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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兵灾人祸
    不过儒家思想在邓肃脑海中扎根多年,不是这一句话就能消除的。
    而且,种彦谋对于文学并不熟知,所以这番言论很可能是他一时之间脑洞大开想出的,并没有后续的理论,这样一句话还不足以让邓肃抛弃掉固守多年的理学。
    “驸马这些阐述,是从何处听来的?”
    平复下多年都没有涟漪而今却惊涛骇浪的内心,邓肃脸色严肃的问道,大宋不禁言路,每个人都能畅所欲言,东京街头巷尾的民众讨论的最多的莫过于官家和李师师的虐恋,以及种彦谋迎娶帝姬和杨家之女的趣闻了。
    平民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种彦谋了,他只要不对孔孟的根本提出质疑,不对儒家的合法性,正统性提出质疑,大宋士林才懒得理会呢。
    东京繁杂,人口众多而且大多都是官绅贵族,想让这些人接受种彦谋的理论那简直难如登天,所以种彦谋除了在老家洛阳传道以外就只剩淮东了,为何是淮东?那是因为种彦谋身上有淮东制置使这一头衔。
    而洛阳早已有二程的洛学占据,淮东人口又不算太多,两者皆不是一个上好的传道授业之地,再者种彦谋太过年少,就算说出的理论如天上锦绣恐怕也难以服众。
    能畅所欲言是不假,可这并不代表种彦谋就能如此轻易的将这段充满了人声哲学的道理说出来,邓肃更倾向的是这乃种彦谋身边幕僚之言,至于是哪个他暂且还不确定。
    种彦谋一怔,感情你还不相信这是我说的?好吧,的确不是,这其实是他剽窃了由程颢提出,陆九渊铺垫延伸,最后经过王阳明完善大成的陆王心学,是能和理学分庭抗争的儒家学派之一。
    他将心学中的一些核心观点说与邓肃,怀的就是让其改变观点,成为自己手下的一个笔杆子想法。
    毕竟种彦谋自己文学程度不高,也不可能再去花时间扑在四书五经上面研究圣人之言,但是诚如邓肃所说,一个人光有骨肉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灵魂,但是理学那种畸形的糟粕种彦谋是断然拒绝的。
    所以,与理学分庭抗争,以至于在明清之际成为社会上主流思想的心学就被他翻了出来。
    相比起理学所倡导的严于律己,遵守规矩,那不近人情的种种规则来说,由王阳明发扬光大的心学更让种彦谋觉得满意,如果必须选择儒家作为思想的话,那他更推崇心学
    “此言乃我宣和二年,三年之思想集结而成,志宏兄莫不是以为出自在下帐中幕僚?”
    邓肃微微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种彦谋越这样说他越是不信,不过对方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继续质疑,只是在心中不停将种彦谋的幕僚挨个猜了一遍,想弄清楚到底是谁。
    看着邓肃的表情,种彦谋心中有些遗憾,看样子邓肃不是最好的人选,这心学究竟要交给谁来替我发扬光大?
    耿南仲?他宦海沉浮多年,对于圣人之言的领悟要比绝大多数人要高,恐怕不会被自己这三言两语说动。
    吴法天?他就算了,不是那种人才,相较于传道授业,吴法天更适合做一个管家。
    陈东?李纲?算了,此事以后再说吧...
    这般想着,种彦谋便将心思放在了别处,摸出了那本最近正在研究的《武经总要》和邓肃交流起来。
    ...
    北地的寒风格外的萧瑟,已到十月中秋之时,然而这对于汉人来说极为重要的节日在金国却无人重视,东京道之上,攻克辽国中京大定府的金国猛安谋克们早已在辽河附近扎了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色。
    大金天辅五年,也就是大宋宣和三年的第一场雪在几天前就落下了,骤降的温度使得许多没有遮风挡雨,能立锥之地的辽国奴隶直接就倒下了。
    就算是在北地世代生活的人面对这种寒冷的天气,没有足够多保暖措施的话,也是会像宋人一样死去的。
    冻僵的尸体若隐若现的在路边田间伫立着,收获没多久的田地里此时已经是一片荒芜,只有些许骨瘦如柴的人影三三两两的行走在田间地头,胳膊上挎着一个兜子。
    “娘,我饿,饿...”
    吐着已经看不清楚的白气,辽阳汉人周康被肚子里的酸水折磨的够呛,嘴中是不断从胃里翻涌出来的难闻气味,显然已经是发酵了。
    如果不是昨夜趁着给谋克大人喂马的时候偷吃了一些豆子,恐怕今天他就起不来了,跟马抢吃的,不丢人!
    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上走着,冰天雪地之上,好像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一样,苦难的生活带来的仇恨在心底蔓延,逃跑,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可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很快被周康给打消了,别看现在没人监视他们,可如果在傍晚之前不回去的话,谋克大人就会派出手下的女真人骑着马四处搜捕。
    茫茫白雪里,他们两个衣不掩体手无寸铁,还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发昏,能跑到哪里去?怕不是还没跑出两里路就累晕了。
    自由固然重要,可比起生命有时就变得很可笑了,至少对于周康来说是这样。
    周康的声音有气无力,但是走在他前面的一个佝偻老妪却是一字不差的听在了耳朵里,拄着树棍颤颤巍巍的转过了身子,双眼浑浊无神,脸上尽是饱经风霜的憔悴。
    “三哥儿,别说话了,呼,呼!省点力气...呵!呵!”
    一阵大风吹来,将老妪嘴唇上已经干裂的看不出分毫血色的皮肤扯下来一块,也差点把她这副已经几乎不能动弹的躯体吹倒,摇摇晃晃了半天,她才稳住。
    周康是乾统五年生人,如今才不过十六,而这老妪看起来是快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实则只有三十多岁,但总共连同周康在内,她足足生了六个孩子,除去早夭的两个女儿之外,剩下的四个孩子之中,老大参了军,在和女真人的战争中没了踪影,直到现在也是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