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堂主蹲下来,右手探出两根手指,伸到我的肚脐下面,慢慢按上去。他按的位置正是脐下三寸的气海。
他的手指头像是通了电一样,戳在我的气海处,如同万把钢针扎进去,我疼得差点叫出来,脑门上渗出冷汗,用意志力强忍。但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万堂主惊了一下:“咦,他居然回来了?!”
话音刚落,我知道不能再装了,再这么拖下去,非死不可。我猛地睁开眼睛,想都没想从地上爬起来,直奔长桥跑去。
万堂主反应极快,大叫:“抓住他!”
陈副堂主伸手抓我,我搏命了,用力往前跑,她的手抓在我的衣服上,我用力一扯,情急之中衣服撕了个大口子。我快跑上了桥,向着对岸狂奔而去,自由就在眼前,出去就是生天!
后面脚步声响成一团,两个堂主追了上来,他们能耐再大也得抓到我才能用出来,他们还没修到隔空伤人的地步。
这座桥本来就悬空而建,摇摇晃晃的,我跑得不快,可能是魂魄刚回到身体里,像是睡了很长时间才醒过来,控制不住四肢,尤其跑起来,踉踉跄跄的。
这座桥好长,好像怎么都跑不到头,眼前发花。后面的脚步声不远,眼瞅着到了跟前。我知道这个速度跑下去,自己肯定要被抓住,怎么办,怎么办?
跌跌撞撞中终于跑到桥的尽头,我揉揉眼仔细看,脑袋嗡一下就大了,桥口两道铁门都落着锁,关得紧紧的,根本出不去。
我停下脚步,后面两人也停了下来,我惊恐回头看,万堂主和陈副堂主已经在五米外,万堂主瞅着我说:“小伙子你真行,你是第一个在鬼狱里自己逃出来的,我都有点佩服你了。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来,告诉我。”
陈副堂主道:“朱鸿运,你是叫朱鸿运吧,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你是个人才,我们烟堂最爱才了,会好好培养你的。”
万堂主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点头:“说得不错。小朱,你别跑了,再说现在又跑不掉,莫不如跟我回去,我们到里面好好聊聊,你是个人才,要好好培养。”
我冷笑一声,当我是他吗三岁孩子。
他们两人慢慢走过来,越来越近,万堂主道:“小朱,你这是何苦的。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左右都是死道,莫不如老老实实跟我们走,还能减少一下痛苦。”
他们的脚步慢慢靠近,我笑了笑:“谁告诉你们,这里是一条死路的?”
“呦,”万堂主笑:“你还能飞是咋的。这种情况你若能再逃出去,我是真服气了。我姓万的,混江湖那么久,还没说真心佩服过谁。”
他还没说完,我把着桥的绳索,把身体硬挤过去,到了桥索的外面,整个人悬空,两只手紧紧把着扶手。
下面是滔滔流水,鬼哭狼嚎一般的水流澎湃之声,从上面看下去,眼晕头迷糊。
万堂主和陈副堂主吓了一跳,陈副堂主赶紧道:“小朱,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千万别做傻事。”
此时此刻真是逼到绝路了,只能往下跳,肯定不会让万堂主再抓回去。
我大叫:“你们走,走了我就不跳。”
万堂主看了一眼陈副堂主:“小陈,你说呢?”
陈副堂主脸上有不忍之色,没说话。
万堂主道:“这种情况下就看出你不如陆良了,你是个女人,心肠太软,这是你最大的弊端,也是我迟疑没把堂主位置传给你的原因。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万哥,毕竟是条性命。”陈副堂主轻轻说。
万堂主道:“你亲自杀了他吗?没吧。这小伙子本身的性情就偏执,跳桥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只是请他回去喝茶聊天而已,他想不明白,不信任我们,这能赖谁呢?”
万堂主看着我,笑眯眯说,“小伙子,你说是吗?”
说着他向我走过来,越来越近。
我脑门上都是汗,开始只是想吓吓他们,没想到这个老油条根本不吃这套,逼着我做出生死选择。
我知道,不要抱有任何幻想,跟他们回鬼狱,不一定怎么折磨我呢。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全须全尾活着出去,因为万堂主是不会让鬼狱的秘密泄露的。
我知道的太多了。
他来到了近前,伸出手给我:“小朱,上来吧,别闹了。真要落下去,你说说赖谁呢?”
我冲他笑了笑,瞅着下面滔滔的深水,说了声:“再见。”然后一闭眼,放开手,纵身从桥上跳了下去。
能听到陈副堂主在后面的惊呼。
我曾经跳过悬崖,在道观的幻象里。有过这么一次经验,这次好像也不太难。还没等做出反应,便“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我从小就学过游泳,还参加过泳游馆组建的游泳队,有些底子,但这里毕竟不是游泳馆,而是危险的自然环境。水这么急,桥这么高,我已经抱着九死一生的觉悟了。
落进深水,浑身生疼,整个人往下沉,双脚一下踩到了底,心里有了数。这里的水深大概四米有余,算是比较深了,但对于我来说,还算一般。
我在水下暗暗吐口气,最起码没碰到硬物石头什么的,真要碰到,怎么会水都没用,不挂也得重伤。
我不敢冒头,顺着水流潜水而行,生死攸关,一口气憋了一分多钟,等再冒头的时候,桥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看过去像是一根铅笔那么长。
这里水流很急,虽说暂时躲避了危险,但顺着水这么冲下去,还是很危险,必须想办法上岸。
我斜着四十五度的游,借着水流的巨大冲力,斜着游,水花翻卷全身都湿透了,好几次大浪过来,劈头盖脸把我淹在里面,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这时已经到了对岸,我用手紧紧扣住石头,慢慢爬上来。已经力竭,踉踉跄跄出了水面,一头栽在地上。
好半天,我靠着崖壁抬头看,整座悬崖极高,要爬上去还得花一番气力。
这时我看到桥的那个方向,桥上放下了绳索,有一些穿着烟堂衣服的人,顺着绳索下来了。我紧张地浑身发抖,他们这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