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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八零(重生) 第2节
    “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谁家晚上睡觉不关灯?敢情这电费不用你交是不是?”王家巧嘴里骂骂咧咧的,她半夜起来解手,发现这屋里的灯没关,便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床上仍然没有一丝动静的人,她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三两步迈到床前,举起手就朝那裤子里的女子打下去。
    “我让你不关灯,赶紧给我起来!”王家巧的手下得很重,每一下都打在女子的头上。打了几下,她觉得有些不对,这丫头睡得也太死了些吧?不对,这头咋这凉哩!
    王家巧下意识的退开两步,借着那昏黄的灯光细细的打量的那女子。“啊——”她急促的叫了一声,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锦绣,锦绣?”她惊疑不定的对着床上的女子喊了几声,见对方还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又壮着胆子上前,抖着手指凑到女子的鼻子下探了探,然后又猛得弹开,面色煞白的往屋子外跑去,棉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得去捡回来穿上。
    “老头子,建国,爱国——”王家巧惊呼着跑了出去。
    王家巧前脚出了门,床上原本已经断了气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
    锦绣目光空洞的看着房顶那只灯泡,愣愣的出神。她刚刚侯乎听到了外婆的叫声?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听到外婆的声音?难道外婆也死了?如果是这样,倒也好,她对那个外婆早就没有了感情。她活得那么痛苦,外婆也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不,是张家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她没有杀他们,却不代表她不恨他们。若是他们对她有一丝亲人间的怜惜,她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灯泡的光虽然不强,可是看得久了,眼睛依然会难受。锦绣闭了眼,她已经死了,她杀了人,那应该是要下地狱的吧。这地狱怎么这么安静?那些牛头马面,各路的恶鬼呢?也不知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不过,她不怕,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对付死鬼的招数吗?
    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头又疼又晕,难受得厉害。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感受?难不成是挨了枪子儿以后的后遗症吗?
    脑袋里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锦绣实在有些受不了了,睁开眼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的鬼魂。刚一转头,头晕的感觉又更加的重了,甚至还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她不敢再动了,侧着头,想等脑子里那阵晕眩感过去。
    身子不能动,可眼珠不受限制,她转动的眼睛四处望了一眼,这一看,便让她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这个地方跟她在张家住了将近十年的那个小破屋子那么像?
    定睛仔细一看,不对,不是像。这里就是当年她住的那个屋子。那墙上发黄了的年画,还有那短了一条腿的桌子,还有那破了几个洞的窗户纸,都是那样的熟悉。她还记得,那窗户纸上的破洞是张如玉故意捅的,就因为张如玉站在窗户外叫她洗衣服,她动作慢了些,张如玉便拿了棍子把窗户纸给捅了,说是要看看她到底在里面都做些啥见不得人的事。
    “呵。”锦绣苦笑一声,她活着的时候为张家做牛做马,连自己的婚姻都被拿来报答张家的“养育之恩”,连死了做鬼,都逃不出这个牢笼吗?难怪自己刚刚听到了外婆王家巧的声音。
    脑子里的晕眩感减轻了一些,锦绣却是不敢再动了。没想到做人难,这做鬼也不容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妈,这大半夜的,你嚎啥呀?”大舅张建国的声音传了进来。
    “就是呀,这大冷的天,真是要命。”大舅妈李美珍的声音也跟着飘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不得了了,锦绣死了!”王家巧惊惶不定的说到。
    “啥?死了?不能吧?不就摔了一下,哪能死了呢?妈,你别是看错了吧?”李美珍吓了一跳。
    王家巧脸色煞白:“错不了,我亲自确认过了,真死了。”想到锦绣那张青紫的脸和冰冷的额头,王家巧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李美珍顿时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如玉不过就是推了锦绣那死丫头一下,就顺着轻轻磕了一下嘛,咋还能就死了呢?这让人知道了,不还得说是如玉杀了她呀!”
    张建国听了这话,也急了起来,如玉是他的女儿,眼看就要出门子了,这万一真背上个杀人凶手的罪名,哪怕并不是她杀了锦绣,那如玉的一生也算是毁了。“不行,咱们得赶紧趁着这天还没亮,把锦绣给拖出去埋了,不能让人知道她死了。”
    “可万一人家要问起来咋办?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吧?”二舅张爱国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本来是不打算起来的,可在屋里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就赶紧起来了。
    李美珍搓着牙花子说到:“万一有人问起,就说锦绣跑了。这段时间不是知青返城吗?就跟人说,锦绣跟哪个知青好上了,跟着人家跑了,过好日子去了。”
    第4章 诈尸
    张建国一拍手:“我看行,就这么办!美珍,你去拿锄头跟铁锹。爱国,来搭把手,把那丫头给抬出去。咱们得趁天还没亮,快些把她给解决了。”
    “啥?我也去吗?”张爱国明显的不愿意,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吵吵啥?”张家的当家人,张大保嘴里叨着旱烟袋走了出来,看着几个明显有些慌张的人,瞪了一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咋的,老三,赶紧跟你哥把锦绣给弄出去,一个没长成的姑娘家死家里,晦气。”
    老子发了话,张爱国也没办法,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行了,你们看着弄吧,别惊动了村里人。我再回去睡一会儿。”张大保把旱烟拿鞋底磕了磕,又转身回了屋。
    王家巧见老头子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又往锦绣那屋望了望,见两个儿子往那边去了,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回屋。刚走两步,她才发觉脚上的鞋少了一只,左脚光溜溜的踩在地上,冻得生疼。四处看了看,没见到鞋子。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掉在锦绣那屋里了。
    想到自己儿子都在那屋里,王家巧便壮着胆,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她就那一双锦鞋,不去捡回来,明天要穿什么。
    李美珍本是准备去拿锄头和铁锹的,可走了没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折回身,跟在王家巧的身后一道往锦绣那屋去了。
    屋子里,锦绣躺在床上,把外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开始的时候,她还不住的冷笑,张家人还真是没人性到了极点,这么快就决定好了要怎么处理她了。可没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呀,她不是死了变成鬼了吗?
    难道说,她没死?不可能,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冰冷的枪口挡在脑袋上感觉。还有那子弹击穿她头颅的那一瞬间,她明明就死了。
    可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还没等锦绣想明白,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锦绣下意识的赶紧躺好。脑袋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难受。
    张爱国进了屋,便站在门口不动了。让他搬死人,他真的有些怕。
    张建国走到锦绣的床边停了下来,看了床上那青紫的脸一眼,回头对着张爱国说到:“爱国,赶紧过来,愣着做啥?”
    张爱国磨磨蹭蹭的往床前挪:“大哥,你让卫红跟你一抬不就完事了吗?锦绣可是因为你家如玉才没命的,要埋也该是由你家埋。”
    张建国瞪了他一眼:“那卫红还年轻,做这事儿哪里行,晦气。”
    张爱国心说,我也嫌晦气呀。
    正当两人准备动手抬锦绣的时候,王家巧跟李美珍走了进来。
    “等会儿。”李美珍冲两人说到,然后壮着胆子走到床前。
    “你进来做啥,不是让你去拿锄头了吗?”张建国问到。
    李美珍看了张爱国一眼,没说话,低下头,朝锦绣伸出手去。
    王家巧在门边找到了那只棉鞋,赶紧套在脚上。见李美珍凑到了锦绣的床边,也壮着胆子凑了过去:“老大家的,你干啥?”
    李美珍讪讪的笑了笑:“妈,我不干啥。”
    王家巧明显不信,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扯着嘴皮子笑了笑:“走开,那东西哪里就轮得到你。那可是我闺女当年留下的东西,她死了留给我外孙女。如今我外孙女死了,东西自然就得由我来保管了。”
    李美珍有些不甘心,可又不得不让开。早知道她就等锦绣的尸体抬出去了再动手。那么好的东西,肯定值不少钱。这下进了王家巧的口袋,再想沾点好处,那就难了。
    王家巧伸出手想要去掀锦绣的被子,可又实在害怕得紧。想让儿子去帮忙,可那东西也不知道被锦绣藏在哪里了,若是贴身戴着,让她两个舅舅去拿,不合适。想了想,又对李美珍说到:“你过来,看看那东西藏哪儿了。”
    李美珍的脸抽了抽,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走上前,伸手就朝锦绣的脖子处探去。她之前可是经常见那东西被锦绣挂在脖子上的。
    正当李美珍的手快要摸到锦绣的脖子时,锦绣突然睁开了眼。
    “妈呀!鬼呀!”李美珍不期然的看到锦绣那双直愣愣的眼睛,吓得“嗷”的一声,窜出了屋子。
    张建国被李美珍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往床上一看,只见锦绣青紫着脸,瞪着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房顶。顿时,张建国被吓得两腿发软,赶紧拖着腿往屋子外面跑。
    张爱国吓得面无人色,抖着嘴角,半晌才喊了一句:“诈尸啦!”然后两眼一翻,晕了。
    王家巧此时已经完全吓傻了,她想跑,可是腿上实在没有力气了。想喊,又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床上的锦绣缓慢的朝她转过了头,然后咧着嘴,诡异地笑了起来。
    “咚”!王家巧也成功的晕了过去。
    锦绣忍着头晕,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越发的困惑起来。难道,她真的没死?
    半信半疑的从被子里抽出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把手放在脸上,是热的。虽然还是有些凉,可是她能感觉到那一丝并不明显的温度,还有掌心上那粗砺的茧子刮刺在脸上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
    她没死!
    可她明明就被枪决了的呀!
    就算她没死,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呀!早在她嫁给王大贵之后,这间破房子就被做了杂物间,而这屋里的东西早就被劈了当柴烧掉了。还有张卫红不是已经被她杀了吗?怎么刚才她听二舅说让张卫红也过来帮忙?
    怎么想都想明白的锦绣,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倒在地上的两人。这一细看,她发现了一些端倪。外婆和二舅的面容看着竟是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看着也比她死的时候看着要寒酸许多。
    这是怎么一回事?
    锦绣十分的疑惑,她坚信自己是死的了。可现在这情况,又让她有些拿不准了。
    第5章 重生
    脑子里晕眩的感觉越发的厉害了,也不去管地上躺着那两人,锦绣闭上眼慢慢的回想起所有的一切。
    那些痛苦和绝望是那样的真实,王大贵的打骂和作践,张卫红那无耻的嘴脸,还有张家众人的冷漠无情,只要一想起来,她就禁不住浑身发颤。更让她忘不了的是,那个孩子,那个才三岁的孩子,他冰冷的躺在自己的怀里,凭她怎么哭,怎么哄,他都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是她没用,她不但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年幼的儿子。
    虽然她恨王大贵,也并不想跟他生孩子,可自从那孩子落了地,她绝望的心便有了希望和归宿。
    自从母亲张玉兰选择跟李瘸子同归于尽以后,她便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了。张家与其说是她的亲人,但不如说是一群吸人血的蚂蝗,把她所有的价值柞干后,便一脚把她踢到一边,再不管她的死活。至于王大贵,最初的时候,她也是想过好好跟着他过一辈子的。只是王大贵嫌弃她结婚前便被人破了身,经常以这个理由打骂她,作践她,她心里的那丝希望便被掐灭了。
    直到那个并不被她期待的孩子出生以后,看着他一天天在自己的怀里长大,她干涸死寂的心被一点一点的滋养着活了过来。可是,她依然没有留住那个孩子,那个连个正经名字都还没有的孩子。
    眼泪从锦绣的眼角滑落,她本以为,以经过那么多事以后,她再也不会流泪了。可一想到自己那个缘薄的孩子,心里依然痛得像刀绞一般,让她承受不住。
    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想要擦掉脸上的泪水,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无力的掉了下来,砸到了胸前。胸前有个硬梆梆的东西,硌得她生疼。蜷起手,摸到了那个硌痛了她的物件,那熟悉的形状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让她立刻分辨出来,是那块妈妈留给她的玉佩!
    玉佩还在?当初被她卖掉的玉佩竟然还安稳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锦绣有些不敢置信的把玉佩从衣服里拉了出来,吃力的抬起绵软的手,把玉佩举到自己的眼前。那温润通透的玉佩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这的确就是当初她为了救孩子而卖掉的玉佩。她带在身上十多年,直到她卖掉它为止,就一直没有离过身。当初王大贵没少打这块玉佩的主意,但是她藏得紧,王大贵怎么打她骂她,她都没有松过口。
    可是明明就已经被卖掉的东西,又怎么突然回到她手里了?
    锦绣百思不得其解,又费了番力气把玉佩重新放回衣服里。她可是记得刚才她的外婆和大舅妈还在打这块玉佩的主意的。
    对了,外婆!锦绣忍着头晕,又仔细的看了地上外婆和二舅一眼,看着他们明显年轻了好几岁的外貌,又结合之前他们说的那些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渐渐成型。
    也许她真的没死,那些痛苦的记忆也许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被她立刻的否决了。那些事情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过的,并摧残了她整个人生。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而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又活了过来,而且是活在了她还没有嫁给王大贵之前。
    一想到这个可能,锦绣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伸手探进枕头底下,锦绣记得,在枕头下面放着一小块镜片。那是她从张如玉那里讨要过来的。她在张家,除了几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了。那块镜片还是张如玉不小心打碎了屋里的镜子,准备拿去扔掉的。她挺稀罕那镜子的,即使它已经碎了,她还是稀罕,便大着胆子问张如玉要了那块面积最大的碎片。她还记得,当时张如玉一脸施舍的把那块碎镜片扔给她时,那嘲讽又鄙视的神情。
    一想到那些不堪的过往,锦绣就忍不住握紧了手。这一握可坏了事,她刚刚摸到了那块碎镜片,而那碎镜片的边缘锋利无比,直接将锦绣布满了茧子的手指给刺破了。
    锦绣吃痛的抓着那块镜片收回手,也顾不得手指还在往外冒血,便将镜片举了起来。
    那块并不大的镜片倒映出了锦绣的大致轮廓,青紫的脸色让她皱了皱眉。不过,她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仔细的打量起镜中的自己来。那是一张消瘦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的脸,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五官却是很精致。一双杏核般的眼睛因为脸颊过瘦而显得更大,挺直的鼻子和没有血色的苍白的小巧嘴巴。
    而锦绣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其它的地方,额头,眼角,这些地方没有一丝皱纹。这是她十五六岁时的样子!也有可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她真的重新活了过来,活在了她还没有嫁给王大贵的时候,活在她还没有被张卫红糟蹋的时候!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的激动起来,手握着镜片的力道更加大了起来。镜片又往掌心里扎进去了几分,更多的血从指缝里滑落下来,滴落在下巴上,然后顺着下巴滑进了脖子里。
    她并不在意,她不怕痛,比起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被自己重生的事给占满了。连老天都对她那苦难的人生看不下去,所以才给她一个重活一次的机会吗?那她绝不会辜负了上天对她的格外开恩!那些害她、欺她、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锦绣脸上此刻的表情格外的吓人,她是亲手杀过两个人的人,身上自是有一股阴狠的劲儿。再加上想起了自己那些苦难的过往,更是恨得不行。连带着面目都有些狰狞起来。配合着手上不停滴落到下巴的鲜血,格外的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