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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
    原以为这些年,贺氏已经是收敛了许多,至少,她在后院儿,可是梅千洛在前院儿,这对母子之间,也应该是和睦相处了,可是没想到,贺氏这个女人,竟然是仍然不肯放过他!
    梅远尧看着下人从梅千洛的房间里带出来的这些东西,万般懊悔地闭了闭眼,两行浊泪,自他的眼角流出,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这个权重势大的相爷,哭出声来。
    痛失爱子,而且还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儿子,梅远尧,实在是难以承受这个打击,毫无意外地,病倒了。
    梅远尧病倒的第二天,便直接下了令,由梅夫人亲自侍疾,其它人一概不准踏入主院一步。
    三日后,梅远尧病愈,而梅夫人却因为太过操劳,紧接着也病倒了。只是她这一病,便再也没有痊愈,时好时坏,再也出不得自己的院门一步了。
    浅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与云若谷对弈,手执一枚白子轻轻落下,舒了一口气,“二哥,你输了。”
    云若谷蹙了一下眉,有些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早知道与你对弈就是在找虐,还是大哥聪明,只要是能躲则躲。不过,我听闻穆世子的棋艺高超,看来,以后妹妹也算是遇上对手了。”
    “二哥这是在长他人志气吗?你应该对自己的妹妹有信心。”
    “好呀!我期待着你能赢他的那一日。”
    云若奇自然也会下棋,只是对此不怎么感兴趣。比起练武比剑这等事来,棋之一道,太过安静,也太过诡异了些。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看来这一次,梅家所受的打击比较大。梅远尧到底也还是对这个长子抱有一定的期望的,只是可惜了,他不知道,当初他们对梅千洛的亲娘做的一切,梅千洛早就知道了。他即便是不走,也是绝不可能会再一心为梅家卖命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处处防着他,算计他的恶妇贺氏。”
    云若奇说这番话的时候,分明就是站在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立场上说的。
    那表情,那态度,以及那有些让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直接笑出来的语气,浅夏头一次觉得,她的这个三哥,实在是太可爱了。
    “桑丘家族的损失是最小的,甚至是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当初桑丘子睿之所以会答应了我们的计划,也正是因为觉得这一局中,他们桑丘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反倒是可以让梅家失去像是梅千洛这样的一个人物,他无论如何也要赌上一把的。”
    云若谷的心思一动,“你们说,现在他们两个走到哪里了?”
    浅夏淡淡一笑,“不会太远。而且,估计这会儿,桑丘子睿的人,也追上去了。”
    云若奇立马就有些不淡定了,“妹妹,你不是答应了要让他们平安地离开梁城?”
    浅夏挑眉看他,有些无辜道,“你也说了,我只是答应了让他们平安地离开梁城,这可不代表了我会永远护着他?”
    云若奇一时语塞,在他看来,浅夏这样的做法就是有些不地道的。既然是答应了人家,还接收了人家的势力,竟然是不肯送佛送到西,这岂非是太不厚道了?
    云若谷轻笑一声,“行了,咱们的妹妹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么?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再有两日便是年节前的宫宴了。年年地腊月二十二,都是皇上犒赏群臣的宫宴。这一次,皇上既然是下令我们云家必须参加,那么,这里头,就势必会有一此麻烦了。”
    难得的,云长安这会儿总算是不再保持沉默了,“不错。这也正是父亲所担心的地方。按制,父亲是正三品的闲差,只他一人进宫赴宴便足矣,可是这一次,皇上却是下令点明了,要让我们全家都进宫,他的用意,已经是很明显了。”
    “过了这一次的宫宴,再有宫宴,应该也就是到上元节的时候了。不过,历年来,上元节时摆宫宴也没有几次。所以,这一次,是皇上试探我们云家的一个极好的机会,他是不会就此放过的。”
    云若谷点点头,同意云长安的说法,同时,眼睛则是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浅夏。
    浅夏是云家真正的继承人,也是云家这一辈中最有天分的一个,皇上若是有心试探,那么,必然就不会遗漏了她。可是浅夏不会武功,在宫里头,又不能轻易地使用她的幻术,真不知道,宫宴时,会遇上什么事了。
    “妹妹既然是已经与穆世子订婚了。那么,到时候只怕她会是皇上重点试探的一个!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千万小心,反正我们三个也是没有什么天分的,于秘术一道,亦是没有什么造化,所以,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合力保护妹妹,尽量地让她不要引人注目才好。”
    浅夏撅了撅嘴,宫宴什么的,简直就是最烦不过的了!
    仅仅是一个梅家小小的宴会,都能让人闹得如此不愉快,若是宫宴,只怕到时候会更热闹了。
    云若谷看到了浅夏有些使小性子的样子,眼神一呆,随即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别的不说,就单是妹妹的这个样貌,就足以给她惹来不少麻烦了。”
    三人顿时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浅夏的脸上,三人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眼之后,面面相觑,再同时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浅夏眨眨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云长安偷笑,“经老二这么一提醒,我才看出来,我们的妹妹的确是长大了,这模样儿嘛,也的确是还不错。难怪那个穆流年像是看犯人一样的看着你,我看,分明就是担心有人借机靠近你,这是想着法子的将你身边儿的那些桃花都给挡了。只不过,他费了半天劲,也抵不过皇上所摆的这一出儿宫宴呀。”
    兄妹四人在这里笑闹着,打趣着,屋子里那几枝红梅,散发着淡淡的冷清香气,似乎是也被这几人的情绪所感染,原本的几处花苞,也静静地绽放开来。
    不远处的一条长案上,浅夏好不容易寻来的那个风景水晶所做成的灵摆,就那样随意地摆放在了那里,上面的红绳上,似乎是还留有浅夏指尖上的温度,那水晶上偶尔泛出的光茫,似乎也在提醒着浅夏,是不是将它给遗忘了?
    直到兄弟三人被云苍璃派人叫走,浅夏唇边的笑意,慢慢收敛,眸底的光茫,愈来愈暗,微微侧脸,视线落在了那个有些孤单的灵摆上面。
    梁城外,百余里。
    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在缓缓地行驶着。
    一名落魄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执马鞭,不停地催促着马儿快跑,而马车里一主一仆,则都是做了村姑打扮。
    “吁!”
    马车急急停住,有些空旷的山道上,前面的几名骑马的黑衣人,显得格外地扎眼,而正中间的那一位白衣人,则是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桑丘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即便是答应了云小姐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可背地里,仍然是难免会再出手。”
    马车里的一名姑娘全身一震,脸色已是瞬间雪白。
    正中间的一人打马上前,银发白衣,不是桑丘子睿,又能是谁?
    “梅千洛,我的确是答应过云浅夏放你们离开梁城,可是不代表,我会允许自己的潜在对手,可以逍遥自在地借着避世为名,实则是要筹建暗中势力。”
    “哈哈!”梅千洛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不止。
    “桑丘公子未免多虑了。我不过一介废人,说句不中听的,最多,也不过就是还有十年可活。还有什么比得上能有娇妻相伴的日子,让我更加向往呢?”
    桑丘子睿摆明了不信他所说,冷笑一声,“若是果真如此,那本公子不得不怀疑,你对舍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其实你我心中都明白,无论真假,你都想要我的命,不是吗?”
    桑丘子睿没有出声,他之所以会来此阻截于他,自然也是不想给桑丘家留下一丁点儿的隐患。现在的他即便是恨着梅家又如何?将来他会真的眼睁睁地看着梅家被灭?谁能保证,若干年后,他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从而,再与桑丘家族为敌?
    不得不说,桑丘子睿是一个理智到了极致之人,他不会允许有任何的风险隐患。特别是像梅千洛这样真正有着大才之人,更不能轻易地放过。
    马车里的桑丘凤,一颗心几乎就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两只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免得自己出声,反倒是让梅千洛分了心。
    一道宝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桑丘凤的嘴巴微张,整个人的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在了身侧丫环的怀里。
    ------题外话------
    你们说,梅千洛死没死?还有哦,明天就要写到宫宴了,大家可以猜一猜,我们的浅夏会不会真的有麻烦呢?
    ☆、第四十六章 宫宴为难!
    看着远去的马车,桑丘子睿身后的几人明显是不能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明明就是不想留下他,那又为什么要放他走?
    桑丘子睿低头看了看手中精致的小瓷瓶,手指的力度微微加重了一些,再抬眸,那辆马车,已经是远得几乎只剩一个小黑点儿了。
    “主子,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桑丘子睿摇摇头,“既然她要他们活着,那就由着她吧。她总说我这个人太过冷血,那么这一世,我便让她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冷血?”
    将瓶子再度收入了自己的怀中,一扯马缰,“回去吧。还有宫宴要参加呢。”
    宫宴很热闹,因为将近年节了,皇上下令,但凡是二品以上的大员,都要携家眷入宫,似乎是为了不会突显出云家的太过特别,皇上在之前,又下了一道召令,云苍璃的官位,从原来的正三品,又提到了从二品,仍然是个闲差,可有可无的闲差。
    云老夫人年纪大了,所以便留在了府上。原本浅夏也想托病的,可是皇上下令让合府前往,浅夏知道,十有*,是冲着她和二哥三哥来的。
    皇上急于想知道,他们三个当中,到底是哪一个,更为精通秘术?又或者说,皇上想试探一下他们三个,哪一个更容易掌控?不易掌控的那个,怕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浅夏进宫不久,便遇到了刘如玉和刘婉婷两个堂姐妹,虽然刘清和与刘家嫡系的关系算不得多好,可是这两位堂姐妹的感情,看起来还不错。
    “云妹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我可是听说,这阵子穆世子天天往云府跑呢,有一次,那位穆世子当街将你扶上了马车,格外地体贴呢。”刘婉婷与她认识的久一些,说话也就顾忌少一些。
    “婉婷姐姐又来取笑我!那位穆世子是因为病的太久,对于这外头的一切都太陌生了,所以总想着出门转转,可就是因为他之前出门少,所以即使是出来了,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所以,便常常进府找我的几位哥哥说话罢了。”
    浅夏避重就轻,就像是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什么扶她上马车的事儿一样。
    刘如玉听她提到了哥哥,眼睛就往她的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人,略有些失望。遂又想到了,她们现在是在坤宁宫的宫门前,按例,男子们是无需进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如玉姐姐在看什么?可是我身后长了什么东西?”浅夏明明知道她在看什么,却又故意这样逗弄她,倒刘刘如玉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
    “没,没什么。只是看到今日来的这些夫人小姐们,有好多是不认识的,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这一回,浅夏倒是没有戳穿她的假话,笑道,“听闻今年皇上对于一些朝臣的调动颇大,这京官儿与在外任职的一些官员,来回地调动较为频繁,你会有不认识的,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
    三人正说着话,两位刘夫人便都过来了,将刘婉婷和刘如玉二人都叫了过去,马上就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浅夏看着候在这里的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现在在这儿,就仿若是在京城热闹的集市上的感觉一般。看着各色的夫人小姐们小心翼翼的表情,再想想外面集市上那些准备好了自己的货物,待价而估的摊贩们,真是没有什么两样儿。
    今日是年节前的宫宴,也是皇上皇后以及几位妃嫔们为自己的皇子或者是公主,相看合适的对象的最佳时机。特别是两位皇子,现在可是都无正、侧妃人选。说不定,今日,就会将这一切订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浅夏已经订了婚事,那么,今日的宫宴,浅夏还真是有些不敢来呢。万一皇上一高兴,再胡乱指了婚,那岂不是冤死了?
    等到了浅夏和程氏的时候,便被告知,与定国公夫人一道进去请安就是。
    定国公夫人的身分自然是非寻常的官夫人可比,那可是有着一品诰命的身分的,再加上了之前云氏曾被封为了郡夫人,她的身分,在这梁城的贵妇之中,虽不能说是首屈一指的,可也是极为尊贵的了。
    浅夏本就是她的女儿,与她一同进坤宁宫拜见,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总共两家的女眷也没有多少人,林家的其它几位夫人身上虽也有诰封,可是品级太低,早先取笑程氏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分有多高,可是这会儿都凑到了一处,她们竟然是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优越感了。
    云氏成了国公夫人不说,就连云苍璃也被授予了从二品的闲职,虽说是不享实权,可也是有官服,拿俸禄的。有着这样身分的夫君,程氏的身分自然而然地也就上去了。
    王氏几人虽然是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只能是讪讪地跟在了后头,一起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相比于其它的内宫宫宇来说,更多了几分的威严和庄重。
    浅夏一路走来,看着这些宫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明明都是同样娇美的容貌,可是在这坤宁宫里伺候的,却似乎是与其它宫里的宫女少了一分灵气,多了一分沉重。
    无论是哪个男人当皇帝,只怕是都不乐意来到这等让人直觉有些压抑的地方吧?女子再美又如何?没有灵气,没有生机,就像是一个个美丽却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让人看地多了,只会觉得厌烦。
    或许,这也正是历代以来,皇后大多数都是不受宠的重要原因之一。再美的女子,性子再跳脱的小姐,进了这道宫门,除了小心谨慎,只怕是再也挑不出其它的情绪了。
    眼看着有几处高耸的阁楼,浅夏知道,这样的阁楼,在其它的宫宇里,只怕是没有的。这坤宁宫历代以来都是皇后所居,乃是整个儿后宫中占地最多,建筑也最为奢华的,便是连她们现在走的这长长的回廊,地面所铺的石头,都是与其它大不相同的。
    微微抬了头,看到了这廊檐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生灵活现的石雕,只是那石雕的样子,给这坤宁宫更增添了几分的威严,而非是奢华厚重感。
    终于走到了正殿前,几人都在门外候着,有宫女进去禀报,浅夏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之后,便低了头,这等地方,还真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看呢。
    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说不紧张是假的。皇后虽然是桑丘家的人,按道理说不会与她为难,可是谁又能保证,这坤宁宫里的人,就都是皇后的眼线呢?
    正在思忖间,手上一热,浅夏微微抬头,看到了母亲冲她暖暖一笑,声音几乎就是压到了最低处,不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别怕,有母亲在。”
    浅夏的心间一暖,轻点了点头,微微上翘的唇角,预示着她现在很好,最起码,没有乱想,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
    云氏也冲她点了点头后,再度转回了身,身子挺的笔直,浅夏在其身后站了,看着那不太强烈的阳光斜洒在她的半边身子上,突然就有了一种错觉。
    五年来从不曾想过要依赖母亲的她,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坚强,而她自己,那么一瞬间,就有了一种想要扑进她的怀里,跟她好好地说一说这五年来自己的所学所得。
    当然,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也只是在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浅夏紧抿的双唇,微微低垂的眉眼,还是将她的心事,都掩藏得极好。
    浅夏紧随着云氏,步履不急不缓地进了正殿,头微微低着,可是眼睛仍然是扫到了两侧还是有几位贵妇端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