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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8)
    要是方母得知方饮不仅在联络,还在亲力亲为地细心照顾着,甚至有很大可能给人出过钱,那场面真该好看了,比出柜更刺激。
    白逸南顺着这个思路查了一段时间,轻松地查到了方饮的奶奶,连方饮的探望频率也掌握了。今天过来确认了下,所有事情果然如此。
    之前巧,这次不巧。白逸南道,专门等你呢。
    方饮听他这种语气,清楚白逸南全知道了。他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白逸南。
    去、去。奶奶模糊地说着。
    白逸南搭上轮椅,似乎打算覆盖住方饮的左手。方饮猛地和他错开,仿佛对方的掌心有某种毒液。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占着轮椅的一边,气氛死寂了会,白逸南低头开始笑。
    方饮下意识感到不妙,要双手握住轮椅。然而太晚了,白逸南迈开腿往前跑去,冲力带着轮椅一起滚动,直接让不肯撒手的方饮跟着踉跄了几步,几乎摔在地上。
    被这么来了一下,方饮措手不及,狠狠地骂了句脏话以后,不作多想也容不得他多想,匆匆地追在白逸南后面。
    他冷冰冰道:再不放开轮椅,我要报警了!
    白逸南问:奶奶开心吗?是不是吹风吹得很开心?
    方饮本就被刚才的兜圈折腾到腿脚发软,再顶着烈日这么跑了几步,几乎下一秒就要跪下。
    耳鸣声比刚才更加强烈,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强撑着摸出手机,在三人的距离极为接近时,用力往白逸南的头上砸了下。
    啪嗒。
    手机滚落到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它亮了下,设置成屏保的陆青折的照片没显示三秒,整部手机彻底黑屏。
    白逸南吃痛,已经停了下来。他低头围观了手机关机的全过程,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方饮立即从他手上抢过轮椅,在奶奶前面蹲下来,仔细检查她的精神状态。好在老人没有事,似乎真的被风吹得开心,拍着手哈哈大笑。
    他吸吸鼻子,克制着心里的烦躁不安:我们回去了。
    奶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我不。
    不商量,赶紧回去吹空调。他站起来的瞬间有些犯晕,急忙抓着轮椅,努力地稳了稳身形。
    奶奶脸上全是汗水,可她固执地说:我不。
    方饮面无表情地要把她带回病房,奶奶着急地用手扒着束缚住她的软绳,不停地重复着我不。
    她道:我不!你不是我孙子,你是谁?
    方饮闷闷不乐的,见她这样,不禁抬起手想要把口罩掀了,让她好好瞧下自己是不是她孙子。
    但他这时候才发现,口罩早在自己追白逸南时,就因为呼吸不畅,被他不假思索地扔掉了。
    问护士要了一个新的一次性白口罩,方饮沉默地重新遮住脸。
    把奶奶送回病房里,他看着奶奶依旧在撒泼,吵完要见孙子又吵着要见儿子,继而被两个护工安抚到睡觉。
    方饮尝试了下将手机开机,万幸的是还没报废。他试了试几个功能,反应都很正常。
    如果要求不高,不换屏幕也没事。他看屏保上的陆青折看了一会,后知后觉有道裂痕横穿了陆青折的脸,碍眼得很。
    方饮摸了摸那道裂痕,心说,还是赶紧换吧。
    扯了张纸巾擦拭了下手机,把裂痕里的玻璃碎屑清理掉,他起身出门。白逸南等在外面,见他出来了,关切地问:奶奶还好吧?
    方饮嫌恶:假惺惺什么?
    白逸南道:我明明真情实感。倒是你,在怕什么?
    方饮没说话,白逸南一脸善解人意: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又得了痴呆,搬回家住也麻烦。
    他说:我见过这样子的老人,整个人无法自理,要是不在医院由护工全天轮流照看着,不是她身上长褥疮,就是累死你或者累死你爸。长期以往,这对你们三个人来说,会非常痛苦。
    方饮道:用不着你提醒,你记得闭嘴就行了。
    白逸南道:事情不谈好,难免会有疏漏,要是我哪天不小心讲漏嘴了呢?
    他回国打理家业后,近期和方母往来较多。他家和方母生意上的合作由他接洽,撇开商场,父母和方母是多年好友,私下里常有聚餐。
    方饮知道,白逸南要想和自己的妈妈告状,一切太简单了。而且妈妈见自己的小辈已经得知了这种事,自己却蒙在鼓里,会更加怒不可遏,
    他问:要谈些什么?要我去买瓶洁厕灵来,自己喝半瓶吗?
    你知道啦。白逸南爽朗地笑了两声,因为这件事,所以那么害怕我?
    他并不为此尴尬局促,反而表现得游刃有余。和曾经那个被别人嘲笑排挤的男生差别太大了,几年过去,他和换了个人一样。
    方饮最开始见到白逸南,第一印象是憨厚老实,打扮得略微土气,面对别人的取笑会不知所措。
    根本想不到,那个傻乎乎带特产分给大家的男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不过方饮很快回过神来,嗤笑:我怕什么?
    落魄的捣蛋鬼已经吃下苦果,可他没做任何对不起白逸南的事情。
    你当时看小齐的眼神,和见了鬼一样。白逸南说。
    模仿方饮的人叫小齐,白逸南指的该是电影院里遇见时的那次。
    他补充:那次在包厢唱歌完没多久,我和他好聚好散了。他模仿得像是像,但我其实对他,或者说他模仿的你,在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本来他认为自己对方饮的念念不忘,是渴望能和方饮或类似方饮的人谈恋爱,对方的长相可以和方饮不同,但性格和言行举止一定要活泼有趣。
    可是他错了,事实不是这样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快和小齐分开。在感情方面,他有另外的审美和取向,理想型和方饮远远不同。
    既然如此,那自己为什么会几年如一日地惦记着方饮?
    方饮冷淡地问:你到底想讲什么?
    他们站在走廊末尾,白逸南推开了窗,靠在栏杆边点燃了一支香烟。
    白逸南说:和小齐分手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从没想念过他,也以为我对你其实没什么想法。纯粹是以前我俩在别人眼里,一个天一个地,对比鲜明,让我这些年依旧很不甘心,导致自己总是想着你。
    在别人给你倒果汁的时候,我知道了,想法还是有的。他道,只是之前我弄偏了,走了一大圈弯路。
    无关情爱,小齐那件事算是瞎折腾。他在回想时,总会遗憾自己的后知后觉,明明在相处时,比起上床,他更喜欢看小齐兴高采烈地吃饭。
    香烟亮着橙黄色的火,吐息之间白雾缭绕。他眯起眼睛,说:我唯一想做的,是看着你吃小馄饨。
    这种请求是有缘由的,心结早就在白逸南身上扎根发芽。
    在他被大家称作球哥的时候,方饮不仅不跟着取笑他,还帮他说过话。他为此感激过方饮,觉得这一圈公子哥里,方饮简直耀眼得独一无二。
    出国前家里请客摆酒局,方饮到场声称自己胃不舒服,不想吃饭,捏了把筷子动都不动。白逸南殷勤地自己去煮了一碗小馄饨,端给方饮吃,并说了诸多理由。
    热的,吃下去胃就好很多了。白逸南把碗递过去,道,快吃吧。
    当时的方饮兴致缺缺,捂着胃闻了闻味道,立即别开头去。他不买账:不吃。
    然后白逸南围在他边上嘘寒问暖,他把馄饨碗往外一推,白逸南则往他那里塞,两人僵持了一会,滚烫的汤洒在了方饮的手背上。
    方饮痛得抽回手,直接站起来跑开了。丢下白逸南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接受其余同伴更强烈的嘲笑。
    人家不想吃,你非要自讨没趣。
    谁想吃经过你手的东西呀,小方肯定嫌脏呢。
    哈哈哈哈臭不要脸的,热脸贴冷屁股!
    白逸南从回忆里抽离,变得成熟的他再也不会留意这种恶意攻击,可惜往日的伤痛凝固成疤,难以消去。
    那道带着食物气息的疤痕,来自于方饮。他在看到方饮拒绝果汁时,恍然大悟,那么多年的耿耿于怀,缘由单单是告别时那碗被拒绝的馄饨。
    他透过烟雾,专注地看着方饮,眼神里有一种接近于真诚的炽热,道:就只是想看着你吃小馄饨。
    夏令营的学习告一段落,接下来两天以自由活动为主。
    学长把今天的购物任务打印出一张表格,a4纸上满满的全是品牌名和要买的种类,还有所在的店面位置。
    他捏拳:给女朋友代购,义不容辞!
    为了能给女朋友多买点东西,行李箱里自己的东西一缩再缩,学长作为篮球鞋收藏爱好者,还因此忍住了自己买鞋的欲望,一双鞋都不买。
    陆青折深感佩服,并自己买了几双鞋。
    因为学长有些路痴,所以全程跟着陆青折一起行动。他一脸羡慕地坐在休息区的座椅上,看陆青折流利地和店员交流着,同样的新款鞋买了两双不同尺码的。
    他记起来院里传的八卦,据不靠谱消息说,陆青折的前任是男的。他不禁心生好奇,旁敲侧击道:家里有弟弟?对他那么好呢。
    没想到陆青折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说:给喜欢的人买的。
    学长来劲了:男朋友?
    正在追回。陆青折道。
    欸,是我们院的吗?学长问,让我猜猜,你估计喜欢乖巧文静型的,对方是人文学部的,中文系的学弟?
    陆青折摇摇头,说:再猜。
    我知道了,强者和强者之间惺惺相惜,两个数学高手比较有话说!学长说。
    陆青折想起方饮愁眉苦脸补基础的样子,有些想笑。他否认:也不是。
    你说个大致方向呀。学长请求给点提示。
    陆青折说:他是物院的。
    学长朦胧地听说过,是有个物院的男生和陆青折走得近。但他不清楚具体姓名,只是知道对方年纪轻轻开了辆超跑,浑身上下都被奢侈品牌打扮着,是个小阔少。
    这个可真没想到。学长道。
    买完鞋,陆青折陪学长买表格上的东西。他昨晚做足了功课,转乘车和时间规划安排合理,两人在口语交流上也没任何问题,整个行程非常顺利。
    不过,陆青折也有不少男友都会有的通病,见到了好看的,就想着买下来送对象。和学长一起逛着,他动不动要给方饮也买一份,手上拎着的包裹不比学长少。
    某家护肤品柜台的导购给他们介绍着:面霜是锁水的,涂完水和精华,面霜一定要涂,不然皮肤会干。
    学长一看价格,道:三十毫升?
    这瓶是三十毫升?陆青折疑惑,他根本不懂这些护肤品,请问可以拿五百毫升的吗?
    学长:
    他心说,我是在诧异为什么三十毫升就那么贵了,特么的要拿五百毫升?那得多少钱啊!
    居然还真有五百毫升的面霜,折合过来一万多块钱。陆青折一本正经道:三十毫升确实小了点。
    导购八成没卖过多少罐五百毫升的,反复确认陆青折不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瞎说。陆青折结了账,解释着:买小一点的,没几天就被他用完了。
    学长虚心请教:他脸是有多大?
    陆青折笑道:我之前注意到过,他总是会忘记自己涂过,然后一早上涂个好几遍,还会连着脖子和胳膊一起擦。
    学长再度失去语言功能:
    此时此刻,他脑内除了骄奢淫逸外,找不到其他词语去形容这对正在追回关系中的男男。
    明天该让他来机场接你,你这行李箱该和我差不多了。学长道,全都是对象的东西。
    确实如此。原先陆青折在佩服学长能为女朋友把行李箱空出那么多,这下他更厉害,为了把给方饮带的礼物塞进去,打算回去把自己的东西给扔了腾地方。
    街头的许愿池常有游客驻足,饱含期待地把硬币抛向池子。陆青折也留下了他的硬币,接着给方饮留言。
    [陆青折]:许了个愿,祝你天天开心,不会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九千字是昨天没更新的双更补偿+今天的更新,接下来争取更新稳定直到完结xd我们明天再见qwq
    第71章
    仪器运行的声音和老人无意识的呢喃混在一起,时不时有护士的交头接耳与医生的细心叮嘱。
    即便不在病房里, 站在窗口附近, 方饮都能闻到一股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混在一起的气息。
    此刻这味道和香烟混在一起, 暂时被香烟压住了。有护士及时过来制止白逸南的行为, 白逸南把烟头拧灭, 看向方饮道:好吗?
    方饮整个人一动不动,忽然觉得讽刺。
    有人可以多年如一日地做好自己,磨炼出的棱角不是指向外界的剑与矛,是疾风骤雨时的避风港。
    也有人可以因为一次不顺心,推翻以往所受的好意,甚至由于落差感,而对人产生更强烈的愤怒。
    他忽视过前者,帮助过后者, 不但没好报,还被后者记恨了。
    他问:我拒绝你导致你被别人取笑了, 这账要算在我头上?别人要是想找碴, 不管我接不接过那碗馄饨,总归能找到理由。
    不接能骂你自作多情,接了能骂你狗腿拍马屁。他道,你总归会遭人讨厌。
    白逸南不打算和方饮在这里打辩论赛, 转身要走:你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 我先回公司把积压的文件处理掉,等会你妈请客吃饭,我晚上没空加班。
    方饮暗骂了句脏话, 说:等等!
    白逸南道:你这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你吃馄饨,你还不乐意。更惦记洁厕灵?不会再有洁厕灵了,因为那件事差点发展得不可收拾,我被我爸批评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