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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3)
    请姐姐教我!肖华精神一振,立时跪在床上向齐雀巧连连作揖扣头,若真有那一天,我绝忘不了大小姐的恩德!
    你只管让二少爷借你的名儿去闹,还要对他理解体贴些,只当大方帮他,让他对你感恩戴德、又愧又怜,你和他一起做戏瞒着江梦枕,他把你当成知心解意的人,心自然越发向着你了!江梦枕岂能受得了这个?待到他们误会越来越深,自然过不下去,男人变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现今虽不喜欢你,以后可说不定,你只耐心些,等到和二少爷假戏真做,好事自然成了!
    肖华闻言喜不自胜,直把齐雀巧的话当成了金玉良言,把之前熄下的野心又重燃起来。人与人的接触本就是如此,微妙的感情常常在变动之中,江梦枕与齐鹤唳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齐雀巧又教肖华以退为进,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旦惦记上,处处存了心思、找着机会去破坏,二人之间残余的感情也难免被蛀空了。
    武溪春回到家已有大半个月,其间安致远来找了他几次,虽都被挡了回去,但是武阳伯在他每次登门后,都会来试探武溪春的口风,话里话外还是劝他忍耐些,夫君为子嗣纳妾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为了名声、为了以后,日子还是得接着过下去。
    武溪春刚回家时满心愤懑,武大哥把他嫁妆铺子的账册带了回来,他挑灯熬夜算了好几天,越算越是生气,誓要让安致远和李青萝把用他的每一文每一厘都吐出来!安致远为了求和,把他赠给李青萝当嫁妆的两间铺子也都还了来,武溪春二话不说,带着人去把铺子砸了个稀烂。
    武溪春亲手推倒了一个一人高的瓷瓶,他站在木料和碎瓷片上,看着满地的狼藉久久不语,在发泄过后,他的气愤消沉下去,涌上胸口的是一种悠长而深刻的伤心,他突然觉得好没意思。这混乱狼藉的店铺一如他和安致远的感情,已然被砸得不堪入目,可好歹还是间能遮风避雨的屋子,不至于遭受日晒雨淋、指指点点。他该回去吗,接受大着肚子的李青萝成日在眼前晃来晃去?又或是就此离家别居,不光受人耻笑还将夫君拱手让人?
    他心事重重地往回走,却撞见英扬在武阳伯府门口徘徊,自那日英扬送他回来后,这还是武溪春第一次见到他。你来找我哥?武溪春倒没多想,只问:怎么不进去?
    我...我是来找你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扬竟罕见的露出些不知所措的神色,算了,我还是等伯爷回来,直接和他老人家说吧。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又和我爹有什么相干?武溪春朝他身后一望,只见后面几个小兵押着两个人,他定睛一看,喜道:是不是你审出什么了?那个是给我下红花的丫鬟,另一个人怎么也有点眼熟...
    他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被官差押着的小厮,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你...是不是永安伯府的人?
    那小厮噗通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颤声说:少夫人...武公子饶命啊!赏花宴的事都是少爷让我做的,少爷早知道茶水里下了蒙汗药,故意让我端给您,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您下药啊!
    武溪春脑子里嗡第一声,许久后才转过身,一个字一个字地向英扬道:...你在哪儿找到他的?
    在李青萝的院子里。
    哈!武溪春尖利地笑了一声,红花又是怎么回事?
    英扬觑着他发白的脸色,狠了狠心道:那丫鬟和李青萝是结拜姐妹,李青萝求她做的,安致远撞见过她动手脚,八成也知情。
    看来只有我是傻子了...我真是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原来他和安致远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武溪春真不知光天化日下,怎么竟能发生这样的事,世上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他的枕边人把他骗得好惨,分明是他们下药设计了他,却还能挺着腰杆、毫不害臊地指责他生不出孩子!
    小春儿,你没事吧?英扬当然希望安致远在武溪春心里的形象越坏越好,可这件事的恶劣程度远超想象,查出真相后,他甚至都不忍心直接告诉武溪春。他能看出来,武溪春是对安致远用了真情的,他宁愿安致远对武溪春好到他没法破坏、只能嫉妒,也不愿纯粹真挚的武溪春承受这样的欺骗与打击。
    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要低头接受,我以为我们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总是有感情的,哪想到...一切全是阴谋!我到底嫁了个什么人,蒙汗药的事真是一箭双雕,他那时要娶我,我不知道有多感动!武溪春捂着心口,声音止不止地发抖,我真不懂,人怎么能毫不羞愧地撒谎,理直气壮到好像真的是我的过错... ...你知道我这些年,喝过多少药吗?你知道那些药有多苦吗?他就看着我,一碗一碗地喝,还能笑着喂我糖吃!
    他不值得你为他伤心,英扬脱下自己的披风围住武溪春的头脸,半揽着他走进伯府,外头人多嘴杂,咱们进去再说。
    武溪春的眼泪把披风洇湿了一大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多谢你,多谢你肯帮我,多谢你查清这件事。
    英扬苦笑了一声,若要这样才能听你一个谢字,我倒宁愿你骂我是个没用的纨绔。
    几天后,安致远被请到了武阳伯府上,他以为武溪春终于肯低头,特意换了件武溪春喜欢的靛蓝衣裳,一心想着把夫郎接回家继续过日子。
    听说你把铺子砸了,这又是何苦,安致远叹了口气, 也罢,砸就砸了,我知道这次伤了你的心,你出气就好...
    武溪春冷笑道:你还真会卖乖,我砸自己的东西,没伤到你和李青萝一分一毫,怎么就叫出气了?
    ...行,那你打我好了,打我消了气,便跟我回去吧。安致远含情脉脉地看着武溪春,心里对他确实很是思念,将近一个月没见了,你可还好吗?你看着瘦了些...
    你看着气色倒不错,终于得偿所愿了吧。
    你这不是扎我的心!我早说过,不过是为了孩子罢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情意还能有假?
    是啊,在这些事上弄虚作假也太叫人看不起了,武溪春笑了一下,盯着安致远道:我最近常想起以前的事,你说雪宝怎么那么巧就出现在我脚边呢?真是天意吗?
    那当然了,因为我们命中有缘,注定要在一起的。
    还有你三弟,打歪了主意要害你,倒成就了咱们这一段孽缘。
    怎么能说是孽缘呢?安致远也被勾起了许多回忆,在步步的算计中,他未尝没有几许真心,桃源,你肯嫁我、陪我在府里熬了这么多年,我感激你,我心里一直有你,现在我终于袭爵在即,你怎忍与我分离啊!
    可我的身子,总不能为你绵延子嗣...
    你虽不能生育,但我不会为此看轻你,你永远是我的正配夫郎!况且现在我们也有孩子了以后再不须担心这个,我们只管好好相守...
    我不能生育?!武溪春再听不下去,猛地把一杯热茶全泼到安致远脸上,你给我找个天天喝红花还能生育的人来看看!你明知道李青萝的好姐妹给我下了药,还有脸指责我不能生育?!
    安致远心头大骇,他看见有人往武溪春的饮食里放东西,却因私心没有追问,他到底顾忌着一饭之恩的批命预言,若要纳李青萝进府,武溪春无所出是最便宜的借口,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点破。后来武溪春差点拿住了这个下药的人,也是他故意放跑了那个丫鬟,只不过之后武溪春的肚子仍没动静,安致远认定他不能生育,因而在李青萝怀孕后分外舍不得这个孩子。
    你这是听了谁的挑唆?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害你!我对这事全然不知,只知晓你抓过一个下药的丫鬟。安致远哪能承认,他狼狈地擦着脸上的茶水,仍不肯认错:那丫鬟不是早就逃了?之后你也没怀孕,我为子嗣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害我?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害我最深的就是你!武溪春拍案而起,指着安致远的鼻子骂道:你还不认!叫算盘的小厮你总认识吧?赏花宴上,你让他端了下蒙汗药的茶给我,坏了我的名声、顺势让我嫁给你,而后你把你的心腹人和心上人都养在花着我的钱置办的院子里!安致远!你再狡辩、再让我更看不起你一些!
    安致远彻底慌了,人不被逼到绝路 ,总是什么都不愿放弃的,他本以为李青萝怀孕的事武溪春早晚会接受,到时候他有武溪春这个出身高贵的夫郎,还有百依百顺的李青萝做小妾,子嗣也有了、爵位也袭了、预言也全了,该是多么春风得意!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武溪春将他的阴谋勾当全翻了出来,安致远起身向武溪春连连作揖,试图挽回一二:桃源,这...这皆是由于我太喜欢你了...当时,我怕你家看不上我,才出此下策,真的... ...李青萝算什么心上人呢,只是她小时候对我有恩,我总顾着这份恩情,我和她真的只有那一次!你要耿耿于怀、到底不能忍受,那我不要她了孩子也不要了!
    我现在不是不能忍受她,是不能忍受你!我刚才给了你最后坦白的机会,你却不知悔改、还想掩饰,真让我毛骨悚然!武溪春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你何必放弃她和孩子?以后你是永安伯,李青萝是永安伯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伯府嗣子,多好,只多余我一个罢了请你盖下印信,让我离开。
    安致远从未想过,武溪春竟会如此决绝,在不能两全时,他很快选择放弃李青萝和孩子、放弃深信不疑的预言,可武溪春仍不肯回头,我不答应...桃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不要她了,她什么也不是,永安伯夫人只有你一个!
    我早说过我不稀罕!武溪春顿了顿,望着他曾经深爱的丈夫,很慢地说:安致远,虽然你把我耍的团团转,我直到今日才看清你的为人,但我现在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了解你,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你会娶李青萝、也会让她生下孩子因为我绝不会跟你回去,你这个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是必要得到点什么的,才不会做两头不占的亏本买卖,所以别再说打脸的话了。那些花掉的银钱我也不要了,我不想再和你拉拉扯扯的算账,谁能不被你算去三层皮?我只要个痛快,你若不给,那我不止要钱还要把事闹大,就算是上官府,我也在所不惜,到时候你用尽心思谋划来的爵位可就坐不稳了!
    咱们何至于如此!安致远又急又怕,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我对你的感情是你骗来的,你心知肚明,你满心都是算计,根本不配谈真情!雪宝是你故意送到我脚边的,利用过后,你把它踢死了;我和武阳伯府,也不过是你谋取爵位的工具,我的下场未见得会比雪宝好。就算你不要李青萝,她敢让人给我下红花,就敢让人下毒药,我看你还是和她好好地过吧,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敢继续睡在你身边。
    安致远见武溪春态度坚决,他没有办法,只得用个拖字诀先行离开,武溪春托英扬写了两张状纸,一份告安致远停妻再娶,一份告李青萝收买丫鬟下药,他将状纸誊抄了一份送去永安伯府,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打定主意要和安致远断的干干净净。
    因圣上病重,京城里人心惶惶,官兵加强宵禁巡防,连元宵灯市都取消了。
    齐哥哥,这烟花是哪儿来的?肖华裹着狐裘站在院里,满脸笑意盈盈,一点也看不出那天的胡搅蛮缠。
    烟花是瘦猴儿托我我带给你的,齐鹤唳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怕你误会,只来了一两次,你别怪我。
    你怎么会怪你呢?你和我说的很清楚,我现在只把你当哥哥!只是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你若能多来看看我,我自然欢喜,你不必怕我误会什么,若是你与二少夫人相处的不顺,还可以和我说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帮帮你呢!
    我和他...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齐鹤唳从未有过对人倾诉的机会,他以为肖华和他相处日短,很容易就能放下心思,因而也不曾怀疑肖华态度大变的缘由,只低低道:光是这元宵节,我就有不知多少事可以说。
    挽云轩内,碧烟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元宵,江梦枕叹息道:又是元夕了。
    这一年一年的,真够快的。碧烟柔声说:公子多吃些,您最近胃口不好,又消瘦了许多。
    江梦枕吃了一口元宵,是红豆馅的,他沉默了许久,轻声说:这元宵...你让人给二少爷送一碗去。
    碧烟抿着唇没说话,江梦枕一愣,问道:怎么,又不在屋里?
    刚才拿着几筒烟花出去了。
    江梦枕放下汤匙不再说话,碧烟也不知怎么劝,这时绛香从屋外转进来,将一封信递到江梦枕手里:是武公子的侍从润墨送来的,不知是什么事,大过节的还特意跑一趟。
    江梦枕拆开信封,里头是武溪春常用的洒金笺,只有短短几行字。
    接连不断的烟花破空声隐约传来,外头有人叫道:快看烟花,真漂亮呢!
    是在哪儿放呢?看着不远,是咱们府中的人放的?
    像是水月阁的方向...
    江梦枕倏然攥紧了手里的信,他看着墨笔写就的和离二字,极慢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少夫人知道你给我放烟花,不会生我的气吧,你夫郎好爱吃醋,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egie!
    哥哥对二少夫人的感情真深呢,我好羡慕啊,可惜没有福气,二少夫人怎么不珍惜呢?要是我,我只会心疼giegie!
    永远别信什么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我呸!
    第55章 倒打一耙
    大红的官印盖在和离书上, 武溪春正式离了永安伯府,带着嫁妆回了娘家,小厮们抬着一个个红漆木箱往外走, 安致远的继母张夫人站在廊下看着,忍不住连连冷笑, ...这可真痛快, 向时逼着伯爷将我儿除名,他武家可想到有这一天?
    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安致远从院里出来, 正将这句话听在耳中, 黑了脸道:回后头去伺候老头子, 别在戳在这儿碍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