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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节
    然而我整个人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也不动。
    强烈的差异感,让围住我的八人集体失神,不过对方在犹豫了两秒钟之后,毫不犹豫地朝我发动了进攻。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处于进攻状态的静斋通明剑阵与防守之时,又有着极大的不同,那犀利状态,寻常人必将手忙脚乱,根本应付不过来,然而我却显得轻松无比,手中的剑虽然一直处于狂暴之中,但是我却越打越缓,每一剑,要不是为了格挡那致命一击,是绝对不会乱出的。
    我越大越慢,然而那剑阵之中的八人,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之所以严肃,是因为她们感受到了压力。
    一股庞大的压力,这压力是从内而外,又从外而内激发而出的,它并非是炁场之上,而是来源于意志和精神之中。
    是内心的恐惧。
    倘若说先前狂暴的攻击是以力压人,那么此刻越发缓慢的剑势,则已然牵扯到了世界底层的规则之上。
    这才是我三十年来修行学剑所领悟出来那最重要的东西。
    天下有多大?
    没有人知道,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道家说“一气化三清,遂有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无色界四天、四梵天、圣境四天,共计三十六层天”,而我们知道的地球,只不过是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而太阳系不过是银河系的微末一尘埃,银河系外,还有数不胜数的河外星系。
    天下有多大,在于我们知道的世界有多大。
    对于井底之蛙来说,天下只有井口大。
    我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居然停住了,连剑都懒得挥动起来,这情形让剑阵八人心中一阵滞碍,犹豫了一会儿,八把锋利无比的剑,从各个角度,带着最强烈的剑势,朝着我周身袭来。
    全身要害,中一处则毙命。
    这是静斋通明剑阵最厉害的一势了,是胜是败,在此一举。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睡过去的我突然睁开了眼睛,平静地说了一句话:“这天下第一剑阵的名头,就在我手上破掉吧……”
    唉!
    我一声叹息,情绪里带着几分哀伤,而手中的剑则在这一刻,平平地挥了出去。
    这一剑,如此平淡,仿佛小孩儿一般。
    然而诸般气息狂涌而出,击在了虚空之处,却是有一道撕裂空间的力量在剑尖的方向陡然生起。
    这力量连空间都能够撕裂,人间剑阵,又如何能挡?
    破!
    第二十八章 我不是开胃小菜
    破!
    那股撕扯空间的力量是如此的强横,从那剑尖之上陡然迸发出来,比我之前所有的气息凝聚,还要强横十数倍,就仿佛那炸药被底火给引爆。一瞬间冲突出来的时候一般。
    轰!
    空间都可撕裂,阵法焉能附存?
    饮血寒光剑横扫,剑锋所指之处,无一人得以幸存,八位剑心通明的尼姑但凡被指中,皆跌飞而去,即便是联合八人的气息和力量,也都抵御不了那一瞬间陡然升起的恐怖力量。
    人力有时尽。
    八人纷飞,朝着后方跌飞而去,落下地面的时候,每一人的口中皆有鲜血喷出,显然都是被这力量给震伤。
    我一剑得手。生死掌控,然而却并没有顺势大开杀戮,反而是一剑绵延,将那力量给收住,剑尖不断击破虚空之中的节点,让这股陡然爆发的力量,在氤氲之中缓缓消散。
    当漫天澎湃的力量消逝而去的那一刻,众人方才看得清楚场中的情形。
    我站立着,而其余八人,皆扑于地下。
    一招,仅仅只用了一招,便将这所谓天下第一的剑阵给破了去,八位慈航别院费尽了百年时间培育出来的剑心通明,都扑倒在地,无再战之气息。
    这是什么情况?
    围观的众人自然是震撼莫名。而对于这静斋通明剑阵最为了解的慈航别院中人,则是已经完全傻掉了。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们才知道凑齐这八个剑心通明的剑手得有多不容易,知道这剑阵完全发挥起来的所向披靡,知道剑阵之所以敢称天下第一的底气,知道……
    她们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何依之为长城的静斋通明剑阵为何会在我的手中给一举击破。
    刚才还居高临下的静格师太脸色大变,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
    我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空处望了过去。
    平静了几秒钟,我淡淡地说道:“弥勒。好戏看够了,你还不出来?”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在广场的一个角落,走出了一个带着青色面具的白衣僧人来,和缓地说道:“井底之蛙,所谓的天下,不过就只有眼中的一口井眼,而不知道天下到底有多大。陈兄,多日未见,真想不到没有天龙真火珠。你居然自己也能出来了。”
    我愤然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初将我给诓骗到里面去,卖尽苦力,结果你回头,转身就把我给卖了。”
    这白衣僧人,却正是邪灵教的掌教元帅,小佛爷弥勒。
    他缓步走上前来,与我一般,根本就不理会旁边的慈航别院,以及江湖群豪,而是与我笑着说道:“当日我费尽心思,去偷取五彩补天石,却不曾想这头汤竟然是给你吃了。如此至宝,大半的功效居然都被你吸收了,我拿到手的,只有那残羹冷炙。想了想,像你这般的对手,不如就搁在地底,终此一生罢了,免得猛虎出笼,误我大事……”
    我冷笑道:“可是我终究还是出来了,这一点,想必你很失望吧?”
    那青色面具只是遮住了弥勒的上半张脸,嘴角处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意,他平静地说道:“谈不上失望,只不过我与陈兄你惺惺相惜,若是有可能,真的不想成为敌人,刀兵相向。”
    我突然也叹气了:“这世间,有的东西是注定了的,比如你夺走了我的伙伴,然后把它变成这般模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弥勒也叹气道:“造化,这便是造化。它是我所有计划的源头,没有它,我的一切抱负都会成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所以,我不能把它还给你,抱歉。”
    两人凝视一会儿,我突然笑了:“我突然想起了几千年前,周瑜曾经对诸葛说过一句话,叫做‘既生瑜,何生亮’,能够成为你的宿敌,我也很荣幸。”
    弥勒点头说道:“是,天下间的英雄大拿之中,除了仁兄一个,无一人可入某家法眼。”
    两人傲然相对,眼中虽然是惺惺相惜,然而杀气却在空气中不断弥漫。
    只要是有机会,我们两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对方。
    男人之间的感情,便是如此的奇妙。
    弥勒仿佛是我最为熟悉的人,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他比我师傅、小颜师妹、小白狐儿等人,更为重要。
    朋友和亲人有很多,但是宿敌,只有一个。
    我平静地举起了手中的饮血寒光剑,在那一刻,这柄饮尽无数高手血的魔兵,居然选择了沉默,宛如一柄最为普通的长剑一般,暗淡无光。
    弥勒也伸出了手掌。
    他的手掌之上,套着一层黑黝黝的鳞甲手套,这手套上面充斥着一股洪荒巨兽的气息,从威势上来看,并不如于饮血寒光剑。
    或者说更甚。
    就在我与弥勒两人相对,准备完成这宿命对决的时候,一句愤然的怒骂声陡然响了起来:“你这和尚又是从哪儿来的?”
    说话者,却是刚才立于大殿之上的静格师太。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适应,她终于相信了那天下第一剑阵被人一剑击破的事实,也知道慈航别院的自封,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当她将这些人给聚拢在一块儿来的时候,又瞧见了大摇大摆走出来的弥勒,心中自然有火。
    慈航别院千年传承,曾经的辉煌养成了她们独特的气质,怎么可能容这些人放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共厕所么?
    静格师太一出声,弥勒却突然笑了起来,对我拱手说道:“陈兄,刚才你面对这天下第一剑阵,虽说轻松无比,但也算是战了一场。我不愿意占你便宜,不如这样,你且稍歇,我与这位师太玩一玩,再与你相较。”
    这话儿说完,他却是温文尔雅地朝着那静格师太拱了一下手,淡然说道:“请!”
    请!
    真正傲气者,从来不说任何挑衅的话儿,只是至道化简,简单的一个字,就能够解决一切。
    静格师太刚才还在为己方的剑阵被破而心急如焚,然而此刻瞧见那和尚对着自己出言挑衅,心头不由得一阵火起,怒声喝道:“真当我慈航别院是任人拿捏的泥巴了是么?那好,今天就让我静格来扬名立万,告诉江湖上的朋友,我静格为何会不屑于与那劳什子天下十大为伍的原因!”
    啊,好大的口气!
    我在旁边眯眼瞧,虽然并不像让慈航别院与弥勒交手,但是听到这句话,还是下意识地一愣。
    看得出来,慈航别院被故意地排除在了主流之外,心中一直有着芥蒂。
    这怨气也延伸到了天下十大之上去。
    不但慈航别院的斋主静念师太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入列,而且这名不见经传的静格师太,也是一般的想法。
    然而天下十大,真的就那般好当么?
    就我个人看来,这天下十大之中,除了牡丹江天仙宫的三绝真人是因为照顾地域分布而有些水分之外,其他的人,个个都是当世之间的最强者。
    就算是三绝真人,他或许在临战拼斗之上不及其余之人,但是精通道术、萨满巫术和通灵术的他,只要有所准备的时间,也不是她静格师太所能够比拟的。
    静格师太这么一说,我突然收起了为慈航别院思考的想法。
    她刚才其实是在侮辱天下十大,而我师父正是天下十大之一,既然现在的人野心勃勃,觉得自己掉渣天,那就让她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天。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一点,知道了,总比不知道的好。
    我没有上前阻止,而静格师太则从虚空之中一摸,竟然抓出了一根连着万千金丝的拂尘来。
    这拂尘就如同一只女鬼的头发,柔软而诡异。
    拂尘无风自动,不断的蔓延,最长的居然延伸出三五米,不断晃荡,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殿宇里突然传来了钟声,有几十名僧尼在念经禅唱——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我侧耳一听,是金刚经!
    有人在唱,整个空间之中,都回荡着这种让人心态安详的声音,而那金丝拂尘却随着这禅唱,越发的长,朝着四周开始蔓延。
    有一束,居然还冒到了我的跟前来,试图挑衅我。
    瞧见那游绕不定的金丝,我扬起了头来,眯眼看向了拂尘的主人。
    静格师太与我冷峻的目光相对,下意识地回避了。
    两线作战?
    静格师太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既然这两人是死对头,自然不会相帮,那么先将一人拿下,方才是正理。
    拿谁呢?
    自然是这个对自己出言讥讽、根本看不起他的光头和尚。
    她静格要证明,自己并不仅仅只是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