宫将你打探来的救人过程,一字不漏地传到岚皇妃的耳朵里,她自会替咱们查个水落石出。”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举杯言欢。
    在这种不利用别人也会被人利用的大环境之下,唯有攀上皇后之位,或者子嗣成为一国之君,才是自保的唯一砝码。
    …………
    一日过去,花响仍旧直挺挺地坐着。只要一想到儿子落在岚皇妃的手中,吃不下也睡不着,忐忑不安。
    对面牢房的男子睡醒一大觉,嗅嗅鼻子,闻到咸菜的味道,他连眼皮都不需要睁开,便轻车熟路地抓到馒头塞进嘴里。
    吃完一个馒头,揉着干瘪的肚子爬起身,视线即刻聚焦在花响的牢饭上。
    “你不吃啊?不吃扔给我。”
    “给你吃可以,但是我希望馒头可以堵住你的嘴。”
    男子在嘴边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
    花响抓起馒头,随手一抛,只见馒头顺着狭窄的缝隙滚进对面的牢房。
    “准星不错啊,一定擅长射箭。”
    花响紧蹙双眉,提醒他闭上嘴!
    吃人嘴短,男子拨了拨乱发,席地而躺。
    然而安静不到一刻钟,他又开始叨叨。
    “喂,我其实听见你跟牢头的对话,听到你给陌奕宗生了儿子。啧啧,就你这小身板儿还能生孩子,真难为你。”
    “你能别耍贫了吗!没看见我心情不好?”
    “谁待这儿能心情好啊,听哥一句,要学会给自己找乐子。”
    他从席子上扯下几根稻草,拧了拧,捆绑长发。
    很快,头发高高地竖起,同时露出他的耳朵和后脖颈。花响无意间一扫,从他的耳朵后方发现一个刺青。刺青位于耳垂后方,只有指甲干大小,乃是一枚动物尾巴的图案。
    “你来自……狐影一族?”
    准确地说,刺青图案为狐狸的尾巴。
    听罢,男子神色骤变,猛地转过身。
    他敛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声音从高亢转为低沉压抑。
    “说!你是谁?”
    花响断定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抱歉吓到你了,毕竟知晓‘狐影’尚存之人,世间少之又少。”
    男子听到侍卫的脚步声,朝她做个噤声的手势,又无奈一叹,致歉道:“我错了,真错了,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只要你愿意替我保守秘密,我再不敢招惹你。”
    花响耸耸肩,道:“看你的表现。”
    待侍卫穿行而过,他不由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陌奕宗命大理寺查了我一年多,各种刑法我也尝了一个遍,仍旧未能问出我的身份,而你,居然张嘴就来?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他半开玩笑地追问道。
    “你先告诉你,你为何会出现在陌氏王朝?”
    他咂咂嘴,道:“听闻全天下的美女都在陌奕宗的后宫,所以我就溜进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来就被摁了!然后……”
    “编,接着编,编不圆不给钱。”
    他指指囚衣上硕大的“死”字。
    “我又不是这里的官员,还用说么?当然是刺客。”
    “倘若你是狐影嫡系传人,我相信你有当刺客的本事,不过,我凭直觉认为你在说谎,给我说实话。”
    “……”男子斜眼相望,这女子的眼神儿好生犀利!
    花响见他装聋作哑,道:“我知晓你一定有办法逃出去,所以我想说的是,在你决定离开之时,能否带上我?”
    “我说你省点力气行吗?!试探我也没用,我真的逃不出去唉!否则干嘛要待在这儿受尽皮肉之苦?”
    “肯定有你留下来的理由。其实我并不关心你的动机,只是想离开这里,倘若可以,带上我行吗?我会报答你的。”
    男子移向牢房的里侧,贴墙躺好,沉默良久,方道:“看你表现。”
    狐影一族销声匿迹五十载,已然成为江湖中的传说,如今见到活生生的,花响的心中不免燃起希望,她贴在栏杆前,变本加厉道:“能不能再带上我儿子,恩情十倍奉还。”
    “……”男子幸亏是躺着,否则肯定会摔个倒栽葱,她真当皇宫是菜市场啊!
    这时,紧闭的牢狱大门缓缓开启,伴随透入通道的一缕阳光,陌奕宗双手环后,径直走向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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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新角色不是七十岁老头儿,也不是女性,所以他会是谁 0 0
    下一章预告:陌奕宗下错一道圣旨,差点没把花响气shi。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圣旨之祸
    花响怒视着陌奕宗,他同样也是愠怒相望,两人的心情都很糟糕。
    他环视四周,竟看到另一间牢笼之中扣押着囚犯?
    “这脏不拉几的东西是谁?王德才,朕是如何交代你的?!”
    王德才跪地禀明,道:“钰国皇室占去大半牢房,只有此处空着,奴才问过大理寺卿,他说那名囚犯受尽酷刑,早已吓得痴痴傻傻,所以奴才敢斗胆自作主张,将花香宫女押往此处,请圣上恕罪。”
    花响竖起耳朵,钰国皇帝也被关押在天牢?
    陌奕宗昵看蓬头垢面的囚犯,男子立马各种抽风,打滚、撞墙外带啃墙砖。
    “这厮犯了何罪?”
    王德才顿了顿,道:“启奏圣上,此人潜入后宫,企图染指妃嫔。”
    提醒于此,陌奕宗隐约忆起有这么一桩事,原本拖出去砍了完事儿,可是这厮装疯卖傻拒不交代身世背景。
    随随便便入得后宫之人,岂能是无名鼠辈?因此,陌奕宗命大理寺彻查,这一晃也过去一年有余,怎么个意思,还未查清?
    花响见陌奕宗盯着男子的方向调转步伐,为了替狐影一族打掩护,她一把扯住陌奕宗的龙袍,道:“来得正好!查清是谁放的火没?!”
    陌奕宗龙袍一抖转回身,眯眼反诘道:“事到如今,你身上已经背上潜逃与纵火双重罪名,朕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还有脸面大呼小叫?!”
    “倘若是我纵火杀子,我为何还要冒死相救?!你认为说得通吗?!”
    “或者是欲盖弥彰,又或者临时手软良心发现!朕真懒得跟你废话,王德才!让她死个明白!”
    “是!”王德才上前一步,面朝花响,正色道,“经调查,七王爷的寝室之中,确实存在大量的干薯蔓残骸,这便是诱发火势迅猛的主因。今日清晨,侍卫在花圃之中又挖到将近五斤的薯蔓,试问这该如何解释?其次,圣上为了保护你母子二人,特意叮嘱侍卫在小筑四周加强警戒,莫要说什么纵火,恐怕连只苍蝇想飞进去都会给拍死在院外,由此便可以排除外人纵火的可行性。至于院中,只有七王爷、你和宫女惠儿三人,当然,不排除凶手是惠儿可能性,但是作恶总要有个明确的动机吧?……反正她至今仍处于昏迷当中,据御医分析,在出事儿之前,她曾服过迷药。假设,她就是凶手,试图畏罪自尽!那么按照常理而言,服毒岂不是死得更干净?为何要让自己昏睡?”
    此番叙述完毕,明显指出花响的嫌疑最大。
    并且,陌奕宗已经“帮”她想好了心理活动,毕竟是亲生子,良心发现呗!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这便是真相,但是此刻我可以断定,凶手一定是惠儿。”
    陌奕宗冷哼,道:“怎么?你还想往一个快死的宫女身上推?”
    她拖着镣铐怒然起身,道:“你宁可相信是我也不愿意相信是她吗?!”
    “她与你无冤无仇,王德才身为御前总管!还时常亲自犒劳她,所以你来告诉朕,她为何要烧死弄盏?!”
    “我刚从火海之中救出儿子就被你推进大牢,你让我告诉你什么啊?!我问你,你敢放我出去吗?!我自己去查!”
    陌奕宗注意到她的手,血迹从白色的绑布中渗出来,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便是闯入火海的代价。
    “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布局之人,也只有惠儿。陌奕宗,我知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让我把话说完,”她缓缓情绪,心平气和道,“的确,先放火,再假意相救,更容易令我逃脱罪名,可问题是,我会傻到将那些用不完的薯蔓埋在花圃里吗?纵使是我埋的,那么种在墙边的白薯呢?我为何不一并埋起来?难道专门留着让你发现?你我皆懂得用兵布局之道,我会做得这么不干净吗?还有,我承认我恨你,也曾一度无法面对这个孩子,可是小弄盏毕竟是我的骨肉,当我听到孩子凄厉的哭声时,不瞒你说,我只想救下他,并未考虑自己能否逃生,再者,倘若我真是那般阴险狡诈之人,以你的机警睿智,会把我弄进你的后宫吗?”
    她的真实身份,后宫妃嫔无一人知晓,也算是帮她找到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她相信,陌奕宗只是因为儿子险些遇害,暂时被怒火冲昏头脑,待他消气,他也会发现其中疑点重重。
    思及此,花响暗自一怔,为何,她会相信他?根据又是什么?
    陌奕宗压压太阳穴,其实她说的这些,他在回宫之后便反应过味儿,此番前来,就是想证实他的想法,果然对上了。
    然,她千方百计地想逃离他,此乃千真万确。
    他无力地扬起手,王德才得令打开牢门,俯首恭请。
    陌奕宗步入其中,眼中带着杀气,步步靠近。花响可不想被他打死,于是步步退后,直到脊背贴上墙壁。
    他抬起一掌,用力地撞上墙壁,俯瞰遮在胸膛前的花响。
    花响则是神色忧戚,问道:“不管你要骂我还是揍我,先告诉我,弄盏如今在何处?”
    “在朕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