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纯不再理她,侃侃而谈道:“所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两个丫鬟早就串通好了供词!”
沈沅钰微笑道:“表哥果然聪明绝顶,一语中的!”
三皇子和庾璟年等人也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时间众人看向沈沅钰的目光都露出几分不可思议。能在短短的时间,在这样不利的形势下,想出这样微不足道的破绽,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实在是太过兰心蕙质了!
湖阳郡主冷哼了一声:“单凭这么几句话,就想把这天大的罪责掩饰过去,三丫头,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些吧!”
沈沅珍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是啊!即便是那两个丫头回答得快了一些,又能说明什么,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沈沅钰神色从容地看着湖阳郡主的眼睛,“郡主、四妹妹,若是我有办法证明这两个丫头的供词,根本就是在说谎,你们又怎么说?”
“你先证明一个给我们看看!”湖阳郡主色厉内荏地道。
沈沅钰转过身去,对吴嬷嬷道:“烦请嬷嬷将采春重新带进来。”
采春重新进来,跪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摇摇欲坠。这样来来回回地进出讯问,给了采春很大的精神压力,她的精神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沈沅钰吩咐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采春依言抬头,却是目光躲闪,不敢与沈沅钰对视。
沈沅钰道:“半个月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记得一字不差,那么我现在问你,你可记得,十二月初九那一天,是什么天气,晴天还是阴天,有没有下雪?”
采春这些日子心惊胆战的,哪里还能记得清楚这些,听了这个问题,脑袋上便冒出细密的汗珠来,迟疑道:“是晴天,哦不,好像是个阴天!”
沈沅钰的嘴角勾起一丝讥笑:“你的记性不是很好吗?我说过的每一个字你都记得,怎么连那天的天气是什么样的都记不得了?到底是晴天还是阴天?说!”
“是,是阴天!”采春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滴滴落了下来。
谢纯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好记性的丫头,呵呵,哈哈!让本公子来告诉你,那一天下了大半天的雪,本公子之所以至今还记得,是因为十二月初九的那天下午,大雪初晴,本公子邀请了几位好友到梅园赏花!”
采春狡辩道:“奴婢不太关注天气,一时记不清也是有的,可是小姐吩咐奴婢的话,奴婢却是不敢忘记的。”
沈沅钰接着道:“你记不清楚那天的天气也罢了,那我问你,当天我吩咐你制作人偶,我穿的是什么衣服,戴的是什么样的首饰,在长乐堂的哪一个房间里召见你们的?坐的是拔步床还是太师椅?这些你总该不会也忘了吧!”忘记天气还说得过去,可一个把主子说过每一个字记得清清楚楚的丫头,若是连主子当天穿的是什么衣服都给忘了,那就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湖阳郡主听到这里脸色陡然苍白起来。她没想到沈沅钰会问得这么细!这些问题,她并未和两个丫头串供!如今沈沅钰将两个丫鬟分开来一个个单独审问,问出来的供词要是一模一样就怪了!
湖阳郡主的脸上就滴下汗来!
事到如今,沈沅钰已经胜券在握,她看了一眼额头见汗的湖阳郡主打趣道:“郡主,这厅堂里并没有多热,您怎么都出汗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湖阳郡主已经没有力气开口反驳了。
跪在地上的采春犹犹豫豫张不开口,她平日里根本见不到沈沅钰几面,让她如何编去。
沈沐冷喝了一声道:“三小姐问你的话,你耳朵聋了吗?还不快说!”
采春满脸是汗,却根本来不及擦一下,沈沐这一声断喝彻底将她击溃了,她哭着,语无伦次地说道:“三小姐,那天,带着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穿着妃色刻丝的貂皮大衣,是在长乐堂的侧花厅见我们的,坐在湘妃榻上!”
她的话刚一说完,鸾娘就忍不住喝道:“你胡说!三小姐是有一件刻丝的貂皮大衣,不过不是妃色的,而是樱色的。小姐的衣服都是有数的,老祖宗派人一看就知真假。”
沈沅钰冷笑一声:“这贱婢连我的房间都进不去,又哪里知道我的大衣是妃色的还是樱色的!”
湖阳郡主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雀儿见此情形,趁人不备悄悄挪动脚步,蹑手蹑脚向门外溜去,若能提前和白香对对口供,湖阳郡主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小二房谁也别想讨得了好处。
雀儿悄悄摸到了门口,却被吴嬷嬷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吴嬷嬷平日里菩萨般的脸孔堆满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不善的意味。“雀儿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雀儿一看见吴嬷嬷那张脸心里就不由一阵心虚,只得堆起满脸的笑容道:“嬷嬷,我一时内急,您看……”
吴嬷嬷“哦”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内急啊!按说这样的事儿老身不该拦着姑娘,只是如今这个当口,若是万一出点儿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怕连郡主娘娘都护不住姑娘。所以老身奉劝姑娘,不管是真急还是假急,都先稍安勿躁!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这点儿时间,憋不坏姑娘的!”
吴嬷嬷在老太君的身边服侍了几十年,对老太君最是忠心。沈昀和沈晖为了宗子之位再怎么斗,吴嬷嬷都懒得去管,可是他们敢拿老太君作筏子,吴嬷嬷是无论如何看不过去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雀儿只得灰溜溜地回到湖阳郡主旁边站好了。
这次不用沈沅钰吩咐,吴嬷嬷麻溜地就将采春带了出去,将白香带了进来。
白香的心理素质比采春好多了,沈沅钰问她十月二十九那一天的天气,她竟然记得那天是下了雪的。
不过听了接下来的一个问题,白香的额头上也冒出汗来,她不肯回答沈沅钰的话,目光却一直朝着湖阳郡主的方向瞟去。
再三逼迫之下,她才期期艾艾地道:“那一天,三小姐穿着一件灰鼠皮的袄子,戴着赤金点翠的步摇,直接带着我们进了三小姐的内室,三小姐当时坐在内室的拔步床上!”
不得不说,白香这个丫头就聪明多了。灰鼠皮的袄子和赤金点翠的步摇,每个小姐都会有,这么回答总不会错得太离谱。
沈沅钰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确定我坐的是拔步床?”
白香声音微微发抖:“是,确定!”
“好!很好!只可惜你这么聪明的丫头,却从来没有进过我的屋子,不知道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湘妃榻,并没有什么拔步床!”
沈沅钰倒身下拜:“请老祖宗、祖父为孙女,为小大房主持公道!”
事到如今,湖阳郡主的谋算已是一败涂地。老太君长出了一口气,沈昀是孙辈中,她最喜爱看中的一位,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曾有过怀疑,是沈昀暗中策划陷害小二房,从中取利,谋夺宗子之位,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叫人心寒了。
好在如今真相大白,她心里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老太君就去看沈弘。毕竟沈弘才是沈氏一族的宗主,他的决定就是家族的最终裁决。老太君,也要给他足够的尊重。
沈弘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湖阳郡主,又看了看勉强装出若无其事样子的沈晖,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失望。
湖阳郡主在沈弘发话之前就跪了下去:“儿媳未能明辨是非,一时冤枉了三丫头,还请老祖宗、请公爹责罚!”
沈昀冷笑:“弟妹说得倒轻松……你想冤枉的怕不单单是三丫头这么简单吧!”想这样简单就一推六二五,当别人都是傻的?
沈弘看了沈昀一眼,两父子锐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旋即又各自避开。沈弘道:“将采春和白香两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带到后院的柴房里,派人好生看着,等老祖宗的圣寿过完了我要亲自审问!”
湖阳郡主松了一口气。在场众人都知道,采春和白香不可能无缘无故做个布偶陷害三小姐,背后必定有人主使。沈弘没有当场审问,就是给了小二房一定的缓冲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