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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大寒和燕子立在屋外回绝:“姑娘不见客,妈妈请回。”
    李妈妈好歹知道分寸,姑娘的屋子不能硬闯,又是陪笑,又是塞荷包,无奈这两人都是认死理的主,不为所动。李妈妈提出想见银花一面:“也不知这孩子犯了何事冲撞到九姑娘,我见了好说道几句,让她改过。”
    燕子操着西北口音,大声说:“银花趁人不注意偷偷到姑娘房里拿首饰,妈妈怎么让她改过?”
    李妈妈苦着脸,见求不动众人,叹气出了院子去寻人。李妈妈没请动秦旭的奶娘倒是请来他身边常来知言院中的婆子,这婆子一进门直奔知言正屋。大寒和燕子经立冬提点过,略微拦阻放她进屋。
    知言舒一口气,你说演半天戏,正主不上钩多没劲。此时她正倚在单卷头浮雕贵妃榻上看书,抬眼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眼睛透着精明见了知言笑称:“哎哟,九姑娘,今日可是见着你的面,姑娘这生得俊俏,老婆子真是眼馋。”
    知言不起身,质问:“你乃何人,不经通禀跑到我房里来。”
    那婆子脸上笑容不变:“姑娘,老奴是二爷身边的人,一直在外院,姑娘不认得并不见怪。”
    知言指着房门斥责:“出去”
    婆子脸上强撑笑容:“姑娘,你听我说,是二爷使老奴来,听说银花犯错事,让姑娘看在他的面上饶过这一回。”
    知言转转眼珠,轻声问:“真的是二哥这么说?”
    婆子见知言面上神情缓下来,坐在榻边:“那能有假,老奴不敢打马虎眼,给姑娘透个底,银花的舅母是二爷的奶娘,这丫头的爹又是和二管事的干儿子。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姑娘稍抬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和二管事即秦和是秦嬷嬷的长子,外院的二管事,干儿子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个,真当成宝了。
    知言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好说,立冬,使人请二哥来,若是请不到,请大伯母来也成。我倒想问问何人手这么长伸到我房里,若是大伯母发话我也不说什么,二哥说了也不成,他就这般当兄长欺负庶妹,祖父和老祖宗还在。”边说落泪,你妹,手帕上辣椒抹太多,眼睛好痛。
    婆子慌神,站起身求饶:“姑娘,您听我说,今儿来是老奴一个人的事,不关二爷和大太太,求你发发慈悲莫惊动他两位。”
    立冬一早出去传话,婆子扑到门口,被燕子叉腰拦住,进屋容易出门难,婆子跪在地上冲着知言磕头,声泪泣下。
    知言不是不动心,只是秦旭为保奶娘全身而退,一早扔出这么个替罪羊,自打她第一次进知言院子就被划到黑名单上。要怪,就怪身为棋子不由己。
    知言也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尚不能得偿所愿,何况一个奴婢。她闭眼等大太太前来,思索着另外一个讯息,家中几个婶娘唯二太太手头最宽裕。若说知恬和知仪身边的丫头没见识还说得过去,二房六姐知静屋里什么稀罕物没有,单她送知言那套象牙雕,论成色做工满京城寻不出第二套来。初时预料到会扯出香草,倒也无妨,菊香在知静身边服侍十年有余,会犯下此等错?!
    真没想到会节外生枝!
    ☆、第52章 海棠案
    大太太司马氏听了立冬的回禀,带着人风风火火进知言小院,一眼瞧见院中跪着个小丫头,经过她身边顿住脚步冷哼一声。娇玉跪了半天意识到不大对头,心中本就忐忑不安,听见声音抬头见是位中年贵妇一脸威严,张惶地低头不敢再看。
    大太太进屋望见跪在当地婆子,一个狠厉的眼风扫过去,婆子身子抖得像筛糠说不出话。大太太止住知言起身,坐到她身边,轻声开解:“姑娘且莫哭,都是伯母和你哥哥大意,没管教好奴才让他们欺到姑娘头上,莫怕,有大伯母给做主。”
    知言红着眼圈点头。大伯母,戏快点演完,我要笑场了有么有。
    大太太冲着地上跪着的人,慢慢说道:“二爷宽厚,你们这些奴才反而嚣张,真打量着我没这口气管不到,来人,先把她带回去再处治。”进来两个婆子拖了地上的人出去。大太太又笑着陪知言说了几句话,临走时带走娇玉和银花。
    知言舒气靠在软垫上,大戏要开幕,轮到秦枫带秦昭几人登场。银花的事瞒不往,还是先到方太君身边报个备,知静定不知道她身边的大丫头背地里弄出这么下做的事。不管了,知言不能讨得人人欢心,依着自己本心行事。唤来丫头给自己梳洗换装,顶着仍然红肿的眼睛到方太君屋子。
    双福看见知言的模样轻抿着嘴笑,方太君也是乐不可支,笑说:“真哭成这般样子,过来让我瞧。”
    知言轻抱怨:“燕子实心眼,手帕上辣子抹多了,孙女眼睛这会子还难受,恐明日都见不了人。”
    方太君让双福拿凉水浸过的帕子给知言捂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实心的奴才比心思活动的要强上百倍。”
    知言闭眼点头,手摸索着轻扯方太君的衣袖,老人会意,冲双福使眼色,双福挥手屋内其他人都下去。方太君这才问:“说吧,什么事?”
    知言说出知静房里菊香的事,方太君动怒:“你们还小,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贴身服侍的人当中有这么个奴才丢了东西是小事不值什么,怕捅出娄子连累你们姐妹的清白,才真正叫祸事。”并吩咐双福去传二太太和知静过来,双福刚应下正欲出屋,廊下红花回禀二太太和六小姐来了。
    知言拉开眼睛上的湿帕,看方太君一眼,老人不动声色再拿过一块帕子捂到她眼睛上,命传进来。
    二太太手里捧着个匣子带着知静进屋就跪下,声音哽咽道:“都是儿媳素日无能,竟没瞧出静儿身边有这么一个祸害,今日领她过来领罪,儿媳任凭老太太处罚。”
    方太君命双福扶起母女二人,接过匣子瞥一眼,放到榻几上,语气平缓地说:“一个丫头,那用着你这么惊慌,吓着六丫头了不是。”
    方太君说完察觉到二太太神情不自在,只做不知,唤过知静上前,拉着她的手安慰:“虽说是个丫头,可总与你一道长大,幸好,发现的及时,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有的人你把心掏出来她不回事,咱也没法子。吃一堑长一智,只记着莫在同一遭事栽两回跟头,我方才还同你妹妹说起,丫头们心思太活不是个好事。”
    知静泪如雨下,轻轻点头,方太君耐心劝解她半晌,末了柔声说:“你带着妹妹先回房,我同你母亲再说会话。”知静拭泪带着知言出了屋子。
    菊香跪在当院垂头辨不清神情,听见掀帘声响抬头看向知静,眼神透着愧疚和让人瞧不明白的坚定。知静定睛细看菊香一眼,扭头快步出院子。
    知言紧跟在身后,走过拱桥出声唤六姐,知静回头满是无助和痛心的神情,知言从来没见她这般模样,讷讷地解释:“六姐,我也不知道会牵扯到姐姐房里。”
    知静摇头说:“不怪妹妹,幸好有这档事发现得早,亏我掏心置肺把她当成亲姐妹,妹妹是不知道,她……”泪珠滚落成线。
    知言走上前搀扶知静送回房,看着她安顿下来这才回自己院中。观情形菊香犯的事不只这一桩,大概不想让姑娘们知道。
    ******
    今日没上学堂的人不只知言,还有知静。一大早知言院中闹出动静,菊香摒退屋里的丫头,跪在知静面前,说出自己私吞了一件银花带来的首饰,自愿到老太太跟前领罚。
    知静气得浑身发抖,比身份她比不过知画、知娴等,可要比富贵,她是府里头一个。房中丫头婆子时常打赏,从来没把一件死物当回事,论理说自己的丫头不该眼皮子太浅看见好东西起贪念。
    知静颤声指着菊香问:“是我亏待了你,还是短了月钱,竟做出这种没脸的事。”
    菊香面带羞愧流着泪说:“姑娘,是奴婢对不住您。”
    知静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回过神质问菊香:“前几日我说要戴母亲去年打的那套镶猫眼牡丹花头面,你推说失手跌到地上猫眼掉了,正欲寻个人出去镶,却不得空。你给我老实交待,到底贪了我房里多少首饰还不够,竟然手伸到外头去?”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坐在春凳上喘气。
    菊香跪在地上流泪不做答,知静瞧见她这般模样心凉了大半截,出声唤另一个大丫头菊韵进来,让拿钥匙开箱笼清点东西。
    菊韵左右打量自家姑娘和菊香,叹口气从菊香腰间解下钥匙到内室清点,待出来时一脸煞白看着知静。
    知静心中已明白,真是白瞎了十多年的情份,打起精神问道:“都短了什么,说出来就是,几件身外之物,我尚未放在眼里。”
    菊韵咽口唾沫,凭记忆说出短缺之物。
    知静听罢怒极反笑,除了今年现打的首饰并方太君素日赏赐之物,十之六七都不见,东西并不打紧,在意的是身边的大丫头何故如此对待自己。
    菊香膝行到知静腿前,抹泪说:“都是奴婢黑了心肠,辜负姑娘一片心意,姑娘莫为奴婢伤了身子。”
    知静嫌恶地伸手狠推菊香出去,咬唇怒目而视。菊韵见状推菊香一把:“你好糊涂,姑娘是素日怎么对待我们姐妹,打了还是骂了,你竟干做这种事来。菊香,你对姑娘吐个实话,好歹也让她闹个明白。”
    菊香侧头不做声。
    菊韵抬头看向知静说出疑惑:“姑娘,奴婢也不知究竟为何,只瞧见几次菊香和香草背地里嘀咕,她推说托香草爷娘到市面买两样小顽意,奴婢也是大意,没往心里去。”
    知静站起来,声音中透着狠意:“香草,九妹房里现惹事的丫头是她表妹,你为了一个来了两年多、屋里都进不来的丫头,把我的一片心都打做水漂?”
    菊韵见菊香猛晃头否认,狠摇她的身子,并哀求道:“你倒是吐句实话,姑娘还能拉救一把。”
    菊香咬牙硬挺,咽声道:“我自知死罪难逃,莫再要连累旁人。”
    知静脸色铁青,唤来心腹婆子领香草进屋问话,不经众人连番铐问,香草吐出实情:“因我哥哥在二门上当差,菊香姐姐寻我托哥哥给三爷传东西出去。姑娘,奴婢并不情愿,都是菊香逼着我。”
    知静一屁股坐在榻上,浑身乏力,有气无力地问:“近一个月,可有传东西出去?”
    香秀抽泣着说:“有三回,都是几件金首饰并手镯。”
    知静冷静下来,走向菊香,狠抽她一个耳光,冷声道:“怎么,你还留着那样稀罕物,想着给我的好三哥偷偷送出去。不仅我瞎了眼,你也瞎了眼,好歹瞧上个有能耐的,像二哥和四哥那样,我也不说什么。再不行大哥也成,家里头最不成器的一位爷,被你当做宝贝。把东西交出来,我还能在老太太面前替你求情留条性命。”
    菊香连连抽着自己耳光,泪如长河。
    香草急插话说自己或许知道东西藏在何处,带了菊韵去寻。知静命婆子寻二太太来,不多时菊韵手里捧着个布包进来,里头正是知言所丢那枝蜜蜡海棠。知静接过略扫一眼便放下,吩咐找个匣子装好,再命奶娘带菊韵一一清理院中其余的人,看是否还有共犯。
    二太太进屋直奔菊香,朝着她当心踹一脚,怒气冲冲地说:“好好一个爷们,我费尽心思往正道上拉都吃力。你倒好,拿着我女儿的首饰体己,去带坏我的儿子。”犹不解气,再欲伸手,被知静劝住。
    知静冷哼道:“三哥不上进,倒怪起他人,连累我都没脸,老太太不会因为一件劳什子说我什么,这丫头我却是保不住。”说话间眼中泛出泪。
    二太太抽出自己的帕子为女儿拭泪,劝道:“你三哥是不成器,心思都动到妹妹房里的丫头身上,可她自己把得住,也犯不下如今天大的错事,莫要再想着保她。你三哥这回定要受罚,也是活该,商议出个法子把他拉扯上道才是正经。”
    菊香听言扑到二太太脚下,哀求:“都是奴婢痰迷心窍干出糊涂事,不关三爷。”声音嘶竭,脸颊红肿突起,辨不出往日秀色,只一双眼睛火花不息,犹如自愿上祭坛的生殉者义无反顾甘心领死。
    知静瞧见摇头苦笑闭眼不忍再看。二太太心中本就存着疑惑,使个眼色,两个婆子堵住菊香的嘴拉她到下人房中去。约莫一盅茶功夫,一个婆子进门俯到二太太耳边说话。
    二太太听后神情放缓,放下一半的心,拿起匣子带知静并婆子押着菊香到方太君处请罪。正巧碰上知言也在,话不好说透,待她们姐妹回房,这才一五一十的说出,最后抹泪道:“晓儿沾上好赌的恶习,儿媳在银钱上对他拘得紧,并叮嘱几个孩子都不要心软资助他。谁料他竟把心思动到亲妹妹身上,哄得静儿身边的大丫头偷拿出首饰月钱,所幸未干出别的事,儿媳真是没脸见老太太。”
    倒出乎方太君的意料,她沉吟许久后叹道:“这孩子真是鬼迷心窍,玩物丧志呀!待晚间我再同你父亲说,先把晓儿拘在院里,身边的人再梳理一遍。院子里丫头你带回去处置,莫让人知晓,随便寻个借口就是。”
    二太太应下退出,带了菊香回自己院落。
    ☆、第53章 雷厉行
    当夜子时过后,大太太带着心腹管事婆子并得力的粗使婆子丫头连抄几处下人房并值夜屋厦,揪出若干喝酒、赌钱、偷懒睡觉者,轻者杖责二十或四十,留察待观再用,重者杖责后再发卖。天亮后,知言姐妹们院中多出来的两个丫头并各房中不安分的婆子丫头统统带走,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外院秦和带着心腹也连端几处赌窝、酒场,肃清各位老爷、小爷们身边不安份的奴仆若干。
    府里大动干戈,外面更是搅翻天。同晚城门下锁后,正是宵禁时分,秦昭带秦旷领着三老爷多年在外栽培的心腹秦顺等人,拿着路引条子直奔各大管事在燕京城中的私宅。秦枫带秦晖、大房庶子五爷秦晔并四老爷秦杉领着长子八爷秦时及借来的五城兵马司兵丁等,分做几路趁夜连抄数所庄头宅院,揪出一众作奸犯科者,搜抄出金银、地契若干。庄头们欺压庄户都是小事,更为甚者逼民为奴、强抢民女,家中小妾、通房二十来号,奴婢上百,再有私设刑房等不法之事。
    这等公案,秦枫都咋舌不已,深觉爷花名白白在外,不如一个奴才惬意,更比不上这帮奴才心黑。遂下手更为狠辣,短短数日,全都处置妥当,手段利落干净不留后患。此间众人,奸恶之人交于官府问罪,次等发卖至千里之外,轻者挨板子后被□□降成普通庄户做苦力。另又提拔一批庄头、小庄头,如此一来,方太君之陪嫁旧仆当管事者所剩无己。
    府里众仆噤若寒蝉,打起万万分精神当差。管事被撤下去,自有人顶替上来,位置别人盯了许久,一上手比前任办事还要利落。众人更不敢松懈,谁都不敢出错被人揪住小辫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奴仆们私下嘀咕,比脸面有谁能比得过二爷身边的奶娘婆子,奶娘并她男人、小姑、大伯子哥、小叔子好几家子都被逐出府,奶娘一家几口人虽有二爷暗中出面安置,但旁人可都被卖到别处。再有两个婆子并她们的儿女平日里仗着是二爷身边的人,背地里抖了不少威风,也都被撵出去。连累二爷并几位爷都没脸,被老大人拘在院中读书。经此一比,秦晓被杖责,院中换下数人;后宅里知静身边因短了东西,撵了两个丫头并一个婆子,这两样事也不显眼。
    首辅家的雷霆举动震惊燕京诸权贵,恍然警醒纷纷效仿,卷起一股清理门户之风。不消说,老狐狸又被人骂个贼死,骂人者的唾沫收集到一处大有为首辅家再添一个水池子之势。
    *****
    八月的一天难得偷闲,知言倚在秋千上读书,桂花飘香萦绕在鼻间口齿,不时有花瓣零星飘落,她伸出手接得一两朵花,深吸香气,转着心思正欲唤丫头把罗汉床挪到树底下,美梦被人打断。
    老太太屋里灵芝进院连声催促说:“姑娘,快去,大小姐并孔家姑爷来了。”
    知言抛下书本跟着灵芝急步向方太君正堂走去,一路碰上几个姐妹结伴同行,还未进屋便听得热闹异常,帘子打起,屋中一片花团锦簇。
    方太君身旁坐着一位少妇盈泪浅笑正是大姐知琴,她身边站着一位四岁左右的男孩并奶娘怀里抱着的奶娃娃,正是知琴长子和长女。
    大姐夫坐在左边椅上正回方太君问话,语气平缓,声音低沉,字正腔圆,见到诸位姨妹行礼微笑点头示意,并不惊艳秦家女儿的美貌,又兼相貌堂堂,气度稳持。
    知言等高兴大姐姐能得这么一个良人,聚到知琴身边七嘴八舌悄声打趣,大太太在旁挂着笑抹泪,几位太太也都流泪。
    好不容易热闹劲过去,大姐夫去了前院,方太君紧拉知琴的手细细端详,含泪点头:“精气神错不了,想是没受委屈。”
    知琴身着绯红半臂缃色绣牡丹衣裙,头上几样首饰不显奢华却压得场,气度从容,容颜比做女儿时添风韵,更显国姿芳华。她拿出帕子给祖母拭泪,笑说:“托老祖宗的福,孙女过着舒心日子,何来委屈一说。”并唤过身边长子上前给方太君请安,介绍道:“这是钧儿,都四岁多了,柔儿现时不到一岁。”
    方太君细细看过两个孩子,笑意满满点头称赞,拿出一早备好的厚礼递过去,自有身边的下人接过。钧儿先谢过太外祖母,靠在母亲身边望方太君,有点害羞,伸出一只手堵着眼睛,被知娴牵到一旁问话。大太太抱过外孙女看个不够,喜不自胜,几个姐妹也都围上去。
    知琴瞧着一屋子的妹妹们,或娇艳,或明媚,或俊美,再瞧见祖母虽老了几许,总是五年未见,也是寻常老年人之态,想来身体仍康健。母亲也依是老样子,舅父的事她虽在山东也知晓,母亲要强,在人前显不出来,定在背地里哭了不少回。几位婶娘都气色不错,再瞧瞧屋子,比以前大了几许,宝鼎香炉,雕华漆窗,家俱陈设依着风格变化不大。她盯着知娴用顽意逗哄长子,不禁脸上带出笑意,钧儿是个好孩子,见了亲姨母不认生。
    方太君拉着孙女的手心中大慰,嫁出去五年才归宁,听着日子过得不错,总要亲眼瞧过才能放心。她对知琴说:“你二妹妹和三妹妹虽嫁出去也都在京里,隔着不远,她两人常惦念着你,过两天把她们约来见个面,让你们姐妹叙家常。”
    知琴莞尔一笑轻拍祖母的手,柔声说:“不急,孙女这次回来为着二弟的婚事,婆母和太婆婆都发话让多住些时日,待十月份给祖父过完寿辰再动身回山东也不迟。”
    方太君听了更为欢喜:“你祖父今年寿辰不欲大办,只家里人坐到一起吃顿饭。你在最好,你三叔一家也都回京,全家团聚比什么寿礼热闹场面,更让他高兴。”
    知琴说:“孙女也想在家同祖父母多处几天,在山东时日日都想着您两位,可惜前两次上京都错过,总是抱憾。”
    方太君含笑打趣:“有何抱憾,给我添了这么两个可人疼的曾外孙,一点都不亏。”
    知琴倚在方太君肩上撒娇:“祖母再莫取笑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