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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节
    想到景横波,想到她此刻也许就在帝歌城下,她心底涌上一阵恶意,似毒,幽深阴绿地泛开去。
    邹征厌恶地看一眼她的裙裾——他一直很讨厌这样的长裙子,拖拖拉拉,他总担心那里面藏着暗器。
    但他还是听进去了明城的提醒,明城的意思,不是说他不似皇帝,而是暗示他,这样就不像宫胤了。
    宫胤清冷高贵,一生从未有失态时刻,众人从未见过他咆哮激愤模样,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咆哮激愤。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邹征声音已经放缓,无限疲倦。
    “难道,真的要让位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么……”
    “让位?”明城低低冷笑一声,“你让了位,我算什么?”
    “你算国师夫人!”邹征不耐烦地低嚷。
    “呵呵。”明城又是一声更讥诮的冷笑,却道,“你真以为她能挡住景横波,护住帝歌?”
    邹征不说话,事到如今,战事不利,诸部不出力,连向来护卫帝歌的玉照龙骑都不听使唤,他隐隐已经觉得不对,他窃了他人的容貌和地位,却没能窃到真正的权柄和军队,此刻龙骑虽在,亢龙虽在,他却只觉两手空空,根本没有信心对抗任何军队。
    当初受百官呼吁登基,只觉天下景从,大权在握,政通令和,唯我独尊,才有了赐死女王的旨意——一个玳瑁女王,如何能通过六国八部,对抗他龙骑亢龙?
    可现在这般光景,他除了将希望交托给那个女人,还能指望谁?
    最起码那女人的“军队”,在他看来,帝歌之内,无人能敌,景横波也不可能。
    他不答,明城也不说话,半晌却道:“不能将希望,都托付于外人之手。一旦闪失,你我万劫不复。”
    “那你觉得应当如何?”邹征烦躁地道。
    等了一会不见回答,他转过头去,正看见明城,出神地望着宫外城门方向。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淡淡的杀气,从齿间悄悄弥散。
    “你若敢来,我就敢杀。”
    ……
    这对在大殿中窃窃私语的夫妻并不知道,此刻有另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个方向。
    许平然在某座宫殿的殿顶,静静遥望玉照宫的主殿,似有意似无意地,慢慢弹着手中的信笺。
    她手势很轻,弹信笺的动作却似乎快了些,她向来渊渟岳峙,很少会有多余的动作,四周的属下眼角悄悄瞟着,都在猜测,来自雪山的到底什么消息,令夫人看起来心神很是不安。但又不像是紧张,倒似乎很有几分激动喜悦,虽然这份喜悦经过了隐藏,但跟随她多年的人,还是感觉得到这份不同寻常。
    许平然确实很喜悦很激动。
    因为信上说,有人带来了儿子的消息……
    她忽然手指一抬,一阵扑翅声响,手背上已经多了一只信鸽。
    身后属下取下纸条,恭谨地道:“夫人,横戟军已至帝歌城不过二十里。”
    许平然唇角露出淡淡笑意。
    世事如此完美。
    在即将得到帝位的前一刻,获得了儿子的消息。
    她所期盼的一切,就在眼前。
    杀了景横波和她的追随者,夺了这大荒江山。
    未来是她的,更是他的。
    女帝本色 第八十七章 今日帝歌换我旗!
    大荒历三七二年九月初五。
    兵临城下。
    一字排开的方阵在青灰色的帝歌城墙远处巍巍,兵甲的寒光和护城河上翻涌的黑浪交映,
    鲜红横戟军大旗下,景横波以手搭檐,迎着清晨的阳光,看着城墙上那三座旗杆。
    帝歌三旗。
    中间,属于开国女皇的金凤旗依旧如前,在城头猎猎,旗上金凤凌空飞舞,乌黑的凤眼几分冷漠几分讥诮地下视大荒。
    左侧,艳红如血的当代女王旗,和金凤旗相比之下显得很破旧,这破旧是有原因的——因为它就没换过。
    一直是当初那幅旗帜,被她划了一个大叉的旗帜果然没有经过任何修补,城头大风,霜雪冰雹,将那裂口划得更大,远远看去,像几张撕裂的乌黑大嘴,在上空冷笑。
    所有横戟军战士凛然抬头,怔怔地望着那面旗,眼神满满不可置信。
    当初女王被放逐,城下怒劈帝歌旗的传说,早已流遍大荒,横戟军很多士兵也听说过,因此对打到帝歌,都有一份热血沸腾的期待,私下里也议论过,等到当真兵踏帝歌,直面铁墙的那一刻,是否真的还能看见那面被画了叉,羞辱了整个帝歌的旗帜?
    所有人都不抱希望,包括景横波自己。帝歌统治者不会允许这样一面充满羞辱的旗帜,依旧在大荒政治中心飘扬,不会允许一个落魄女王的誓言,凭借一面旗帜,依旧将阴影覆盖在帝歌人的头顶。
    然而今日帝歌城下,再见它。
    见到那面残旗的那一刻,所有人胸中热血都似被点燃——两年前那女子在城下搏命发声,两年后她终于率军重来,以敌人筋骨为线,以兵戈长矛为针,再补女王旗!
    女子微微慵懒沙哑的声音,仿佛回荡在每个人耳侧,回荡在城池上空。
    “那是我的旗,我的纹章已经刻上,就是这个叉!”
    “这个叉告诉你们:今天我先做傻x,来日你们全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