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廖承恩的孙子廖英才就过来了,廖英才才十七岁,长得白白净净,颇有几分书卷气。看来平日里很少干农活,否则绝不可能这样。
廖英才待人很有礼貌,讲起话来也跟其余几个佃户大不相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坐吧,相信你爷爷已经告诉过你,我想请你帮忙的事情。”紫芸收回打量的目光,又让人给他上了一杯茶,才谈正事。
廖英才谦逊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爷爷的确告诉过我,只是不清楚具体需要做些什么。若是能帮上苏小姐的忙,也算英才的福分了。”
紫芸抿了口茶,那是从京城家里带过来的极品龙井,苏家茶生意做得很大,就连皇宫御茶很大部分也是苏家提供的,品味自然没得说。
“你也看到了,现在清莲山庄急需整改,诸事繁杂。我又刚来此地,对很多事情不甚熟悉,所以想找个熟悉事务的人帮我。刚好你是本地人,又读过书,做这件事应该比较适合。”
她顿了顿,声音降了半分又说:“我想在江边筑一道堤坝,修建筒车,将清江的水引到山庄最西边,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廖英才吃了一惊,半响没回过神来。他知道清江也是属于山庄的,可就因为对山庄贡献不大,才导致佃户纷纷离开。在江边筑堤坝,修建筒车,做好了绝对是有利万民的事情,可这样的大工程,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他舔了舔下唇,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小姐,在江边筑堤坝,修建筒车,这可是个大工程啊。不仅要花费无数钱财,还有人力物力,短时间内只怕难以成功啊。”
“我明白,但清江一日不打整,山庄一日不可能改变。我粗略算了一下,需要修建的堤坝只有三里长,高度一丈左右就行,筒车修建一到两个足以,钱财应该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需要让你做的就是精确计算堤坝长度、高度,以及花费的钱财、人力、物资。你能做到吗?”
要是廖英才做不到,那她恐怕只能自己动手了。虽然辛苦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廖英才一咬牙,道:“既然小姐相信我,说不得我也要尽全力去试一试。请小姐放心,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方案来。”
紫芸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就是要有拼劲才行,否则整日躲在家里读《四书》《五经》,只会变成书呆子。
“你就尽管去做吧,工钱我不会少你一分,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好。对了,听廖老伯说你打算考秀才,我这院子里有不少书籍,如果需要你可以随时过来看,到时候告诉绿荷一声,她会带你去的。”
廖英才当即大喜过望,工钱还在其次,关键是书籍,那可是宝贝啊!一直以来,家里都十分拮据,生活尚且窘迫,他又哪里有钱买书读?爷爷为了让他好好念书,甚至不让他下地干活,可读了这么些年,他依然没底气。
虽然说过今年考秀才,但大部分原因只是想安慰爷爷,他不想让爷爷失望。
现在紫芸开口,为他提供书籍阅读,他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成功了。
“英才定不负小姐厚望,一定会尽全力做好这件事!”
“我相信你。”紫芸笑了笑,看来他捏中廖英才的命脉了,书籍,对读书人真的有莫大吸引力啊。
次日一大早,紫芸刚用过早膳,绿荷就禀报说柳潘到了。柳潘家就在奉县,在城里有一座大宅子,距离清莲山庄并不十分远。王大中是昨日下午去请柳潘的,也难怪他一大早就过来了。
清莲小院前院已经修建完好,除了院里新移栽的几颗小树不太和谐,其余门窗建筑都焕然一新,让紫芸感慨了一番众人出色的速度。
这次柳潘并非独自前往,而是带上了妻子薛蓉华和女儿柳暮雪。
以前紫芸一直住在京城,柳潘只带家人来过两次,是以双方并不怎么熟悉。不过紫芸对这一家人感觉却很不好,从记忆里得知,柳潘是个小眼薄皮的败家货,薛蓉华则是个颐气指使又没见过世面的泼辣货。至于柳暮雪,比她大一岁,以前倒是一个劲讨好她,实际上嫉妒心很重,又爱出风头。
紫芸步入花厅,见柳潘三人正坐在里面,薛蓉华和柳暮雪还四周打量着屋子,小声议论着什么。
看见紫芸进来,柳潘第一个跳了起来,涎着脸毕恭毕敬道:“紫芸啊,你来啦,说起来舅舅真是惭愧。若非昨日你的小厮前来告诉我们,舅舅还不知道你来这里了呢。唉,我可怜的妹妹,居然就那么去了,留下你一个人,还被赶来这里,真是可怜啊……”
说到最后还拿袖子搓了搓眼睛,不知他性子的人,只怕真会被骗过去。紫芸也懒得揭穿他,现在才知道她来这里,骗谁呢?
薛蓉华和柳暮雪也凑了上来,母女俩将紫芸从头打量到脚,发现紫芸并无落魄的迹象,便收敛了几分。
“老潘说得对啊,紫芸哪,以后你在这里就好好住下,有什么困难来找舅舅舅妈,我们一定为你出头。”薛蓉华一脸正气禀然,气势比柳潘还强上几分。
柳暮雪则拉着紫芸的手,柔柔弱弱道:“表妹,真是为难你了,唉,来了这里就好了,有我们在,一定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紫芸心里翻了几个白眼,真想狂吼“就是你们欺负我,还装什么好人”!但最终压制住了火气,看来不好好收拾这家人一顿,他们还当自己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舅舅、舅妈、表姐,你们坐啊。紫芸初到此地,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只有从京城带过来的茶叶,还勉强能拿得出手。”
柳潘故意板着脸道:“紫芸这说得是什么话?难道舅舅就贪你的东西?”
紫芸一笑,在三人对面坐了下来。
“是紫芸说错了,实际上紫芸这次请你们过来,一是久别重逢,想说说话;二是有件事想跟舅舅问清楚,还希望舅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潘心下顿时咯噔一声,已经隐约猜到紫芸想说什么了。他脸色变了变,心说这哪里是久别重逢,明明是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