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妃何等聪明,自然也看到了敏贵妃,瞬间明白对方的用意。她苦笑一声,若是紫芸真有才情倒也罢了,但刚才紫芸告诉过她,并不擅长歌舞与琴棋书画,她要是按照敏贵妃的意思走,岂不是太过为难紫芸?
再说,紫芸本不应该掺合到这些事情中,只是因为她欣赏紫芸,与紫芸交好,才带着人来这里。赶鸭子上架,她还做不出来。
“没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就好,敏贵妃那里我会解释的。”
紫芸点了点头,对英王府更感激了一分,对方身居高位,还能这样为她着想,真是难得。就凭这份相助,她以后都该好好回报回去才是。
“是紫芸愚钝,不擅长才艺,让敏贵妃娘娘和王妃娘娘失望了。”
英王妃摇摇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那付依依本就是京城第一才女,便是邹明珠都被比了下去,你没必要与她争什么。其实敏贵妃娘娘也明白这一点,也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她会想明白的。”
“是,我知道怎么做了。”紫芸暗道英王妃果然看事情通透,别说她本就不擅长才艺,就是擅长,今日也不能赢了付依依,否则就是与皇后作对!
忽然,丝竹声渐渐消失,雪地里的身影也定格,付依依微笑着朝众人躬身,道:“依依献丑了。”
众夫人小姐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掌声如雷,赞美之词流水般涌了出来。
皇后大为开心,今日付依依可算给她涨了脸,她余光瞥到了敏贵妃,见对方强颜欢笑,不由更加愉悦。
从二十多年前在太子府时,郑敏就是她最强劲的对手。那时候的两人无论身份背景,还是容貌才情都不相上下。只不过付静占了先机,登上了太子妃之位,郑敏则晚进府一步,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后来太子成了皇帝,她二人自然一个成了皇后,一个成了贵妃,依然仅仅相差一步。
当皇后的儿子被立为太子那一日,皇后终于扬眉吐气,认为敏贵妃永远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了。谁知转眼上官灏去了蜀州,做出了一番大成绩,就被皇帝赐封为端王。
如此荣誉,一时之间把太子都比了下去。
自此,两个女人明争暗斗的更厉害,谁也不服输。
所以,但凡有丝毫可能占上风,两个女人都会欢喜。这次付依依当着众夫人小姐的面大放异彩,还有什么比这更让皇后兴奋的?
好半响,敏贵妃才微笑道:“果然是京城第一才女,这份风姿可谓无人能及。皇后娘娘,你说赏赐给付小姐什么好呢?不若将梨园那张古琴赏给付小姐如何?”
众夫人顿时噤声,紫芸也微微惊讶,敏贵妃这话看似褒奖,实则将付依依比作了梨园的歌姬。后宫女人心思果然深沉得可怕啊。
皇后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一如既往的高贵有威仪:“贵妃妹妹这话不妥,依依表演的是舞蹈,不是弹琴。若是贵妃妹妹拿不出好的赏赐,本宫那里倒是有件好东西。”
看见敏贵妃失了笑意,她更加愉悦,众夫人小姐则暗自吸了一口气,皇后这话简直是在打敏贵妃的脸啊。说敏贵妃拿不出好东西,岂不是暗示敏贵妃不受宠,得不到皇上赏赐?
“前几日东海国进贡了几匹价值连城的冰蚕丝锦,恰好皇上赏了本宫两匹。据说这种丝锦做成的衣服穿在身上不仅冬暖夏凉,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来人,去取一匹冰蚕丝锦来,赏赐给依依。”
皇后挑衅地看了一眼敏贵妃,敏贵妃神色已经成了猪肝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重新换上笑颜。
敏贵妃道:“原来皇后娘娘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冰蚕丝锦本宫的确拿不出来了。唉,真是不凑巧,皇上赏赐下来时,就立刻吩咐人给本宫做成衣服,本宫没办法直接将衣服送给付小姐啊。”
这次轮到皇后变了脸色,想不到对方宫里也有冰蚕丝锦,而且做成了现成的衣服!皇帝的宠爱程度立见高低。
敏贵妃占了次上风,心情好了很多,朝自己的宫女招手道:“既然皇后娘娘都赏赐了付小姐,本宫也不能吝啬。去将本宫最喜爱的那份乐谱取来,那可是流传了两百年的《霓裳曲》,价值连城,送给付小姐也算合适。”
这份乐谱可比冰蚕丝锦更加珍贵了,冰蚕丝锦虽好,但算不上绝品,流传了两百年的《霓裳曲》,却是无数喜爱乐曲者心中的盛典。
很快,两名宫女就各自捧着冰蚕丝锦和《霓裳曲》乐谱过来了,付依依得了两样赏赐,恭顺地道谢行礼,心里却没多开心。
敏贵妃将皇后的礼物压了下去,这事传出去一定会成为笑柄,她本来是给皇后挣面子的,弄到最后却让皇后丢了面子,这让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芸儿,你要小心了。”英王妃忽然叮嘱了紫芸一句。
紫芸郑重地点点头,皇后在这件事上丢了面子,肯定会想办法找回来,而她的出场,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接下来只怕她不管表演什么,都会被皇后拿住把柄的。
宫人宣布了八号上前表演,经过刚才皇后和敏贵妃的暗斗,此时众夫人小姐竟齐齐沉默下来。
紫芸叹了口气,在诡异的气氛中走了出来。
“民女苏紫芸,见过皇后娘娘、敏贵妃娘娘。”她盈盈一拜,行为举止不卑不亢,心情也忽然平静下来。
谁知她还没说完,皇后就嗤笑一声:“敏贵妃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赏梅宴不都是邀请京中贵妇人和千金小姐吗?怎么钻出来个平民女子?”
紫芸干脆不说话了,只静静站在那里,双眸微垂,低眉顺眼的。
敏贵妃笑道:“皇后娘娘理解错了,本宫从未说过赏梅宴不能邀请平民女子,更何况这位苏小姐并非一般的平民女子。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听过清莲茶,就连皇上都赞过一声‘堪比龙井’。而清莲茶,就产自苏小姐的清莲山庄。”
见皇后神色微变,敏贵妃更加愉快,“哦,本宫忽然忘了,清莲茶当初是端王让人送来的,只有本宫和皇上有福分喝到,皇后怕是还不知道清莲茶是什么味呢。”
简直字字句句戳上了皇后心尖,皇后有气发不出,总不能当面说清莲茶的坏话,否则就是暗指皇帝没品位。
她双眸扫了一眼紫芸,似乎有无形的针芒刺过,眼前清丽无双的女子,俨然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甚至怀疑敏贵妃让紫芸来这,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
紫芸心在流泪,到最后,还是得罪皇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