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裴恩的声音十分急切。
    “安然，我现在被困在榕园，什么都查不到，霍凌琛只说小叔还活着，却从来没有让我们连过线。
    “说实话，我也怀疑，他骗了我们，但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能用小叔的性命去冒险。”
    “嗯，我能理解。”凌冉语气耐心，“裴尚言这件事，我们会帮你查。至于霍凌琛那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裴恩听完，应了声。
    “我知道。再说了，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对他做出什么。最多给你们提供消息，和你们里应外合。
    “对了，他有个情人，或许，那女人会知道他不少秘密。”
    “情人？”凌冉语调微变。
    她和霍云霆都让人调查过霍凌琛的底细，以及他在国内国外的人际关系。
    他不算是洁身自好的，但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被他隐藏得很好。
    以至于，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获取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订婚宴那天，他那个情人还找上门了。我拍了一段视频，还有几张照片，可惜当天就被他勒令删除了。
    “那女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个子不高，长得挺清纯，
    “他喊她‘瑶瑶’，几乎每晚都会去陪她。
    “据我观察，那个瑶瑶，似乎身体状况不太好。
    “她很少出门，每天都需要吃药。
    “霍凌琛很宠她，只要是她那边的电话，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甚至，连她要去埃塞俄比亚，他也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甚至还要借助什么交流项目，把我一并送过去，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
    说到这件事，裴恩就一肚子气。
    想她堂堂裴家大小姐、医学院的高材生，居然要沦落成一个陪行保姆！
    凌冉仔仔细细地听着裴恩的描述，并且随手用纸笔进行记录。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没有明确出发的日子，但大概率是我先到埃塞俄比亚。”裴恩望着远处的天空，神情落寞。
    凌冉停了笔，神情稍显凝重。
    “不管怎么样，保持联络。
    “手机的事，林逸阳已经告诉你了，你应该知道如何防备，
    “我要说只有一句，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再去思考如何救你小叔。”
    裴恩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然，谢谢你。也请你代我向霍云霆道声谢。”
    两人总共聊了十分钟不到。
    裴恩驾着车离开学校后，发现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她。
    她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霍凌琛不放心她，只要她离开了榕园，就有人在暗中跟踪监视她。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还好，她不是孤立无援。
    ……
    凌冉将她从裴恩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进行了整理，紧跟着霍凌琛名字后面的，是“瑶瑶”二字，并且还打了个问号。
    她将调查这人的任务交给了曾经合作过的私家侦探。
    并且在任务提醒一栏中特别标明，霍凌琛的反侦察能力比较强，让他别跟太紧。
    私家侦探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但也是头一回碰上霍凌琛这么谨慎难搞的。
    当天，他才跟了十几公里，就被前面的车给甩了。
    之后几天，私家侦探也学精了，租了几辆车，增加跟踪距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周后，他终于拍到了霍凌琛金屋藏娇的地方。
    那是海边度假别墅区，位于较为偏远的城郊。
    附近地带的安保设施非常严密，他只能确定霍凌琛大概进了哪片区域，却无法精确到具体某处。
    凌冉那边收到消息后，当即分享给霍云霆。
    “霍凌琛把人藏到了这儿？”霍云霆皱起眉头，显然想到了什么。
    “这里怎么了？你去过？”
    “这一带是霍氏集团的开发项目。
    “也是霍正延当年暂时安置霍凌琛和他母亲的地方。”
    凌冉调出了那一带的卫星云图，语气淡然，
    “也就是说，霍凌琛曾在那儿居住过一段时间。”
    言罢，她抬眼看向霍云霆，犹豫着问了句。
    “那地方，你也去过？”
    霍云霆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姿态闲适，俊脸却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在凌冉的注视下，他毫无隐瞒。
    “是。我去过。当年跟我妈去看过那女人。那年，我八岁。”
    某些深埋的记忆浮出脑海，连带着房间里的气氛都凝重了。
    “那天学校有个比赛，结束后，我妈接我去庆祝。
    “原本是打算一家人出去的，但那时候，霍正延说他临时有事，没法和我们同行。
    “偌大的餐厅里，就我们母子两个人。
    “我妈极力营造出一种欢快的气氛，想要逗我开心。
    “但我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我们来餐厅的路上，碰巧看到了霍正延，他正领着一对母子，在另一家餐厅。
    “好巧不巧，两家餐厅离得很近。
    “我们在顶层，只要我低头往对面那栋楼看，就能看到他们。”
    说到这儿，霍云霆顿了顿。
    年幼时所感受到的愤怒，随着年龄的增长，非但没有弱化，反而历经几次回忆后，越发深刻，连带着那股恨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冷冰冰的玻璃窗上，映着一个男孩俊逸的脸，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隔壁大楼某层，看着那三人宛若一家，桌子下，两只小拳头用力紧握。
    而他对面的母亲，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笑容温柔地帮他擦去嘴角的汤渍，和他分析比赛中的得失。
    尚且年幼的他，已经懂得隐忍，但如论如何都假装不出一丝笑容。
    所以他不明白，为何母亲还能笑得出来。
    也就是那一天，他深刻体会到了，何为背叛。
    记忆回笼。
    沙发上，霍云霆冷漠倨傲地讥笑，仿佛在调侃着别人家的事。
    “要我说，他也确实是不够谨慎。
    “既然撞了行程，至少得弄清楚老婆孩子在哪家餐厅，才能有效避开吧。”
    叙述中，霍云霆的眼中浮现一丝凄迷，看得凌冉心生不忍，主动过去抱住了他。
    她靠在他怀中，声音轻柔，“如果很难受，那就别再说了。”
    霍云霆抬手搂着凌冉，神情怅然。
    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那天离开餐厅后，母亲非常冷静地带着他去找那对母子。
    还想起，向来坚强的母亲，无助地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那栋海边度假别墅在霍正延的名下。
    没想到，多年之后，霍凌琛竟然带着人住了进去。
    看着霍云霆此时隐忍愠怒的神情，凌冉握住他的手，颇为理智地分析道。
    “你既然还记得那栋别墅，霍凌琛肯定也记得。
    “这就令我不得不怀疑，我雇的私家侦探是不是被摆了一道。”
    他们极有可能不在那栋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