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何会转变得如此迅速呢?
就在一两个月前,她和他还是亲密的玩伴。他们沿街寻觅物美价廉的特产零食,躲在秘密房间里玩拼字游戏。利奥虽然性情不定,容易发脾气,却总是关照伊芙,不愿她受半点委屈。
可是现在,他用力摁着她的脸,手指箍住下颌骨。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让伊芙无法正常呼吸。
啪嗒。
冰凉的淡黄色液体滴落下来,溅进她的右眼。
灼烧般的疼痛瞬间蔓延了眼眶,脆弱的眼球受到刺激,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伊芙发出模糊的呜咽,下一秒,利奥松手,转身整理自己湿淋淋的衬衫和裤子。
敞露在外的性器尚未软掉,他狠狠捏了几下,动作粗暴地将其塞回裤裆。
该死。
该死!
利奥低声咒骂着,喉咙一时发痒,挤出激烈嘶哑的咳嗽。
伊芙缓慢地爬起来。
她的下颌骨很疼,右眼也看不清东西。想开口说些什么,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呼唤利奥,对方却已经收拾完毕,匆匆摔门而去。
伊芙愣愣地坐了很久,直至听见外面有人走动,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扶起衣架,把狼藉的更衣室整理好。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扮演侍从的男同学,他诧异发问:“伊芙小姐不舒服吗?”
伊芙摸了摸流泪的右眼,勉强微笑:“啊,没什么,刚刚试裙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清洁剂……我现在去洗一洗。”
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低头往外走。
排练场地中央,玛姬正在和温莱对戏,台词感情充沛:“美丽的蒂达殿下,我为您的真心而深深感动,亦为自己的私心而感到羞愧。梦寐以求的金羊毛就握在手中,却如同融化的岩浆,毒蛇的唾液,让我痛苦不已……“
伊芙循声望去,看见那两人的身影。饰演男主角阿诺德的玛姬半跪在地,虔诚地仰视着面前的少女;而温莱微微俯身,捧住玛姬的头颅,目光温柔深情。
谁也不会知道,这位尊贵的公爵千金,第一王子的未婚妻,刚刚还在更衣室里爱抚并虐待未来丈夫的亲兄弟。
伊芙没找见利奥的踪影。她捂住难受的右眼,加快步伐离开戏剧社,将温莱的声音抛在身后。
“阿诺德,我所爱的阿诺德……如果你这么爱我,就不要丢下我……”
眼睛,好痛啊。
伊芙止不住地流泪,喉间逸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她觉得自己该去盥洗室,或者医药中心——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安安静静呆一会儿,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想到利奥的态度,更衣室的画面,她又无法继续待在学院里。只想赶紧回家,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祈求一丝安宁。
她在害怕。
不明缘由地害怕。
大概在上个月,温莱小姐被兰因切特殿下救出密林区,那时她就有类似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流逝,怎么也抓不回来。
这种惶惑无措的情绪,压得她难以正常思考。
伊芙回了家。
门口的仆从递来信函,落款是花卉研究所,末尾一个金红的k。
她捏着信函站在过道里,背后是姐姐们肆意玩闹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拆开火漆,浏览里面的内容。
「邀您共进晚餐。」
没有姓名,没有时间。这是克里斯先生专用的联络方式,所谓花卉研究所,是指那幢带花园的红房子,她曾经两度前去做客。
想到克里斯深沉的眼神,以及他得体的举止与炽热的拥抱,伊芙心跳骤然加快。
“我们的妹妹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有人靠近她,嬉笑道,“逃课可不行啊,父亲花钱把你送进去,你敢浪费他的心意?我看你是缺乏教训……喂!回来!该死的婊子,你跑到哪里去?”
在尖锐的辱骂声中,伊芙逃出家门。她紧紧攥着信函,身形轻盈步伐匆忙,像一只不安受惊的雀鸟,奔向温暖安宁的爱巢。
***
排练结束后,温莱告别众人,打算回家。
毫无意外地,利奥不见了。温莱并不感到担心,这个敏感又暴躁的少年肯定早就偷偷离开,躲在某个地方怀疑人生。
她不指望他能干出别的事来。
西捷的第二王子自尊心出奇的高,脑子又不聪明,是个实打实的漂亮废物。
离开学院的时候,温莱见到了兄长。他是专门过来接人的,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如此。
温莱很不能理解温洛这种坚持。
他最近很忙,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可他还要接送她,哪怕不顺路。
“你是担心我趁机找哪个男人睡觉吗?”
坐在马车里,温莱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我要找情人,哥哥也拦不住啊。”
提及情人,温莱想到了珀西家的瑞安。
自从她对兰因切特施咒成功,就再也没去找瑞安了。礼物倒是送了不少,其中有本诗集,还是她特意从文学课的教授手里弄来的。
温洛眉心蹙起又松开,沉默片刻,问起另一件事来:“你的黑魔法……怎么学的?”
和白魔法一样,修习黑魔法需要天赋。但仅仅有天赋并不够,因为常人难以触及相关领域,想学黑魔法,得找到隐秘的渠道,且付出极高的代价。
就温洛所知,上一个使用黑魔法攻击路人的魔女,曾经用一只眼睛和叁分之一的内脏,从黑市换来半本残损的引导书。然而还没学多少法术,就被抓捕处刑了。
那本引导书,烧了个干干净净。
温洛怀疑自家妹妹也从哪里搞了本书,可是她看起来很健康,应当没有出卖什么重要的东西。至于是不是认了奇怪的老师……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温莱的交际圈并不可疑。
“你真想知道?”
温莱看着近在咫尺的兄长,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找到一本书……”
温洛的心提起来了。
“想要学书里的法术,我必须和不同的男人做爱。”温莱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做一次,能换一个法术。当然,每次都得找新的男人,黑魔法书很挑剔的。”
“……”
温洛久久沉默着,似乎没有办法消化这个事实。
“哥哥?”
温莱触摸他紧绷的下颌,指尖按了按柔软的唇角,“你在生气吗?”
车轮吱呀呀碾过街面。在昏暗的车厢里,温洛的表情模糊不清。他握住她作乱的手指,眼睫微微颤动着,声音迟缓而冰冷:“你已经对兰因切特使用过黑魔法了。以后不需要再学那些法术。”
温莱不喜欢兄长这种下命令般的口吻,她弯起眼眸,凑过去狠狠咬住他的耳垂:“你又想管我。可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珍珠白的耳垂,印下了血色齿痕。
温洛仿佛不觉得痛。他与她对视,看着她挑衅般的笑容,半晌移开视线。
“我是你唯一的兄长。”他说,“我有资格管束你。”
温洛的语气轻微而柔和,如同带着凉意的风。
这不是他的真心话。温莱知道。
即便知道,也不爱听。
“不想让我找别的男人也行。”她故意刺激他,“哥哥可以和我做爱,这样我也能学新的法术。反正……哥哥也是男人,对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温洛回过头来,眼神掺着不容错认的惊愕。
“你……”
教训的言辞尚未出口,温莱张嘴,含住了他溢血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