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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节
    他当他是畜生不成?
    还好寇道长回来了,否则他真要杀人了。
    这么小的女孩,怎么肚子里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寇道长从迎接到贺穆兰以后就离开了队伍,去寻找北凉当地的道门打探消息,顺便寻找源破羌的行踪。
    之前东晋混乱,十六国并立,不少河西大族到了姑臧、酒泉、敦煌等地,也带去了道门的信仰,毕竟晋朝道门的势力大得不可思议。
    只是后来受到佛门排挤,道门在北凉一直无法大肆发展,只有一些士族依旧信仰,有道士出入传道,否则以寇谦之道门魁首的地位,在北凉也没有什么用。
    寇谦之出去一趟,带回来两个关于北凉的重要消息。
    源破羌真的把假世子当真世子用了。
    沮渠蒙逊和沮渠牧犍的人在大漠寻找兴平公主时,似乎在哪个商队中带回了一个女人,兴平公主也许还活着。
    已经开始传出风声,说是孟王后带着已经寻回的菩提世子前往乐都招兵买马,准备杀回姑臧,各地开始蠢蠢欲动,北凉许多大臣都在观望魏国的态度,没有明确站队。
    但源破羌带走的还有许多魏国使臣,包括文书官和印信官,这些人在源破羌身边,可以替孟王后和假世子提供许多方便,至少许多贵族想要追随就有了魏国的保证。
    只可惜那些保证不是真的。
    “现在怎么办?”贺穆兰一点都不关心那位白马公主怎么样,对她来说,她就是充话费送的,沮渠菩提的添头。
    “按照时间推算,赫连公应该到了西秦了,安全应该没有问题。我想让高车虎贲大张旗鼓的带着沮渠菩提回姑臧去……”
    “如果源破羌拿了孟王后和假世子,是因为你的谨慎不合作而另辟蹊径的话,知道我来了,而且找回了沮渠菩提,他就会带着孟王后和假世子立刻找上我,和我汇合,一起共谋。”
    素和君也觉得源破羌提出来的计策是个好计划,只是有些太把北凉人当傻子,计划有许多不周全之处。
    可惜源破羌现在化明为暗,他本来就是南凉人,又有南凉旧臣掩饰行踪,素和君想把他弄出来商量都不行。
    “那他如果煽动使团哗变,抢走孟王后是为了夺那个位子呢?”贺穆兰叹着气问素和君。
    “如果是那样,他当然不会把孟王后和假世子送回来,但被他迷惑的人却会醒悟过来。这次出使的使臣都是我和陛下挑选过的,对陛下的忠心不用怀疑。听到平城派人来了,而且菩提已经在我们的手上,这些使臣只会催促源破羌赶快汇合。一旦源破羌表现出推脱或者不愿意,他们就能发现不对。”
    素和君对此非常肯定。
    “源破羌要招兵买马、要用孟王后收拢军队,都有前提,一是孟王后配合他,二是大臣们愿意配合他表现出魏国支持。失去哪一个都无法取信于人。”
    如果只有钱就能让一个国家的武装力量造反夺位,那各地富商早就都造反完了。就算有人是为了钱跟着孟王后走,但更多的还是为了以后的前程和未来。
    魏国没有保证,有脑子的人是不会跟随的。
    “所以,源破羌即使不想来,成了光杆司令以后也只能来了……”
    贺穆兰点了点头。
    “素和使君好计策。”
    “不是我好计策,是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做,说到底我还是来给你们收尾的,等赫连公到了,常山王恐怕也会陈兵到边界来,以防北凉生乱。”
    素和君根本不但心所有人的安全,就怕到后来北凉各地起义,自己打成一团乱,就算魏国占了北凉,也变成一堆荒土。
    贺穆兰舒展了下筋骨,想到还要再北凉不知道待多久,心中有些烦躁。
    听到陛下在北燕征战,库莫提深陷敌军之中,自己却还在北凉和这些政客没完没了的玩手段、拼权谋,她就难受。
    这一趟北凉,可谓是损失惨重,别的不说,自己从京中带来北凉脱手的财物就少了不少,袁放后来交易的许多奇珍异宝也是埋在黄沙大漠之中,只有一些特别珍贵的因为保存的良好,被挖了出来。
    其他大风起了以后被吹走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虎贲军损失了这么多人,就算拓跋焘大方,她也是要散尽家财抚恤一番的,否则过不去内心这道坎。
    花木兰上辈子不过养着同火和好友的子嗣,而她身上却背着五千多个家庭的未来,死了两千多人,可能有无数家庭受到了灭顶之灾。
    好在她阳寿不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些钱去了也就算了。
    贺穆兰正糟心着要耗在北凉,素和君却突然正色喊起了她的名字。
    “花木兰。”
    “嗯?”
    “奉陛下的口谕,在北凉局势稳定之后,你必须快马加鞭带着虎贲军回京中去。”素和君脸上半点说笑都没有。
    “为何……”
    贺穆兰错愕。
    “陛下走的时候带走了羽林军,虎贲军和高车虎贲又被派来了北凉,京中防卫空虚,偏偏你离京之前,吴提在京中自尽的事情引起柔然人的不满,漠南归顺的柔然人和当地频频产生摩擦。你也知道,平城离柔然很近,等到了冬天,还不知道会如何……”
    素和君说出拓跋焘的担忧。
    “太子才五岁,窦太后年事已高,宗室对这位太子的态度十分暧昧,陛下担心京中会出事,加上虎贲军死了不少人,还需要回京安排补充军户等等,都需要时间。”
    一个宿将和一个新兵是不同的。
    黑山的精锐都已经补充了虎贲军,贺穆兰和虎贲军磨合了很久才能屡屡得胜,如今又要补充新兵,至少要有半年左右的训练期。
    拓跋焘原本组起虎贲军就是想以虎贲军为基础扩充的,以每一个虎贲军士卒为基础,可以带出十个新兵为精兵,五千人就能带出五万的大军。
    但现在的情况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拓跋焘必须尽早打算。
    “陛下是担心柔然人又反,还是担心京中有人作乱?”贺穆兰这下真是归心似箭了。
    先别说太子了,花父花母都还在平城呢!
    “如果真要生乱,恐怕是两个一起来。”素和君冷笑,又笑着说:“不过你别担心,陛下在京中早有预备,二十四军殿里其实还有一支人马,兵符在窦太后手中,你回到京中后,自然有人给你兵符和入宫的信物,你可直接带着虎贲军镇守宫城,听候太子的调遣。”
    素和君拍了拍贺穆兰的肩膀。
    “所以,北凉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带着寇道长尽快回平城去,你的身体也耽搁不了了。”
    贺穆兰一愣,然后马上醒悟过来。
    “什么担心柔然生变是为了安抚我吧?你们怕我死在北凉?”
    京中哪里就缺她这两千多人!
    “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陛下是相信你,这才把太后和太子托付给你。”素和君撇了撇嘴,笑着摇头。
    “这里有狄叶飞和高车虎贲在,你不必担心。反倒是京中,我不在京里,实在是挂念,想来陛下也是如此,平城离北燕近,有事也好支援。”
    贺穆兰本来就不愿耗在北凉,当即点头答应,准备回营交代离开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许多人都知道贺穆兰要率虎贲军离开了,其中就包括郑宗和狄叶飞,连忙匆匆赶来。
    “火长,你怎么要回平城!”
    “花将军,为何素和使君要我从今天开始跟他留在北凉!您要去哪儿!”
    ☆、第443章 失恋者联盟
    狄叶飞和郑宗根本没想过贺穆兰会先离开北凉。
    尤其对于狄叶飞来说,这感情更加复杂,在他看来,这是贺穆兰拼了全力、死伤了那么多部下,甚至自己也九死一生才看到的希望,眼见着要迎来最后胜利的结果,却被自己的好友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这是一种卑鄙,也是一种内疚,至少对于现在的狄叶飞,这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
    然而因为是大可汗的命令,谁也不可抵抗,正如狄叶飞所想的,虎贲军对于原本友好的高车虎贲也有了一些意见,而高车虎贲的将士们在虎贲军面前尚且抬不起头来,更何况狄叶飞?
    以至于狄叶飞急匆匆见到贺穆兰之后,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火长,你怎么要回平城……”
    狄叶飞神色复杂,只憋出这一句话来。
    “京中空虚,我得回去驻守平城。”贺穆兰叹了口气,“虎贲军损失惨重,重建新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些都要时间。”
    狄叶飞看着贺穆兰,想起自己当年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出使高车,虽然改变了自己族人的命运,可要得到魏国的重视,却比他想象的要困难的多。
    若不是贺穆兰告诉他平城附近大量有煤,又指引他去寻找,高车人至今在魏国还没有立锥之地。
    一块划给高车人的土地,就是给了高车人最大的肯定。
    他知道陛下会派他来,并不是想要他得到什么功勋,而是因为在京中的这么多将军之中,他和花木兰的感情最好,他能压过那么多想要来北凉立功的宗室和宿将,依旧是靠着花木兰的关系。
    他的人生之中无时无刻不投映着花木兰的影子,像是最有力的依靠,又像是永远无法攀登的高山,只要花木兰还在一日,哪怕虎贲军全军覆没,也依旧会有第二支虎贲军,第三支虎贲军……
    而高车虎贲如果全军覆没,他还能如此吗?
    被深深的内疚和羞愧所摄,陷入了自我矛盾的怪圈之中,狄叶飞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倒是一旁站着的郑宗却深深对贺穆兰施了一礼:
    “花将军,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和已经毁了容的脸,原是不堪大用的,若不是您举荐,素和君不会让我留在他身边,再造之恩,他日郑宗必报!”
    要不是得到素和君的提拔,他一回到平城之后,宦途就算是完结了。
    在这个当官看出身、拼家世的时代,郑宗并不算什么名门之后,也没有过人的门路,而他甚至连种田都不回,可以想象他将度过如何穷困潦倒的一生。
    然而白鹭官有许多不需要出面的官职,分析情报的官员、教导白鹭官新人的官员、作为暗哨在各地活动的白鹭官,很多都不要求长相。
    素和君明显也是对他有了安排,才和蔼的告诉他留在北凉他有大用,让他暂时不要回京。
    贺穆兰含笑看着阴郁气质完全被抛开的郑宗,知道他已经将之前那些忧虑和对未来的迷茫全部甩开了,笑的也十分欣慰。
    “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你一路上对我的帮助很大,若不是你自己有这个价值,哪怕别人再提携,素和君也不会用你。”
    若不是你自己有这个价值,哪怕比尔呢再提携,xx也不会用你!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敲得狄叶飞猛然惊醒了过来。
    是!他怎么能妄自菲薄!
    同火十人,除了他,又有谁能站到几乎和火长并肩的地步,这也许更多的是机缘,但他每次都抓住了机缘,难道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郑宗,我有些话想和火长单独谈谈,你能不能……”狄叶飞看着正在愉快交流的郑宗和贺穆兰,有一种被排挤了的感觉,忍不住开口请求。
    贺穆兰刚刚把自己在血披风那里得到的铁面具送给了郑宗,郑宗上半边脸有些狰狞,尤其是额头和两颊这种突出的部位,但下巴附近还好,所以这张半脸面具正好适合他。
    郑宗原本就有收集癖,一想到这是贺穆兰贴身用过的,更是喜不自禁。
    他原本气质就阴郁,但一笑起来,连那张脸都没有那么难看了。若说贺穆兰走了这一趟最欣喜的是什么,那一定是自己最终还是改变了郑宗,没让他彻底黑化走上宦官的道路。
    两人笑的正愉快,突然听到狄叶飞要求和贺穆兰独处,郑宗那张乖巧的笑容立刻收了收,但还是拱了拱手,顺从的离开了。
    只是人虽离开了,却没有走远,只鬼鬼祟祟地躲在近处的营帐后面,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火长,你这一走倒是容易,我却要念着你一辈子了……”
    狄叶飞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