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对许嬷嬷的话半信半疑。
    可她找不到疑点的突破口。
    想了想，沈如意问许嬷嬷道：“那你是在什么时候，发觉到我娘的情绪不对的？”
    许嬷嬷回想了下，说道：“在老奴替夫人续茶的时候吧，本来夫人正捧着医书看得津津有味，还跟老奴说，她手中的医书对小姐您会有很大的帮助，说要介绍给您看。这话音才刚落下，夫人就突然重重地摔了手中的书，着实把老奴吓了一大跳，慌忙问夫人怎么了。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瘫坐在了椅子上。老奴想着，是不是夫人手中的医书有什么不妥，就低头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因为夫人当时是坐在窗口的，藏经阁的位置又是白马寺最高的，我们身处在二楼，看得就比较远，想着夫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突然这样。老奴就趴在窗口仔细看了看，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几个忙碌的小沙弥路过。”
    “老奴的心里头就更加犯嘀咕了，既然不是看到了什么令人不开心的事情，那会是什么原因？老奴原本想问问夫人的，那时候夫人的情绪已经缓了过去，见老奴盯着她看，夫人笑了笑说，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些不开心的事情，还让老奴不要在外乱说话。”
    “老奴只好什么都没有问，不过因为担心着夫人，老奴之后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夫人。夫人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医书，直从白马寺回来也没有什么任何不妥当。老奴想着，夫人是真的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突然情绪爆发了。没有想到，在刚才厅堂里，夫人的情绪又有些不对劲，老奴这心里就开始不安稳起来，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沈如意把许嬷嬷的话跟小红所打探到的消息对比了下。
    然后问许嬷嬷道：“我听说，我娘从藏经阁出来之后，情绪就不太好，脸色有些阴沉，为此祖母还责骂了我娘。可听你的意思，我娘除了在藏经阁里突然情绪爆发之外，其他时候情绪都是很稳定的。这……这怎么跟我听到的有些不一样呢？是我听到的有误，还是你在我面前打马虎眼！”
    最后一句话，沈如意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神情也变得肃穆不已。
    尤其是那如刀子般锐利的眼神，齐刷刷地射向了许嬷嬷。
    许嬷嬷为自己喊冤说道：“老奴没有骗您！夫人就只有那么瞬间不对劲，其他时候情绪都很稳定的。之所以从藏经阁里出来面色不好，那是因为夫人中了暑气。”
    “暑气？”沈如意不太相信许嬷嬷的这个说辞。
    许嬷嬷连连点头，说道：“是的！夫人在藏经阁里忙着看医书，歇都不歇一下，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本来在赶往白马寺的时候，夫人就觉得热得慌，胸口闷得慌。这到了白马寺，夫人还没等把身子缓过去，又去藏经阁了。这么的奔波劳累，身子就有些受不住。又因为藏经阁里凉快，这一进一出，冷热交替，可不得中暑？夫人又不想知道老夫人知道她中暑了，怕被老夫人数落身子娇弱，担不起事，所以就一直忍着身子上的不适。”
    未完，还怕沈如意不相信，许嬷嬷建议沈如意说道：“小姐，您也是懂医道的，这身子有没有不适，您只要把下脉就知道。不过，夫人这会儿子身上的暑气应当消散得差不多了，但是夫人今天有让老奴为她刮痧解暑了，您若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看下夫人后脖子处的地方，刮痧的痕迹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消失了。”
    第二百八十章可怜天下慈母心
    “我会查看的！”沈如意冷着脸说道。
    出于直觉，沈如意觉得许嬷嬷有在隐瞒了什么东西，没有告诉她全部事情。
    可许嬷嬷的解释太过无懈可击，有条有理的，她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又问了些小细节，见沈芳菲那边梳洗得也快差不多了。
    为防沈芳菲看到自己跟许嬷嬷在一起，继而联系到她在向许嬷嬷打探事情，沈如意对许嬷嬷警告说道：“你是府里的老人了，理应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许嬷嬷心领神会，连忙说道：“老奴知道的。”
    “这就好！”沈如意带着深意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眼许嬷嬷，随后转身离开。
    等沈如意离开不久，沈芳菲从净室里出来，问许嬷嬷道：“如意是不是来找你了？”
    许嬷嬷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沈如意向她打探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沈芳菲，并道：“如您猜测得那样，小姐是向老奴询问今天的事情，尤其是藏经阁里所发生的事情。”
    沈芳菲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呀！自从早些时候连续做了几晚的噩梦之后，她就变得非常的，一丝丝的风吹草动就会把她给惊动了，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了。要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也就罢了，反正是养在深闺里的，就算将来嫁人，也是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不是，将来是要继承我们沈家的，她这样一惊一乍，心思太过，管理起沈家就太累了，整天光疑神疑鬼就够她忙的了。”
    许嬷嬷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沈芳菲的神色，说道：“小姐这样也不是不好，起码能够很快察觉出身边人的异样。”
    这话意有所指。
    沈芳菲好似想到了什么般，面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说道：“有些时候，无知也是种幸福，知道的太多，烦恼事也会跟着增多，这对身心健康很不利。”
    “您对小姐太过保护了。”许嬷嬷是沈芳菲身边的老人了，又是心腹，说起话来就没有遮遮掩掩的，直接把心中的想法向沈芳菲倒了出来。
    “你这话也不是不对，可……”说到这里，沈芳菲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沈婉柔那铁青，没有表情的脸，这心里就忍不住打了寒颤，说道：“母亲对如意太严了，恨不得如意一口气就能够吃成胖子，我要是也对如意这样，她会承受不住的。其实说句私心的话，我只希望如意能够活得快快乐乐的。至于其他的，好比沈家的荣誉什么的，通通都比不上如意的快乐重要。”
    “天下父母心，老奴懂得。”许嬷嬷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话锋一转，许嬷嬷抬眼看了看门外和窗外，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许嬷嬷这才放心地上前几步，凑近沈芳菲，压低了声音，询问沈芳菲道：“夫人，今天的事情真的不告诉小姐吗？其实这事……小姐知道了也好，免得没有了戒备，到时候……”
    沈芳菲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了，过几年如意就该从我手里把沈家接去了。当了沈家家主，可就不能像现在这般轻松了，就让如意轻松几年是几年吧，其他事情有我先替她挡着。”说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温暖的笑容来，道：“如意是我的心头肉，只要她快乐了，我内心承受再多的煎熬，也是心甘情愿的，甚至觉得值得了。”
    “可那事……”许嬷嬷很担忧。
    沈芳菲打断了许嬷嬷未完的话，说道：“嬷嬷，我虽然能力有限，不能让沈家再登辉煌，可该有的手段，我还是有的。尤其是守护如意的快乐，就算是让我粉身碎骨，我也要让如意脸上多点笑容！”
    “那您就要多加防范了。”见沈芳菲主意已定，不肯更改，许嬷嬷就只能提醒沈芳菲，把该有的手段都出来，千万别手软。
    沈芳菲听了这话，拍拍许嬷嬷的手背，感慨的说道：“幸亏我的身边有你，要不然我这日子……真的是不知道该跟谁说去了。”
    许嬷嬷微微弯下腰身，满脸真诚的说道：“老奴能够在夫人您身边伺候，是老奴的大幸。”
    俩人相伴了几十年了。
    这半是心酸，半是感慨的话一起头，这往日里的事情就不由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俩人絮絮叨叨地就说起了曾经的事情来，直到沈如意来催，沈芳菲这才不舍地止住了话。
    “娘，您都在跟许嬷嬷说些什么呢？怎么说得这么起劲？”沈如意躺在问沈芳菲道。
    沈芳菲没有隐瞒，回道：“在跟许嬷嬷回忆过往呢。”
    “过往？什么样的过往？”沈如意想到了许嬷嬷在梅花胡同张府曾经当过差的事情，为了能够更了解许嬷嬷的过往，沈如意不动声色地缠着沈芳菲，说道：“娘，您跟我说说吧，是什么样的过往，让你们俩个说得如此的起劲？”
    沈芳菲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说起我们年少时候的趣事。”
    她们年少时候的事情……
    那跟许嬷嬷还在梅花胡同张府当差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顿时，沈如意就没有了任何的兴趣。
    不过，机会是自己创造的，她可以试着转移话题，引着她娘往许嬷嬷的过往来说。
    沈如意才准备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