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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去年骆小姐去广州找他,想要到广州码头那边找一间商铺专门与那些国外来的商人做买卖,自己当然是满口答应,说好今年过了春节以后就开业,可没想到一纸调令下来,他年关的时候便来了京城,广州铺面的事情他便只能拜托自己的同僚替她留心了。
    “林侍郎是个聪明人,我这还没说呢,你就猜出原由来了。”杨老夫人笑了笑:“正是这桩事儿要找你帮个忙。”
    去年林侍郎帮相宜在广州码头看商铺,看中了一间带住宅的铺面,那铺子有两间当阳的门面,后边的住宅又宽敞,着实不错。这铺面带宅子卖两万五千两,当时林侍郎便放了定金五千两,秦妈妈过去以后就将银子付清,当时写了契书,这手续算是妥当了,就等着装修完毕,明年便可以开业了。
    可没想到最近秦妈妈过去准备装修开业的时候,那铺子竟然已经已经有主了,也是准备卖茶叶,对方拿出了契书,说也是花了两万五千两买了这宅子。秦妈妈觉得蹊跷,这主人家哪里来的胆量一个铺子卖两家?当即便去广州知府衙门递了状子,可没想到那知府就是压着不开堂,眼见着这清明快要到了,再不将这铺子给拿回来,明前茶都没地方放。
    “林侍郎,你在广州也呆了四五年,这广州知府你可熟悉?”杨老夫人看了看林侍郎惊奇的脸色:“我就在想为何他要压着这案子不开堂。”
    林侍郎想了想,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广州知府姓梁,我见过几次,只是没什么深交,他在广州当地的口碑不算坏,但……”他略微迟缓了下,这才慢慢说:“好像也不是太好,我也不太清楚。”
    “我就奇怪了,这梁知府怎么会这般行事?”杨老夫人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林侍郎,我想拜托你将这事情打听清楚,毕竟骆小姐一个弱女子,在广州人生地不熟,总要有个相帮的才行。”
    “老夫人,我临行之前已经嘱咐过我的同僚蔡大人,让他留言骆小姐铺面的事情,我这就修书一封给他,让他速速去将这事儿处理一下。”林侍郎赶紧放下茶盏拱了拱手:“我一定会尽力,用八百里急件将信送去广州。”
    杨老太爷在一旁呵呵笑道:“香盈,我就说这事情没问题,你却偏偏还要将它当大事儿办,有林侍郎出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林侍郎听了心中惶恐,赶紧分辩:“承宣布政使司其实与广州知府衙门并无直接上下级关系,只不过我想梁知府应该也会卖几分薄面?”
    “你们都是互通有无的,虽然不是上下级,可这面子总是要讲的。”杨老太爷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林侍郎,你那小儿子林茂真,好似今年也金榜题名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林夫人喜得佳音
    说起自己的小儿子林茂真,林侍郎不由得眉飞色舞了起来。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林茂深,小儿子林茂真,两人自幼便跟着他念书,林茂深敦厚老实些,不及林茂真聪明伶俐,早些年中了个举人,后来春闱里失利,名落孙山,不免有些沮丧,林夫人瞧着他年纪也有十八了,赶着给他完了婚。
    谁知道完婚以后,林茂深便日日耽于闺房之乐,每日里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将那早课便落下了,他旁敲侧击说过几次,可林茂深却不以为然,只是继续腻在媳妇屋子里头,就连温书都搬去了内室,
    林侍郎不由得喊了林茂深去狠狠责打一顿,勒令他去学堂念书,准备今年再次下场春闱,没想到林茂深却因此大病一场,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起床,林夫人看了心疼,劝着他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又何必强求?现儿深儿都快要做爹了,还被你这般责罚,以后让他怎么有脸去抱他儿子?”
    “慈母多败儿!”林侍郎只是摇头,忧郁得很,大儿子这模样,看起来是不成了,只能打发他去吏部报个补缺,等着看看京城各部有没有科员的空位,好让他去从九品的小吏混起,看看到头来能不能混到正七品,再去求个外放。
    而二儿子林茂真便不同了,他去年秋闱一举得中广东省的头名解元,今年春闱又得中了,虽然没有中会元,却是会试里的第十五名。林侍郎得知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当年他考中榜眼的时候也有二十六岁了,可林茂真今年才十七哪,差不多比他要少十年辰光,这真真是大好前程!
    “晚生那犬子,只不过是侥幸而已。”林侍郎虽然心里头高兴,可依旧还是要压制着那份高兴劲头:“哪里比得上杨老太爷的外孙,一举夺了会元。”
    杨老太爷说到科考之事,还不是在引到自己身上来?林侍郎见着杨老太爷那欢欢喜喜的神色,心中顿时明了。这人年纪大了,就爱听奉承话儿,特别是旁人赞自己儿孙好,那更是高兴得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江陵容家的大少爷容嘉懋,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乡试里高中解元,震惊大周朝野——那时候他还得半年才十二岁,众人个个交口称赞,直道江陵容家出了神童。听人说,那位学政大人放榜那日得知解元的年纪,惊讶得好半日都合不上嘴巴,一直叫着说要复查考卷,是不是将卷子弄错了,以至于耽误旁人前程。
    本来这考卷乃是绝密,但这事情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竟然能中解元,那些同场的考生们,只觉自己脸上也没了光彩,故此都支持学政大人核查考卷。
    将考卷调来,只见字迹工整大气,起承转合老道,就如积年的老明经,学政大人大惊,又恐有人顶替,细思极恐,着人去喊了容大少爷过去,亲自考他,结果应当得体,谈古论今,游刃有余。
    学政大人抚掌叹道:“这江陵容家真不愧世家!竟出了经天纬地之才!”
    自此,容大少爷名满江南。
    本以为第二年的春闱,容大少爷会毫无问题,金榜题名,可没想到进京赶考途中,容大少爷水土不服,半路得了重病,耽搁了些日子,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开考一日,这耽搁一日便等于耽搁三年,好在容大少爷还耽搁得起,只好又回了江陵。
    去年杨老夫人便将容大少爷接到了京城,在京师学堂里念书,怕的是万一容大少爷在赴考路上又出什么意外。今年春闱,容大少爷一举夺得了会元,再一次让大周朝野震惊,众人都知江陵容家出了个俊杰,年方十五便中了会元。
    “还不知道会不会中状元呢,中了状元便是三元及第了!”有人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那张金榜,实在不敢相信:“这容大少爷是何等人才,竟然这般厉害!”
    “咱们大周又不只有一个容嘉懋,左右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明日殿试,皇上会御笔钦点前三甲,看着他年纪这般小,只怕是不会点他了。”有人摇头叹息:“这可真真是可惜了,这般年纪,这般才华,却不能得中状元。”
    “你又如何得知他不能中状元?当今圣上肯定只是看人才,未必还看年纪的不成?”旁边有人不信:“要不是咱们来赌上一赌,看看究竟容大少爷能不能中状元。”
    京城里明的暗的赌场都在开始下注:“买大买小随便客官您的意思,明日殿试以后便揭宝,来来来这边下注,下多少都是随便您的客气,千万莫要放过发财的机会!怎么?还是买容大少爷不中状元?”
    “那是自然,有萧三老爷在,怎么敢买他中状元哪!”
    虽然容家在宫里有容妃娘娘,可……萧国公府也有一位三老爷中了第三十五名贡士,这实力可能不会比容大少爷差。这实力,不说是才能上边的实力,主要是看人家萧国公府的实力——荣贵妃可是最有希望做皇后娘娘的,她娘家里的人,皇上还能不照顾着些?
    荣贵妃与容妃娘娘之间掂量来掂量去,又在萧国公府与江陵容家之间掂量来掂量去,最后众人纷纷下注,容大少爷不中!现儿京城赌坊里已经是一赔十的赔率。
    杨老太爷呵呵的笑着:“这京城里的人可真没眼光,竟然买我们家嘉懋不中!”
    林侍郎听着这话,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那真是没眼光,我都托人去下了一千两银子的注,买容大少爷中状元!”
    “林侍郎果然好眼光!”杨老夫人笑微微的望着林侍郎:“等着过了殿试,一定要请了林侍郎阖府来我们府中小聚,你们家那儿子人中龙凤,自然要让嘉懋与他多亲近亲近。也曾听我家宝柱说过,林侍郎的女儿也是个极好的姑娘,我还想找机会见见她,这回倒是好了,林侍郎调来京城,总算是得了时机。”
    林侍郎听了心中砰砰直跳,杨老夫人这意思,是允许自己攀上杨府这高枝了?他慌忙站了起来,朝杨老夫人行了一礼:“晚生的儿女资质驽钝,就怕杨老夫人到时候看了只觉得平庸无奇,不免失望!”
    杨老夫人含笑道:“拿有这般说自己儿女的,林侍郎就不必推辞,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多谢杨大人老夫人美意,到时候一定领着家眷来拜府!”林侍郎实在感激,又深施一礼,这边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从杨府出来,林侍郎觉得自己一双腿都是软的,慢慢悠悠的晃着身子上了马车,没想到杨老太爷与杨老夫人竟然这般平易近人,自己从广东调任回来以后,亲自带了谢仪登门拜访,只是时机没选好,杨老太爷去了军营里边,杨老夫人则去了归真园,他只能将谢仪交给门房,自己悻悻的打道回府。
    今日总算是得见了杨老太爷与杨老夫人,原以为两人肯定是高傲得没法接近,可这一番话谈下来,林侍郎这才发现,两人实在是和气得不能再和气,就如邻家的长者一般,和蔼可亲,可敬可佩。
    林府的花厅明烛高照,暖暖烛光下,林夫人与林茂蓉拿着她最近绣的一幅插屏正在观看,手指在那绣布上指指点点:“蓉儿这里有几针不对,细细察之便觉有些不对。”
    林茂蓉嘻嘻一笑:“女儿也只能绣成这模样了,母亲切勿寄予厚望。”
    林夫人瞧了瞧林茂蓉那调皮样子,实在无奈:“蓉儿,你都快要及笄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跟你说过多次,该要稳重一些,某要让人看了觉得你举止不得体,如何就不见你改一点点?”
    “母亲,蓉儿天性如此,怎么改都别扭,还不如让我就这样开心些也就算了。”林茂蓉抓起那幅绣品往手里一团:“明儿我叫丫鬟们拆了,重新再绣,母亲你可满意了?”
    见着林茂蓉那样儿,林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刚刚想再说她几句,就见门帘一动,抬起头来时,就见林侍郎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林夫人赶紧站了起来:“老爷,杨老夫人有什么事情找你?”
    自家夫君的官职可都是杨老夫人肯帮帮忙,这才一步步的升了上来,杨老夫人有事情拜托,自然要尽力去办。林夫人瞧着林知府的脸,不见为难神色,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林侍郎点了点头:“相宜在广州的铺子出了些事,杨老夫人嘱咐我写封信给原来的同僚,请他们关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