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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这是这么多年来,宿兰第一次自己成功退出虚拟界,甚至登出时洛斯彻还没有出来。宿兰靠在椅子上,心情难以避免的被回忆带的有点不好,面无表情的盯着墙角那点白色,连洛斯彻摘下头盔也没注意。
    “每次我进来,都是当年我们一起参加联赛,一起赛后训练学习,一起上战场的场景。这话很难说出口,但我确实不想出来。”洛斯彻握住宿兰的手,她手指有些冰凉,洛斯彻握的更紧了些,试图染上自己的温度。
    “我的虚拟场景……”宿兰开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
    “唉……”宿兰长叹一口气,“确实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宿兰很少有这种负面情绪外露的时刻,而洛斯彻能做的,只有握紧她的手。
    “我出生在云·载星,那个星球温暖而富有生机,只是不包括我的生活。”宿兰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云·载星相对于其他大星来说,更为落后,很多理念都很传统保守,甚至在某些方面,保守到有些极端。”宿兰斟酌着词句,试图用更恰当的语言去描述。
    “我的亲生父母是在一个完全不合适的情况生下了我,一个是星盗舰上打杂的小喽啰,一个靠行骗为生。生下我也只是因为我母亲过于粗心,没能及时发现我的存在。”
    “如果我在其他星出生,处境或许会好些,毕竟云·载星几十年前才发生过被星盗杀戮的惨案,更不幸的是,我所在的城市,其中大多数中产阶级刚遭受了多年来涉及群体最广的金融诈骗。”
    “尽管罪犯最终被绳之以法,也无法缓解居民迁怒于两个罪犯的孩子,他们多数人失去了大半身家。”
    “生下我的人并不想接受我的存在,云·载星本来也只是他们的一个暂居地,当周围所有人察觉到他们的身份时,他们逃走了,而我被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但迁怒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尽管大多数人都努力表现出一视同仁的样子,但我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们对我的排斥。”
    “也不是多么厌恶,只是不想看见我罢了。”
    “幸运的是庇护院的人都很关心我,如果没有从小到大她们的陪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宿兰脑海中浮现过去的场景,还是孩子的自己在面对或隐晦或明显的抵触时,总会失落的回到房间。她听到过大人讨论起自己的“父母”,可恶可恨的人。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小小的宿兰缩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想着。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阳光彻底移出房间,黑暗将角落笼罩。稚嫩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随后是温热的手拉紧自己的手。
    “没关系的,院长阿姨说,我们来了这里,就是神的孩子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会变坏,那我们也会变坏。”
    “小铃的家人都是军人,也在这里,我们都是好孩子。”
    “前几天来的姐姐说,不要用别人的想法定义自己,院长阿姨说她是很聪明的学生。”
    “别想太多啦,帕伏奶奶做了奶油汤。快去吃吧,再晚就凉咯。”
    ……
    小宿兰被叽叽喳喳儿童絮语安慰着,她们大多数和宿兰差不多大,开导人的语句也乱七八糟,只有交握着的手,温热得真切,好像包裹着她的心。弱小的,被放弃的,被遗忘的,不被爱的,不被期待的,被冷落的灵魂在彼此之间闪着温暖的光,慰藉着对方的心灵。
    “就这样我们到了分化的年龄,我分化的比较晚,我的朋友们大多数是beta,少数的omega被政府接走。那是很动荡的一年,云·载星有极其广袤的森林,深处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星兽。那年丛林雨季来临时,星兽逃窜到了城市。”
    “庇护院在城市的边缘,那一天我刚完成分化。不管怎么说,刚分化成alpha的我获得了更多力量。我用庇护院老旧的热武器,保护了我的朋友,就差一点,我就会失去她。幸好我成了alpha,如果我是beta或者omega,我还是无法抵抗住星兽。”
    比宿兰早一点分化成omega的朋友在星兽潮前面无血色,能逃走的人都逃走了,只有分化中的宿兰不能离开。她留了下来,抱着枪窝在宿兰房间的角落里,祈祷着星兽不会发现这里。星兽咆哮着冲进房间时,宁铃全身都在颤抖,握着枪的手僵硬到扣不下扳机,她站在宿兰身前,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下一刻宿兰分化完毕醒来,从她身后接过枪。
    “再后来军队来了,解救了我们。分化成alpha后,我也被接去了专门的学校,只是从那一刻起,我突然意识到了我的理想。”
    “或者说,我救赎自己的那条路。”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考进了帝国一军,毕业后进入军部。alpha这个性别带给我的,更多的是我终于有能力去改变自己的资格。”
    “如果我不是alpha,我无法保护我的朋友,如果我不是alpha,我甚至可能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庇护院的孩子,分化成beta后依旧会留在庇护院,或许会学一门手艺,成年后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开始自己的生活,或许会一直留在庇护院成为下一个“帕伏奶奶”。而因为分化成alpha,宿兰走上了一条从未想象过的路。
    “小时候一直担心的预言,在我进入军校后,彻底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话。你可能无法理解,小时候的我有多害怕成为他们口中的样子,我父母的样子。”
    这种“会变坏”的恐惧自宿兰懂事起,就一直笼罩在她头顶,像随时会杀死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宿兰的目光移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即便是退出了军部,她也可以成为一位老师,以另一种方式去保护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