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琸是一身华贵的太子玄色常服,六月十五,辰时已是艳阳高照,上头团簇的金龙闪闪发光,玉冠上镶嵌的宝石也被因阳光而璀璨夺目,可在绍情眼里,都不蔺琸如玉的面容耀眼。
太子仪仗出城,蔺琸扶着绍情上銮舆,他不避讳的执着她的手,而她也不想在此时甩开他,两人一路上静默无言,銮舆里头的气氛有些凝滞。
绍情悄悄瞅了蔺琸一眼,蔺琸低垂着眼眸,没有什么反应,真的等到这一刻,绍情发现自己的心底还是难免不舍,她又移开了眼眸,瞅着两人交扣的手,她动了动手指头,想把手默默移开。
就在绍情以为自己能顺利把手抽开的时候,蔺琸的手掌收了起来,绍情本就是小心翼翼的,当下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两人的眸子在上了车以后初次对上,望着绍情因为惊骇而放大的瞳仁,蔺琸突然间笑了,“再让我我握一会儿,以后就不能想握就握了。”
蔺琸把她的手掌捧起来,在脸颊旁边蹭了一会儿,绍情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他给予的刺激上,属于他的肤触、气息似乎瞬间被放大,她也舍不得抽手了。
绍情心中希望这段时间能够延长一些,可当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时间便流淌得特别快,想抓,却都抓不住。
太子仪仗停在国公府门前。
国公府阖家上下都来相迎。
蔺琸亲自扶着绍情下了銮舆。言夜霆身旁并立着莲蓉,两人身后则是他们的一双子女,言轻灵以及国公府的世子爷言皑如。
这便是妻和妾的差异了,这些年不管言夜霆再怎么宠爱秦无双,秦无双能走出怜春园吗?即便秦无双真能安于后院生活,从今尔后也无法得到该有的敬重,没有任何高门大户的夫人会瞧得起她,她的儿女也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蒙羞,相较于言夜霆,蔺琸倒是真的有心了,可惜了……这世间比男欢女爱重要的事情比比皆是。
绍情是有成算的,等到她不在他身边,他寂寞了,就能再娇养一朵解语花,即便这会令她心碎,可是却也能让两人都获得解脱。
“殿下万安。”一家子朝着蔺琸行礼,蔺琸作势虚扶了一下,绍情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跟在蔺琸身后,像是一抹影子,一抹绝美的影子。
“谢殿下。”称谢之后,一家子才缓缓起身,有蔺琸在,他们目不斜视,不敢随意窥探他和言绍情之间亲昵的动作。
蔺琸只与言夜霆和言皑如寒暄了几句,没应下言夜霆至堂屋喝茶的邀约,径直陪着绍情回到了怜春园,在那一瞬间,言轻灵简直快要绷不住了,整个身子晃了一下,幸而言皑如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言皑如和蔺琸是同窗,言皑如长得和言夜霆非常肖似,身材削瘦挺拔,他和蔺琸是同窗,还曾是他的太子伴读。
在绍情的记忆中,她和这个长兄一向不亲和,莲蓉从言皑如一出生就尽心的为他谋划,搭上了皇后的线,言皑如才叁岁就入宫陪伴,在开蒙之后就在蔺琸身边伴读,一同在先皇膝下教养,也因为这样的身份和情分,他十四岁就到西方历练,立下军功后,如今才二十岁就已经镇守一方的骠骑大将军了。
言皑和自己的血亲家人不亲,反倒是和蔺琸像真正同胞兄弟似的。如今蔺琸染上了他两个妹妹,也不知道言皑如要如何做想?
言皑如和绍情就对到了这么一眼,言绍情从这个不常见的兄长的目光里头,找到了一丝丝的探究。
蔺琸今日除了绍情,他谁也不想多搭理,就算是言皑如,那也得排在绍情后头。
“殿下......”绍情只觉得蔺琸进后院似乎不合乎礼仪,可是却说不出劝阻的言词。
“孤就想看看,情情生长的地方。”蔺琸的态度软着,绍情也不忍对他硬起来,就这么被他反客为主的拉进了第叁进的园子,惜春园严格来说起来算是绍情的院落,虽然秦无双也居住着,但莲蓉总是叁不五时要拉踩一下,让秦无双记着,绍情是主,而她只是一个奴。
绍情的寝室是里头最大的一间房,采光十分良好,左边有个葡萄架,架子下面有个秋千,在紫玉珠子结实累累的季节,在架下轻轻晃荡,是绍情最喜欢的悠闲时刻。
如今那秋千架旁边还移植了几株姿态优雅的梅,都是从东宫移来的珍稀品种,光秃秃的枝桠在等待天寒时绽放。
“总要在这儿留点孤的影子,省得你没心没肺,到时候便忘了孤。”蔺琸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蔺琸:......(表面冷静,内心正在暴风哭泣,叁步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