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不是新手，她在上辈子有过七年的研究生涯，并非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
    甚至于，她上辈子的同事，都是顶尖的专家，对于研究算得上是沉迷，可纵使如此，他们也不会做出这种一声不吭就不来参加会议的事。
    古铜颜有些怀念地将思绪收回来，仿佛没有听到四人的话似的，继续往下说阶段计划。
    张玉恒四个见古铜颜若无其事地无视了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相视一眼，决定等会儿一起挑刺。
    把阶段计划简短地说完，古铜颜话锋一转，
    “我们的实验室是私人性质的，由千百集团独资投资，所以我们这个实验室除了实现崇高的理想，还要努力赚钱！全球各国的科学家在肿瘤基因治疗方面研究了这么多年，一直未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而我们肯定也无法在短期内有什么成绩，所以——”
    她说到这里，目光在会议室所有人脸上扫过，这才慢慢说道，“我们要尽可能地在研究过程中多发现衍生产品，利用衍生产品回馈千百集团并且养活我们自己。”
    张玉恒马上皱着眉头举起手，“肿瘤基因治疗的研究本来就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再花心思去搞什么衍生产品，那是浪费！所以，我认为这个举措是很有问题的。”
    付明祥点头附和，“没错，我们认为这个举措是不适合用在实验室里的。古同学，你还年轻，不了解肿瘤基因实验室的事，太过想当然了。所以我建议，应该专心研究肿瘤基因治疗，不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衍生产品。”
    “没错，古同学你没在实验室待过，想得太天真了。在实验室里，取得的任何研究成果，都需要耗费海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深入研究，并一步步验证。它不像解方程，懂得了方法，就能解类似的题目，不是这样的！”李秋芬说道。
    古铜颜见王光也点着头，打算再说什么，便率先开口，“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目前我们实验室的方向和其他实验室不一样，所以能生成衍生产品是很平常的事。”
    在研究中得到衍生产品的确难，她上辈子那个实验室集海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经过几十年才陆续拥有五个，其中四个都是后来高新技术进一步发展和紧密联系，才爆发性地被弄出来的。
    她这辈子沿着上辈子的方向研究，肯定要把那些衍生产品弄出来的。
    “恕我直言，没准你们最初确定的方向是错误的呢？”张玉恒毫不客气地开口。
    他原先想的是挑刺，现在他觉得自己高看古铜颜了，这哪里是挑刺啊，这是改错！
    “没错，我们认为现在这个研究方向走到最后，极有可能是一条被堵死的路。”李秋芬点头说道，“我们几个以前是一个实验室的，做过了详细周密的推理，另有新的研究方向。”
    王光笑着点头，看向古铜颜，“如果古同学对我们的研究方向有兴趣，我们可以谈一谈。”
    他们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快暴露真面目的，他们原先的计划是跟着古铜颜干一两年，再宣布古铜颜的研究方向是死路一条，然后顺势推出他们的研究方向。
    没想到古铜颜如此天真，说出的话叫他们连一年两年都不想忍下去了。
    古铜颜摆摆手，“很抱歉，我对你们的研究方向没有任何兴趣。”
    说完，她收起脸上的淡笑，正了正脸色，威仪的丹凤眼淡淡地扫过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缓缓开口，“我希望大家明白一点，你们，是来帮我工作的，准确来说，是来帮我验证我的猜想的。”
    她是演戏的，想要营造威仪的感觉很容易，此外她上辈子也是做过领导的，在这类会议中，习惯了不动声色地流露出气势，再加上一双天生威仪的丹凤眼，看得所有人都垂下眼睑，不敢和她对视。
    会议室有短时间的静默，慢慢地，付明祥终于开口，“可是——”
    “没有可是。”古铜颜说道，“如果你们来我们西院，是想安利你们自己的实验猜想，那么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们，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王光几个都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听了这么不客气的话，气得当场站了起来，其中付明祥喝道，“古铜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愿意帮我验证我的实验猜想的，可以留在这里。否则，还请离开。”古铜颜直视他的目光，好不避让。
    这相当于毫不留情的辞退了，王光几个听得心里都很愤怒。
    “好，好！”张玉恒怒极而笑，他伸出手指指着古铜颜，“你也不用得意太久，以色侍人终究不长久。几百亿的投资如果没有回报，等待你的就是下堂妇的命运！”
    经过上次沈友兵一闹，再有专家发文支持古铜颜，千百集团斥巨资给古铜颜建了一个研究肿瘤基因治疗的实验室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肿瘤基因的圈子了。
    这样豪气的行为，让无数把一块钱的科研经费掰开来花的专家、无数缺少科研经费的专家各种羡慕嫉妒恨，专门去了解古铜颜这人。
    所以，张玉恒几个是知道古铜颜的一些事的。
    砰——
    古铜颜一掌拍在桌子上，“枉我以为你们都是搞研究的专家，没想到也不过是乡里的长舌妇，一开口就是人生攻击。几位请吧，我这里不留你们这样的东西。”
    说完，看向身旁的夏末，“打电话把保安叫过来，送这四位脸大如盆的砖家出去。”
    这些人都还没正式签合同，她赶人的时候一点压力都没有。
    付明祥几个听古铜颜说得越来越不客气，越来越不留情面，俱是大怒，其中付明祥叫道，“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敢赶人？古铜颜，你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开口就是人身攻击的长辈，我是不认的，请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古铜颜坐下来，慢慢摸着自己有些拍痛了的手掌，心中后悔刚才太用力了。
    李秋芬脸色铁青，她看向会议室里的其他研究员，大声道，
    “你们看到了吗？这里就是古铜颜的一言堂，她不接受任何建议！你们真的要在这里干下去吗？搞研究的，最怕就是猜想不靠谱，方向错误，而这两点，古铜颜她都有！”
    “你们这个，已经不是普通的建议了吧？”刘安年站起来，
    “几位年纪是比我们大，但论谦逊和礼貌却远不及我们。首先，开会迟到。其次，要求古铜颜放弃自己的实验猜想改用你们的，这相当于让她拿钱验证你们的设想，这不可笑吗？最后，无法得偿所愿就人身攻击。”
    张茗站起来，和他配合无间，“我是不敢和这样的人共事的，我怕什么时候做不好，要被他们骂得没脸做人。”
    古铜颜笑着说道，“错的又不是你，为什么会没脸做人？骂的才该没脸做人。”
    谢师兄见跑题了，便站起来，
    “很多实验室还真就是一言堂，是某个资深专家的一言堂。整个实验室里的研究员，都是为了验证这个专家的猜想而存在。我并不认为，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陆续有年轻的研究员附和，说他们在大学实验室里，是听从导师的指点搞研究的，走的是导师的猜想。
    夏末看向异常嚣张的李秋芬四个，问古铜颜，“颜颜，保安要一会儿才进来，要不要我出手送他们出去？”
    古铜颜闻言，看向李秋芬四个，“你们想自己走，还是让我们赶着走？”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付明祥冷哼一声，招呼李秋芬三人一起离开。
    夏末和谢师兄一起起身，跟在四人身后监督去了。
    古铜颜清清嗓子，看向会议室里脸色复杂的与会人员，“如果在娱乐圈，我还有可能通融一下。但是在科研圈子这样神圣的地方，我不能容忍道德败坏的人存在。”
    一个女研究员神色忐忑地举起了手，“古、古同学，你让他们走，和他们迟到有关系吗？”
    “有大概那么十分之一的关系吧。”古铜颜说道，“他们一来就倚老卖老，让我很不喜欢。不过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只会先记着账。真正让我觉得容不下他们的，是他们的野心，以及不遂愿就人身攻击的丑恶行为。”
    一个男性研究员也举起了手，问道，“那如果以后我们对实验有建议，可以提吗？”
    “自然可以。”古铜颜笑着点头，“研究是设想和验证并行的，如果验证结果和设想的结果有偏差，我们自然得跟着改过来。”
    会议室里的研究员听了，均暗暗松了口气。
    张玉恒几个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赶出去的，都觉得丢了大脸，回去之后，马上发文将古铜颜要在研究肿瘤基因治疗之外研发衍生产品这件事说了出去，同时在文中斥责古铜颜胡闹、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侮辱他们这些老专家。
    千百医的西院也是研究肿瘤基因治疗这件事，整个圈子都知道，因此他们平时都会拿点注意力关注千百医西院的。所以张玉恒几个一发文，圈子里很多实验室就都知道了。
    大家对所谓的胡闹、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侮辱专家这些都不大在意，更关心的是研发衍生产品这件事。
    一些在休假的专家为此专门发文，批评古铜颜这种想一口气吃成大胖子的做法，说她知识储备或许不差，但是实验素养有待提高。
    发文这么说的，不止一个专家，而是有好几个，他们都是国家级研究院或者十分出名的机构的专家。
    所以他们发文之后，古铜颜就被围堵了。
    已经知道家里决定盖实验室的杜千诗见此机会，马上买水军推波助澜，嘲笑古铜颜什么也不懂，只会放大话，一到动真章就错漏百出。
    学术圈的这件事很快传到娱乐圈里，古铜颜的黑子像是拿破仑发现了新大陆，像是穷将军找到了新宝藏，那叫一个高兴啊，马上到处发帖，极尽所能地嘲笑。
    就是有些吃瓜群众也有些受不了，纷纷叫园丁们去劝古铜颜，“我们都吃她的学霸人设，但是真的别太过分啊！”
    “成绩好的学霸在娱乐圈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吃这个安利。但是科学家什么的，真的真的让她别折腾了！”
    “这样吧，你们粉丝以后就劝她专心写专业性的论文吧，别真的搀和什么做实验的事了。”
    “她嫁入豪门压力很大我们都知道，但是千万别发傻，以为自己真的是个研究专家。”
    “当初她拿到戛纳影后之后接受采访，提起理想，我是很激动，很喜欢她的，可是现在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崩了啊！”
    园丁们纷纷表示：
    “我们家小牡丹最喜欢就是迎难而上，所以她要做，我们都会支持她！”
    “只要她开心，无论做什么，我们粉丝都支持！”
    “她能站在娱乐圈顶端，我们相信她在学术圈也能站稳脚跟。”
    周衍的粉丝则说，“乖乖做个影后和豪门阔太吧，我们对她期望真的不高的，请她不要折腾了。”
    “颜颜一定可以的，我支持你，你和周先生是最般配的！”
    乔大柱和王晴都是古铜颜的大粉，都知道网友和粉丝的意思，他们汇总了一下各方意见，就发给了古铜颜。
    古铜颜是决心要打响千百医西院的名号的，拿到乔大柱和王晴发来的内容看了看，就让行政部负责人准备拟一条信息发在官博——宣传部暂时还没成立，这样的琐事只能交割行政部管理。
    行政部负责人是周衍派过来的，叫李慧，很能干的一个人，她问，“要发布怎样的消息呢？我可以措辞，但是内容你们一定要说清楚。”
    “就说，我们研究出一种疑似可以取代熊果苷的衍生物吧。”古铜颜想了想说道。
    张茗、刘安年和谢师兄从自己朋友那里听到网上的评论都很生气，待知道古铜颜要反击，就都跟着来了行政部。当听到古铜颜的话，三人异口同声地问，“我们什么时候研究出这东西了？”
    他们作为当事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李慧也吃惊地看向古铜颜，“熊果苷？那不是美白祛斑产品吗？我们实验室是研究肿瘤基因治疗的啊，和美白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是衍生产品啊！”古铜颜说完，又看向张茗三人，“之前我们巧合之下研究出来了，明天我告诉你们。”
    “真的吗？”张茗怀疑地问。
    刘安年、张同学和李慧都拿怀疑的目光看向古铜颜。
    在学业和演戏上，他们无条件相信她，可是这种级别的研究上，他们还是希望能够谨慎一点的。
    古铜颜无语，“我骗你们干什么？固粉吗？啊？”
    夏末听了，捂着嘴笑。
    “也不是这么说，我们只是觉得事关重大，希望能慎重一点。”刘安年说道，“我们西院是新的研究院，在圈子里属于钱多人傻的草台班子，是绝对经受不住造假的冲击的。”
    古铜颜摆摆手，“算了，口说无凭，你们跟我来。”说完，率先起身带路出去了。
    李慧听了，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古铜颜看向她，“你就不用去了，好好按我的意思拟一条官方宣布。”
    “那好吧。”李慧看了刘安年几个一眼，停止了脚步。
    她想，有刘安年、张茗和谢同学一起确定，应该不会是假的了。
    李慧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拟官方宣布，很快拟好了一条极其简短的消息，就开始打开邮箱看发来的简历。
    正看着，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见是老对手钱梅，就放了回去。
    手机还在响，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李慧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点了接听。
    “李慧啊，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该不会是不敢接吧？”那头，传来钱梅有些得意的声音。
    李慧笑道，“怎么会呢……只是刚才去了洗手间，来不及接。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吗？其实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的，你升职我我自然不会忘了说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