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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鬼啊!”
    屋外的丫环奴仆瞧着文菁的模样,此起彼伏的尖叫,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文菁仿佛听不见,她要去找解药。
    她不要死。
    这毒药是归零,先是长脓包,然后裂开溃烂,腐肉剥落,最后是一堆枯骨。
    文菁疯了一样的跑出府,没有人敢拦。文成侯夫人顺着文菁留下的脓血脚印,在后面追赶。
    文菁跑不动了,在路边拦了一辆马车,去了贤王府。
    贤王府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文菁,吓得屁滚尿流,大喊着:“有鬼!”
    文菁横冲直撞,无头苍蝇一般乱跑。她不知道贤王府如何走,贤王在何处。抓着跌在地上的丫鬟稳定:“贤王在哪里?”
    丫鬟脸色煞白,磕巴的说道:“书……书房……”
    “你带我去!”文菁拖着丫鬟就跑。
    丫鬟吓得腿软,被文菁拖攥着走。到了书房,文菁丢下丫鬟,径自进去,看着坐在太师椅中的李亦尘,他目光温润平和,悲天悯人的看着文菁,淡淡的说道:“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解药!给我解药!”文菁看到李亦尘,扑了上去。双手哆哆嗦嗦的在李亦尘衣袖中搜找:“给我,你快给我!”
    李亦尘岿然不动,任由她随意翻找。
    “没有……怎么会没有!”文菁绝望了,怔怔的看着空空的双手。蓦地,狰狞的掐着李亦尘的脖子:“给我解药,你快点,我求求你。”文菁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滑落在地上,跪在李亦尘的脚边哀求。
    “没有解药。”李亦尘仿佛没有看到衣裳上沾染的脏污,淡然处之:“解药我给了你。”
    文菁疯了,癫狂的叫喊:“你不给我解药,我就将你的事情全都抖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她活不了,他也休想好过!
    李亦尘看着她,静静的看着浑身溃烂的她,几处地方可见血肉,可怖之极。怜悯的说道:“你自己蠢笨,又怨得了谁呢?”慈悲的伸出手,在触及文菁脸庞的时候,一顿,温和的说道:“将她扔出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文菁咬着侍卫的手臂,侍卫眼都不眨一下,拎着文菁丢出府外。
    “咳咳……”文菁咳出了一口血沫,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绝望的倒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碧蓝色的天空,仿佛一个漩涡在旋转,几乎要搅出她的灵魂。
    意识渐渐的薄弱,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白纱,入眼的景物那么的不真切。
    否则,她怎得瞧见了最痛恨的仇人——水清漪呢?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吧?”文菁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内心很平静。恨不能要拉着水清漪陪她一起死,可她却没有动这份心思。反而少了几分面临死亡的恐惧,竟然微微的笑了。
    她笑得很可怕吧?
    瞧!她真的好像有点不怕死,这个时候,还能考虑到这满面腐肉的容颜吓到水清漪。
    水清漪缓缓的摇头,蹲下了身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来救你。”
    文菁觉得她真的不行了,快要死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幻觉!
    水清漪要救她?
    她想要大笑,可却再也生不出半分的力气,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
    文菁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置身云雾中,软绵绵的上下飘忽,许多不真切的梦境一闪而逝,半睡半醒间,好似有人把什么冰凉的东西喂入她的口中。
    下一刻,陷入了昏睡,呼吸却平稳了下来。
    仿佛做了可怕的噩梦,浑身发抖,一张一合的唇瓣无声的呻吟。
    水清漪掀开帐子,伸手想要摸一摸她包扎白纱的额头,文菁却惊厥一般猛然坐起身。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文菁眼底一片茫然。
    “醒了。”水清漪转身斟一杯茶,递给她:“渴了吧。”
    文菁呆若木鸡的看着水清漪,心中惊诧,她没有想到那不是将死的幻觉,而是水清漪真的救了她:“为什么?”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我素来恩怨分明,你不过是被人利用对付我罢了,我逼死你又有何用?”水清漪清冷的眸子古井无波,没有任何的波澜,清澈的一眼能让人望进底。
    文菁微愣,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的回答。嘴角露出一抹笑,却扯痛了唇边的伤,整张脸也剧烈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巴扎成木乃伊一般的双手,捧着茶杯饮了一口茶。喉咙吞咽一下,传来撕裂一样的痛楚。
    “是你害我成为这个样子,虽然你救我,但我并不感激你!”文菁讽刺的说道:“你当听过农夫与蛇,就像你与我!”
    水清漪没有她预料中的那样动怒,反而浅浅的一笑:“如果你能咬死我的话。”
    文菁一噎,眸子里燃起一簇怒火,似要喷出火星子一般,愤怒的瞪着水清漪。
    “你和贤王,才是农夫与蛇呢。”水清漪云淡风轻的说道,拿过文菁手中的茶杯,搁在了桌子上。“我会让文成侯夫人接你回府。”
    文菁一直认为水清漪是有目地的救她,没有想到她一句也没有问,反而让母亲接她回府。难道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水清漪走出了屋子,绣橘闷闷不乐的说道:“她醒了?”
    水清漪点了点头:“小丫头生气了?”
    “世子妃,您为何要救她?她处处针对您,且对您下了胭脂红。这些都足以让她偿命!”绣橘满腹苦水,幽怨的说道:“她若是被逼无奈也好说,可她品性有问题。瞧不了旁人比她好,江夫人与她关系那样好,她却毒害江夫人的儿子,如今自食其果!”
    “她只是被宠坏了而已,每个人生下来都一样,没有好坏。”水清漪看了一眼紧闭的屋子,带着绣橘回了竹园。
    门外恢复寂静。
    文菁呆呆的看着门扉,脑子里一直回旋着水清漪与绣橘的对话,心里掀起了浪潮。从来没有人在她的面前说她对错,只有父母认为她做错了,给她教训。可母亲转眼便哄着她,让她记吃不记打。
    她认为父亲不喜欢她,所以不管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固执的认为,她在外面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因为,她做错了,旁人定会报复回来。可第二日都像无事人一样,奉承巴结她。
    母亲在她闯大祸的时候教导她,瞧着她委屈的模样,心疼的不行,转眼便改口说‘菁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别怕,有你父亲在无人敢欺你。’至此后,她越发的肆无忌惮。
    而今,有人说她心肠狠毒,如今差点被害死,旁人也不过是嫉恶如仇的说她活该!
    绣橘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把她给敲醒了!
    回顾这十几年,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她还真是坏事做尽了呢!莫怪,她死了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
    水清漪在后院搭建的花房里,拿着剪刀修剪花枝。
    绣橘在后面浇水,愁眉不展的说道:“世子妃,文小姐那边有用么?倘若她当真是一条捂不热的毒蛇,那岂不是自找罪受?”
    水清漪摇了摇头,不管文菁能不能为她所用。但都能达到她预想的一种结果,她绝对会与李亦尘结仇!
    而文成侯府是太后在暗中替李亦尘栽培的势力,若是文菁从中作梗,那便有意思多了。不是么?
    恐怕,李亦尘做梦也想不到,她会救文菁吧!
    绣橘却不容乐观,文菁醒来的时候,所说的那一席话,她全都听进去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要文菁便好,难!
    何况,她给世子妃下的毒,就这样算了?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水清漪笑而不语,她的仇敌是李亦尘与太后!文菁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个插曲,利用得当,那就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她又怎么舍得舍弃呢?
    ‘咔嚓’一闪神,水清漪失手将一朵盛开的墨菊剪掉。
    绣橘心疼的捡起来,哀怨的看着水清漪道:“世子妃,您可别拿它出气啊!”这朵墨菊不知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存活了下来。
    “谁惹你生气了?”长孙华锦白衣胜雪,肌骨如玉,风华无双的信步而来。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绣橘手中的墨菊,淡淡的说道:“过不了几日便凋零了,剪下来也好,插在瓶中搁在屋子里,看着也能令人赏心悦目。”
    绣橘眼前一亮,觉得世子爷说得对,搁在这后院里也看不了。欢喜的回屋子去翻找瓶子,给世子妃与世子爷腾地儿。
    长孙华锦眉宇间染着淡淡的清愁,无双那边来信,并没有寻到赤蛇。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莲花清香:“听闻你救了文菁。”
    水清漪颔首:“你收到无双的来信了?是不是没有寻到赤蛇?”她早已知晓赤蛇不是那么容易寻找,因为它的血与蛇胆都是炼制毒药的圣物,几乎已经被人捕捉殆尽。而今,很稀有,又岂能轻易的寻到?
    长孙华锦喉间一哽,沙哑的说道:“我们会治好的。”
    “我信你。”水清漪握着他的手掌,看着上面布满了几条伤痕,心头一紧:“怎么受伤了?”
    “不妨事。”长孙华锦蜻蜓点水一般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牵着她走到木架旁,亲自为她净手,笑意浅淡:“大皇子要进京了。”眸子里的幽黯光芒一闪而逝。
    水清漪望着皇宫的方向,轻轻一叹:“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蓦地,反应了过来,神色凝重的说道:“你将大皇子弄回京城的?”
    长孙华锦没有承认,亦是没有否认。良久,才淡淡的说道:“太后近来太闲暇,我给她找一点热闹。”
    “你可真坏!”水清漪滴水的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蕴含着笑意的双眼流泻出丝丝缕缕的情意,如藤蔓一般,无孔不入,缠绕着他的心。
    长孙华锦看着她俏皮的音容,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握着她的手,朝怀中一带,搂着她的腰肢。一手穿过她如瀑的青丝,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抵在花房的柱子上,低头噙住她娇嫩如花的唇瓣,轻轻吮吸,辗转轻啄,极度温柔的缠绵。
    他搂在腰间的手,从短襟下游移而上,落在她的胸/口。水清漪身子微微颤/栗,双颊宛如涂抹了胭脂,一片酡红。按住他不安份的手,喘/息的说道:“别,外面有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贼喊捉贼
    文菁并没有感激水清漪救了她,思来想去,她觉得极有可能是水清漪故意与她的丫鬟演一出双簧给她看!
    江鸢与她从小一同长大,性子绵软,知晓自己谋害她的儿子,便以牙还牙。何况水清漪呢?她本就心狠手辣,又岂会当真如她所言,因自己是受他人指使,所以不会怪罪她?假如她是一个大度之人,不会记恨她,可也断不会无缘无故救她!
    更何况,没有假如呢!
    文菁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水清漪来看她一眼。仿佛当真如表面表现的一般,她就是毫无目地的救了她!
    站在铜镜面前,文菁看着里面白纱布包裹着只露出眼睛鼻孔嘴巴的人,同样包裹着纱布的手碰了碰脸,已经没有第一日那么疼痛。
    文菁拿起一把剪刀,剪断了纱布,露出额头一角,上面涂抹着厚厚的绿色膏药,血痂混合,活像一只恶鬼。
    “嘭——”
    文菁目光狰狞,将手中的剪刀砸碎了铜镜。看着地上铜镜的碎片,倒影出无数个面目可憎的她,双手颤抖的捧着脸,眼底的泪水摇摇欲坠,尖叫一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挥落,掀翻了桌子,砸在铜镜碎片上。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张令她恶心的脸,激动的情绪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滑坐在地上,双手环膝的痛哭。
    绣橘领着文成侯夫人走来,听到碎裂声混杂着呜咽的哭声,心一沉,跑进了屋子里,看到蜷缩在床脚的文菁,舒了一口气。
    文成侯夫人看着地上的人,愕然的说道:“菁儿怎得变成这般模样了?”
    绣橘撇了撇嘴:“若不是世子妃救得及时,她都变成一堆枯骨了。”
    文成侯夫人蓦地记起文菁在府里毒发的情景,心底一阵后怕,不论她现在如何,活着就好。
    “菁儿,母亲来接你回府。”文成侯夫人站在文菁跟前,小心翼翼的说道:“菁儿,你听见了么?”
    文菁听到耳熟的声音,泪眼朦胧的看着文成侯夫人,扑进她的怀中,泣不成声:“母亲,我的脸毁了!我毁了!”
    文成侯夫人心里百味陈杂,原是恨水清漪,可救文菁的也是她。不知该以何态度对待她!
    “菁儿,没有的事。你还有母亲,还有家人在身旁。只要你活着就好!”文成侯夫人抚摸着她的青丝,心里极为的后悔,把她娇纵成这副蛮不讲理的性子,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文菁的泪水洇湿了纱布,渗进了伤口,一阵一阵刀割一般的疼痛。
    察觉到文菁的异样,文成侯夫人不敢耽搁,拉着文菁起来:“母亲给你请了太医在府里头候着,你快随母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