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莯脸上的担心丝毫不作假,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真的让人抓心挠肺。
苏元骁皱着眉头说道:“娇娇,这些时日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每天都有按时用药,以后粉黛不用过去了,希望苏苏能早点好起来。”
“嗯,知道了。”
江卓昀忙完回来,知道自己的儿子中毒之后,脸色有些难看,又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眉头皱了皱,轻轻地抬手摸了摸苏元娇的小脑袋,低声说道:“不着急,只要是伤害咱们孩子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回到丞相府,崔莯一脸自责:“好在娇娇没有跟我出门,不然的话苏苏生病了,她不在身边,还不知道多难受。”
苏元骁轻轻拍了拍崔莯的小手,低声说道:“你别总是缠着娇娇,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带着府中的丫鬟出去逛便是了。”
崔莯瞬间委屈:“我这还不是想跟娇娇处得好一点嘛,她可是你的亲妹妹,我的小姑子,以前还救过我。我就想跟她更亲近一些,做好闺蜜嘛。”
“嗯,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也要挑时候,不能太任性。”
崔莯缠人的功夫有多厉害,苏元骁心知肚明,娇娇长大后对外性子都是有些冷淡的,若是被缠得紧了,只怕是要心生不悦的。
崔莯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嘟哝道:“我知道了。”
不缠着就不缠着吧!
反正,她也不没有很想逛街就是了。
她只是确实在府中待得太久了,想要出去走一走罢了。
炎王回到京都城,快速融入朝堂之事,很快便在整个大庆传遍。对炎王消失之后的这一段离奇经历众说纷纭,陆绮月在得知萧炎显回来之后,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这才成婚三日都不到,炎王就回来了?
她心心念念去寻找了这么久,却杳无音讯。
她刚跟皇上成婚,他便回来了。
陆绮月在一阵恍惚之后,不免想多了些,越是往深处去想,越是浑身发冷,她怀疑一直寻不到炎王,只怕是他自己藏起来了。
如今她这个曾经的炎王未婚妻刚跟皇上成婚,炎王便好端端地回来了。
炎王若是对此闭口不提,旁人也会替他提起来,他若是要追究,便成了弟夺兄妻,无论是皇上还是她跟她背后的陆家都会被人指摘。
若是他不追究,便又可以彰显他的大度,顺便将皇上推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无论如何,她成为皇后这件事,都很能用来做文章,而且是做大文章。
陆绮月承认自己对炎王是有过真心,但在她决定要成为皇后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感情都将被掩盖在家族之下,何况如今她已经真正地成为了皇后,与皇上已经拜堂成婚入了洞房,那她的出发点就要以皇上以及陆家的立场为主。
萧云钊晚上来了凤栖宫。
在两人相安无事地用完膳后,他状似无意地低声说了一句:“皇后,炎王回来了,你可知晓?”
陆绮月微微一笑:“此事臣妾确实听说了,不知炎王可还好?”
“还好。”
萧云钊勾唇淡笑:“皇后与炎王自幼便有婚约在身,如今却成了朕的皇后,不知皇后心中是如何想的?”
“臣妾已经是皇上的人了,皇上如今这般问臣妾,是要叫臣妾情何以堪?”
陆绮月嘴角的笑容十分诚恳:“曾经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臣妾是什么身份,往后便一直会是什么身份,臣妾已经是皇上的皇后了,往后一切都是皇上的,当以皇上为最先。”
萧云钊听得心中高兴,伸手抓起陆绮月的小手握在手中,低笑着说道:“皇后如此明事理,朕心甚慰。当初以为皇兄凶多吉少,这才迎娶了皇后,不管怎么说朕都欠了皇兄一个王妃。皇后瞧这满京都还有谁家的姑娘配得上皇兄,朕给他许个王妃作为补偿。”
“这京都城内的贵女众多,眼花缭乱,臣妾也不知何人才行。不若皇上亲自问问炎王殿下,他老大不小了,确实也该册立正妃了。”
陆绮月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皇上仁慈,炎王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萧云钊,实则又是在替萧炎显说话。
萧云钊听得微笑,眼眸深深。
香荷很快查探到,在崔莯袖子上撒药粉之人乃是崔莯院中的一个小侍女。
她乃是齐月国细作。
进入丞相府已经八年有余,以往一直循规蹈矩,根本让人看不出端倪,这次若非她铤而走险,想要通过崔莯和苏元娇给孩子下毒,她大概也不会暴露。
这个消息,让人不寒而栗,丞相府瞬间封锁,将所有小厮和侍女全都叫到前厅,一一审问观察,揪出细作。
崔莯在得知原来江慕苏并非是生病,而是中毒,且还是自己携带毒药之后,心中一阵恐慌,又觉得有些荒唐,她急忙找到苏元娇,解释道:“娇娇,我当时是真的很想让你跟我一起逛街才一直缠着你抱你的,你也知道我平时就很缠人,这次是我识人不清,是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恨我行不行?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害了那么可爱的苏苏。”
苏元娇刚给孩子喂药结束,望着哭得眼眶红红的崔莯,虽然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该迁怒,但是没有办法做到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她冷着脸说道:“我知道此事不是你的错,但是苏苏确实中毒发烧好几日,受了不少罪,我不想迁怒你,在苏苏好起来之前你先不要来,不然我会不高兴。”
崔莯连忙哭着点头:“好好好,我不来,我不来。你每日给我们递个消息,让我知道苏苏好不好。我这次已经吸取教训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嗯,以后万事小心。”
苏元娇点了一下脑袋,拧着眉头说道:“你且回去配合哥哥盘查丞相府,齐月国的细作无处不在,许多都是潜伏多年的,不费些功夫根本看不出究竟谁有异心。你去告诉哥哥,三日之内,将丞相府所有细作揪出来,夫君有用。”
“是,我这就回去告诉夫君。”
崔莯连忙转身就走。
侍女都能潜入她的房间在她的衣服上下药,也将她会做的事情计算得清清楚楚,可见对方有多厉害,若非香荷武功高强,观察能力强,一时半会儿压根就抓不住下药之人。
“小姐,小公子的身体没有那么烫了,再过两日就能全好了。”
粉黛刚给孩子把脉结束,提着医药包走出来之后,见苏元娇还站在门口,便低声说了一句:“好在小公子中的毒不深,不然这么小的娃娃就算是危及不到性命,也会身体受损。”
苏元娇身子一颤,咬了咬牙,低声说道:“现在孩子没事,健健康康的便好,那些假设的话便不要说了。无事你便回去歇息,苏苏这里,我今晚会亲自看着。”
粉黛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连忙抬手拍了拍嘴巴,一脸懊悔地说道:“抱歉,是我说错话了,夫人你也不必一直守着,让奶娘看着便是,小公子已经基本无碍了。”
“我知道,你且下去吧!”
作为亲生母亲,就算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大碍了,在他彻底好起来之前,是做不到彻底放心的,若是不在旁边守着,她担心孩子醒来瞧不见她会哭。
孩子还小,特别粘她。
虽然比别人家的孩子都讨人喜欢一些,但终究还只是孩子,有时候醒来,瞧不见自己亲娘还是会哭的。
苏元娇跟张氏一起守在孩子身边。
孩子睡得很踏实,苏元娇便靠在小床边,不知何时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江卓昀在子时回到家之后,知道苏元娇在儿子房间,便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来,张氏听见声音连忙回头一看,作势便要起来行礼,江卓昀便摆摆手,抬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张氏立马闭嘴,乖乖地坐在了原地。
江卓昀轻手轻脚地走到小孩子的床边,便见孩子睡得很好,他抬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脑袋,温度已经没有白日的时候那般烫手了。
想必很快便能好了,他转眸瞧见自家趴在孩子身边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媳妇儿,心里瞬间柔软得不成样子。
他俯身,轻轻地将人抱了起来。
苏元娇嘟哝了一声,低声道:“苏苏没事了吧?”
“没事了,乖乖睡。”
江卓昀低声哄道:“你乖乖睡一觉醒来,苏苏便能全好了。”
苏元娇紧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下意识地蹭了蹭江卓昀的肩膀,低声呢喃:“那就好,苏苏要快点好起来。”
不然她的心都要碎了。
“苏苏会很快好起来的。”
江卓昀低沉的声音刚落,便察觉到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女人睡着了,嘴角勾起一个宠溺的笑容,他转眸望向一脸恭敬的张氏,淡声道:“照看好小公子,有任何情况便来叫人。”
“是,奴婢明白。”
张氏连忙点头。
对于孩子的事情,半点马虎不得,她带过的孩子多,这点意识她还是有的。
丞相府。
前厅内,所有的下人们全都被叫到了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大公子究竟要做什么,一直都在等着公子发话。
但是大公子却只是坐在一旁,神态怡然地喝着茶水,吃着糕点,表情始终寡淡,而他们的少夫人却在一旁一会儿盯着一人,眼神怪异得恨不得将这些人都给看穿。
众人心中犯嘀咕,不知道大公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个开始心慌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何会被叫到这里来,但是转念一想,整个丞相府的下人都在了,那便不是自己做错时。
“这究竟要干什么?这都得站一个时辰了吧?”
时间长了之后,已经有人从最开始的忐忑变得不耐烦亦或是疑惑了。
开始有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不知公子这是何意,该不会是要让咱们就这么一直站着吧!公子和夫人都守着咱们快一个时辰了,他们就不觉得累得慌?”
苏元骁倒是不慌的,但是崔莯不一样,她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这一个时辰间,她都不知道离开过多少回了,每次都是离开不足半刻钟便又眼巴巴地回来,她也开始有些看不懂苏元骁到底想做什么了。
想要查出细作,难道不该说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吗?
他这样守着这些下人喝茶吃糕点是个什么意思?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崔莯扯了扯江卓昀的衣袖,一脸认真地问道:“夫君,这都一个时辰了,今日天气还蛮热的,你不累得慌啊?”
苏元骁侧头望向一言难尽的崔莯,淡定摇头:“我不觉得,你若是觉得累得慌,便先回房休息去!为夫再等等。”
“你等什么?等了一个时辰了。”
崔莯一脸狐疑地说道:“夫君,莫非你有什么大招准备使出来吗?”
“没有。”
苏元骁摇头,沉默片刻之后,低声说:“最多,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
崔莯更疑惑了,这群要被儆的猴都在这儿了,那要被杀的鸡呢?
“别急,快了。”
苏元骁的话音刚落没多久,秦照便拖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女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直接将女子扔在了众人的面前,面色沉沉地朝着苏元骁拱手:“大公子,此女已经审问完毕,确定是齐月国细作。但也是丞相府的侍女,主子让属下将人给你送回来,任凭你处置。”
“好,知道了。”
苏元骁点头,温润一笑。
秦照拱手告退。
许是浑身血污的姑娘身上的伤太过于骇人,人群中胆子小一些的侍女被吓得脸色都白了,胆子大一些的,也不敢盯着看,倒是诸多小厮虽然也有被吓到的,但依旧要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不合适的声音。
“你们方才可听到秦大人说的话了?”
苏元骁声音淡淡地问道。
众人急忙点头,点头之后又觉得不可思议。
躺在地上的侍女名叫画绽,七岁的时候跟家人走散,被心善的丞相夫人遇见买入府中至今已有八年。
无论是从何处看,这个一向温柔爱笑又有些纯真善良的姑娘,都不像是一个他国的细作。
有人小声问:“大公子,会不会弄错了?画绽这么温柔善良,平时都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怎么可能是细作呢?她几岁时就来了丞相府,一待就这么多年,她肯定不会是细作的。”
“公子,奴才也觉得画绽不可能是细作。”
有人开了口,见大公子并非处罚他们,小厮和侍女们便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替画绽求情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