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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1节
    他急忙睁大眼睛,面前却没有人,回头看车门,车门虚掩着,门后一道珠帘微微晃动,看不出端倪。
    再看十名护卫,毫无所觉的模样。
    车夫放了心,心想一定是太困倦看花眼,转头继续赶车。
    他身后,虚掩的珠帘内。
    曹智倒在座位上,手捂着咽喉,浓腻的血液,自指缝无声无息流淌。
    他咽喉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狰狞如血嘴,这口子撕开得如此凶狠,以至于他半声呼救都不能发出。
    他眸子瞪得很大,残留着惊骇和不可思议的光芒,另一只手伸向窗边,似乎想要扯住什么,但最终只能无力地垂落。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见他指间似乎有一点细软的毛,像是兽毛,黑暗中幽幽发光。
    车窗开着,风幽幽冷冷地掠进来。
    那点毛,轻飘飘地飞起来。
    ……
    曹智死在车中的时候,那群冲入他府邸又逃出的蒙面黑衣人,正“慌不择路”向王城的方向逃去。
    而景横波等人,“英勇无比”“紧追不舍”。
    前头那群黑衣人,自然不是真正的杀手,就是曹家那些来杀人灭口的护卫,在裴枢的威逼下,他们不得不蒙上面巾,转头对自己的主家烧杀抢掠,扮演一群夜入曹府的杀手。
    而景横波等人,则负责扮演“客居曹府见义勇为悍然出手帮曹侯解决杀手”的落云好汉。
    落云好汉这场追逐其实并不容易,那群被逼着往王城跑的护卫,总想着偷偷联络那些赶来的京军和府丁,天弃他们要追逐,还要控制住这些人的路线,不让他们在到达王城前,有机会向京军求救。
    在追逐的途中,景横波接到了曹智身死的消息,霏霏用自己的大尾巴,向她炫耀了一爪子抓开了曹智咽喉的丰功伟绩。
    景横波满意地点点头,她下令对曹府进行骚扰,但真正要置之于死地的只有曹智。
    烧曹府只是为了惊动王宫,杀曹智则为了引起浮水大王重视。
    外戚府邸被抢掠,家主被杀,作为国主,必须要过问,而一路追杀“刺客”的目击者,自然必须要叫进宫中问话。
    如果今夜宫中也有刺客,那就更好了。那浮水大王为了自身安危,非得半夜请她进宫不可。
    景横波遥望着王宫广场,心中暗暗希冀。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有人在王宫内制造骚乱,又不是东迟手下,那么,十有八九是宫胤耶律祁。
    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把握时机的智慧和心有灵犀。才会利用这个时机,和她暗通消息,里应外合。到那时只要有人动手,她便可以上前联络。
    她眼底闪着希望的光,紧紧盯着宫城,期盼着那里也绽出血色的星火。
    ……
    王宫内,浮水大王还没有就寝,他身边,斗篷人端着一杯酒,静静地凝视着外头的黑夜。
    曹府被人烧杀抢掠的消息,已经报进了宫,巫咸皱眉问斗篷人,“这就是先生所要等的消息?”
    斗篷人轻笑着摇摇头,“不。不仅如此。”
    他微微屈着手指,似乎在数着时辰,忽然道:“等会儿,如果大王接到有刺客靠近王宫的消息,还请大王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何事?”
    斗篷人转过头,看向宫外方向,半遮的斗篷看不清他的颜容,只有一双眸子熠熠之光似狡黠。
    他轻轻一笑,“请大王允许我在宫中,小小地放放火,杀杀人。”
    说到放火的时候,他眸子里也似燃起了小小的火焰。
    某个人此刻在宫外杀人放火,希望引起宫内某个人的注意和呼应。
    所以,当他也燃起一堆火焰的时候,会不会引得宫外和宫内的两个人,都飞蛾一样扑过来呢?
    ……
    王宫很大,亭台楼阁里到底住了多少人,只怕就是掌管宫禁的大太监周侗都不知道。
    所以就算多了几个人,只要藏得隐秘,也很难很快发现。
    王宫西北角的覆云殿,居住着几位不受宠的公主,多半是母亲出身低微或者已经死亡的,在者王宫的一角中默默生存,日子过得很凄凉。浮水大王子女众多,这些被忽视的公主,很多他都许多年没见过了,更不要提看望她们。
    地位低微,不受重视,宫中是个最势利的地方,免不了爬高踩低,公主们自然也很识相,平常关起门来过日子,无人巴结讨好,最是清净不过,久而久之,也算王宫中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
    夜已经深了,甬道上还有宫灯在漂移,从宫灯移动的轨迹来看,那提灯的人,是从王后的凤仪殿出来,往大王的龙蟠殿而去。
    宫中护卫看见这盏灯,都熟视无睹地转开脸。并不查问这敢于半夜在宫中游逛的人。因为他们都知道,拥有这项特权的,只有王后身边的女官夜氏,同时这位也是内宫大总管、掌管天罗军,权势滔天的大太监周侗的“对食”。
    所谓对食,也就是宫女和太监为了排遣寂寞,结成的挂名夫妻。周侗和夜氏这一对不同,周侗看上了这位王后身边第一得力的大宫女,王后为了笼络周侗,便将心腹赐给了他。这是王室的恩典,所以身份自然不同。
    每晚夜氏伺候完王后安寝之后,会到周侗的住处歇下,这是宫中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也只有她,能在半夜在宫内自由游走。
    从王后寝宫到周侗所住的地方,要经过覆云殿,很少有人注意到,那盏宫灯,在经过覆云殿的时候,忽然消失了。
    一刻钟后,覆云殿内荧荧灯光下,裘锦风的手,从夜氏的腕脉上移开,笑道:“血漏之症已止,余下之事,不过慢慢将养身体,待在下再为夫人开个方子来。”
    夜氏起身盈盈道谢,裘锦风笑得谦虚客气。连道不敢。
    裘锦风住在这殿中已经好几天了,很多事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也可以说是有心安排。那天他和宫胤耶律祁三个人大换装,被天罗军“俘虏”,在路上走了几天,宫胤稍稍恢复,耶律祁在装模作样靠裘锦风的方子治好了几个天罗军士的伤之后,也得到了优待,渐渐伤口痊愈,等到进王城的时候,宫胤耶律祁已经好转不少,此时按说可以离开,那两人却不肯,直接跟着进了宫。天罗军要将俘虏交给周侗,周侗伺候皇帝没有时间,却被夜氏先看见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