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珩提着她跳下马,后面也传来渐渐清晰的马蹄声。
正对面,坐北朝南五间并立的正屋,简珩一只胳膊夹着她绕过花厅和重重屏风,她急了,伸手乱抓,什么也没抓到,反被人丢了出去,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缂丝织锦毯。
耳边也响起一个美人的尖叫。
“给她倒杯水。”简珩对美人道。
受惊的美人傻傻的点点头,急忙下炕穿上鞋就给玲珑倒水。
“喝,喝水。”美人都不知该怎么称呼玲珑。
玲珑抓着杯子怒视简珩。
简珩翘着嘴角走上前,一把将她提起来,美人吓的又捂着嘴尖叫。
玲珑差不多搞清楚美人的身份了,她是简珩的美姬。
“几天不见脾气见涨。”他说。
“你答应放我走的!”她喊。
“你还答应照顾我三年呢,结果一天也没做到。你薛玲珑答应而做不到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都直呼她薛玲珑了!玲珑眼眶一酸,泪盈于睫,“是你逼我的!”
“自信的我都不想打击你。是不是以为我被你迷的神魂颠倒,见到你就不能自持?省省吧,爷不缺女人!”简珩满脸不屑。
既然不缺女人,玲珑也就松了口气,可也请他不要攥着自己衣领说话。
美人早就吓傻了,怔怔的瞅瞅简珩,又瞅瞅玲珑。当简珩不温不火瞥了她一眼,她才浑身一机灵,拔腿就跑。
简珩再次垂目看向玲珑,很好,这个距离头一偏就能亲到。
双手攥着她胳膊狠狠往上一提,就含住那张总是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的小嘴巴,这张嘴闭上是错,张开也是错,在这张嘴里,他终是不能自已。
呃——
意料之外的巨疼!简珩猛然推开玲珑,一道血线自他嘴角流下。
她竟敢咬他!
早就吃准简珩要对自己做什么的玲珑,嘴巴被堵上的瞬间便张开,狠狠咬了他一口。
别以为她还会像从前那样,任他欺负不敢还手。
当然现在胆子大主要是因为夫人不在身边。天高皇帝远。
咬完人,她都不待迟疑半分,抬手泼他一脸茶水。
谁知一记耳光又稳又准的掌在她脸上,力道收的非常精准,连道印子都未留下,却足以震慑不知天高地厚的阿珑。
想她就快想疯了,可笑的是她还没开窍,根本不知何为情丝。简珩沉默的望着她。
他居然舍得打她?
玲珑完完全全愣住,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根本就不疼,哭什么哭?”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力道。
“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凭什么打我?”她哭着问。
谁说不疼,她的心口疼的一抽一抽的。
换成罗栖你还舍得?
“简珩,你是坏人,大坏人!!为什么让药田的人照顾我,我才不要你管!”她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还知道我照顾你?不觉得先对我道谢才算有良心?”他倒是冷静。
“害我落到那个境地和照顾我的人都是你。谢?不朝你吐口水已经忍到极限。”她扬起小拳头去打他,却被他抓在半空,动不了,放不下,只能可怜巴巴举在头顶。
她哭,“我的胳膊,呜呜……”
“又不是没吃过你口水,别对外人吐就好。”他笑。
“无耻,你是坏人,无耻!”她哭的更凶。从小到大不光打不过人家,连吵架都不是对手。
他冷哼了声。
“没错,我无耻、卑鄙,是坏人。你不都知道吗?”
“对,我知道,”她噎了下,涨红了脸,“所以再也不会对你这种人有任何期待!”
简珩嗯了声,目光却一点一点变凶。
他生气了?
心里有点怕。玲珑往后退了半步。
“难道你曾经期待过我?”他嗤一声,“我才不在乎。也没对你的脑子抱有任何幻想。不服气?那又怎样,我还是你夫君,走到哪儿你都是我的女人,就算今天要了你,你又耐我何?”
说完伸手捏住她的脸,瘦了,下巴的肉都少了一些。
玲珑慌不择路的推开简珩,咚咚咚,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粉粉的眼晕更红了,扬手就要打他。
“我的手!”玲珑哭道。
没打到人,反累得另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也被简珩捏在半空。
她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人提在手心的鱼!
“蠢样儿。”他冷冷道。
松开玲珑的肉爪子,简珩心里乱糟糟的,转身大步离去。
☆、第36章 机锋
“少爷!”朦月怯怯的唤了简珩一声。
也被他嘴角的血迹吓愣。急忙找来瓶瓶罐罐,皆是止血的药粉,心里乱哄哄的,都不知该用哪个才能最大限度的减轻简珩的伤势。
简珩推开她,含了口茶。
朦月立刻捧上掐丝珐琅的唾盂,少爷吐了口中的茶,一片嫣红。
是“他”咬的?朦月又疼又气,涨红了脸。
漱完口再敷药,血止住了,简珩冷声问,“殷舅舅人呢?”
刚才还吵吵嚷嚷,这会子倒安静。
竹清掀帘进来,“回少爷,舅爷被岛主请走了。”
荀殷跑到极崇殿招摇过市,不可能瞒过祖父的眼睛,想来他追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去祖父那里晃一圈。
拖这么久才去,悟之先生该受的罪也受得差不多,荀殷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他这个舅舅,心眼真比旁人多几圈。
简珩笑了一声,对竹清道,“阿珑被我捉回来了,你去看看她。”
竹清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
墨阳阁那边,一边是亲祖父,一边是亲舅舅,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简珩决定去瞅瞅。
墨阳阁在允澜阁后面,是简丛作息的地方,把他“请”到这里,看着是要闲话家常啊。
荀殷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尾巴,转上抄手游廊,香草花树渐渐浓郁起来,景致倒是一等一的好,门口立着一名黄衫侍女,长眉杏眼,余光瞥见荀殷,粉腮微酡。
“秀之先生。”她垂眸见礼。
“你新来哒?”荀殷问。竟伸手捏起姑娘的脸,仔细端详。
“先生!”黄衫女惊呼,又羞又怕,脚下一个踉跄,竟直接跌进他怀里。
这下误会大了。
荀殷扶着她笑,“嗯,身上挺香。”
说完,哈哈大笑,抬脚走在前面。
黄衫女几乎要哭了,捂着脸咬唇愣在门口,回过神旋身一看,哪里还有秀之先生的影子。
一个绿衣女子从隔间走出,不屑的瞥了黄衫女一眼,“脚软扑入怀算什么,去年还有个穿着薄纱湿身的呢,一群贱/蹄子,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她是极崇殿的大掌事绿情。
生得十分美艳,即便放在闺学那群女学生堆中也是不可方物的绝色。
却听闻她从不往秀之先生跟前凑。
黄衫女被骂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羞愤的跑走。
轻狂的笑声自外间传来,内室坐着的人旋即面色不愉。
悟之觑了简丛一眼,“这厮日渐猖狂,定是不想活了!不如今天就让我下下他的脸!”
简丛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怎么下?我还等着他救你的命。”
悟之老脸由黑转白,最后变成了猪肝色,沙包大的拳头恨恨的捶了一记桌面,楠木嵌螺钿的材质就裂开了一道缝。
“哈哈,什么事啊,这么大火气,吓我一跳!”荀殷笑眯眯走进来,一脚歪进金丝楠木交椅里。
静立在侧的侍女对他福了福身子,弯腰添茶,一双姣好的素手捧着杯盏奉至他面前。
荀殷高兴的接过,似是不经意般摸了把侍女的手,侍女顿时面红如血。
简丛垂眸,兀自用杯盖拂了拂漂在表面的茶叶,小啜一口。
无法无天,孽障!
悟之气得一个仰倒。
“哎呀,我瞧师兄面色不妥啊,是不是毒虫发作了?”荀殷靠着椅背,慢慢品茶。
明知故问。悟之冷着脸不说话。
放下杯盏,简丛淡淡看向荀殷,“孽海蜂呢?”
还真直接!
荀殷翘着腿,想了两息,“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