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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医天下 第113节
    说完,她站起来对国公道:“国公爷,看来今日这顿饭是吃不上了,老身无端担了个罪名,实在是既窝囊又委屈,来日相府设宴,再请国公爷到府就是。”
    晋国公见太保一直都没说话,便一拍桌子须发震动地怒道:“你满意了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真是把我国公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往日见你贤惠稳重,让你主持家事,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野蛮恶劣之辈,老夫真是错看了你。”
    西门晓月的母亲李氏像是忍不住地指责道:“没错,他二婶,我家晓月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来诬陷她?我知道你嫉恨她嫁给了相爷,而你的女儿却只能嫁给一个小小的武将,可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你怎可以这样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任由外人利用?”
    子安听得此言,淡淡地笑了起来,这个外人大概就是她了吧?
    族中长辈听得此言,都互相对望了一眼,梁氏往日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有嫉恨之心也是正常,加上这一次被火烧了一下,吓个半死,便阴谋论了起来。
    又或者,真的是被人利用了,毕竟外人都说那夏子安是极富心机的。
    西门晓月得意地看着梁氏,还以为她有什么证据,却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单靠她一张嘴说,谁会相信?
    但是,她这份得意并未表现出来,她站起来,走到太保的面前跪下,“五公,这事儿不怪二婶,本就是我处理不当,婚宴那日,因着相爷的嫡女夏子安不愿意尊我为母亲,没给我磕头敬茶,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便跟二婶说了,二婶便认为辱没了国公府的面子,怎也要替我出一口气,我已经劝解过,奈何当时二婶激动得很,怎么都劝不住,我私下把此事跟相爷说了,相爷因不了解二婶的为人,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便让我不要理会,谁知道,二婶竟真的跟弟弟串通去对付子安,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这都怪我,若我当时能再劝劝或者是让人送二婶回府,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事了。”
    太保嗯了一声,问道:“那么,后面的事情,起火的事情呢?”
    西门晓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五公,这事如今衙门还在调查,但是我们都希望是意外,因为,当日除了侧屋起火之外,新房也起火了,我和侍女红花石榴都被困在火场里,瞧我这一身的烧伤,便是那日落下的。”
    “你说希望是意外,就是说你也不排除有人放火?”太保捏须问道。
    西门晓月道:“这事儿我也不好说,因为衙门还在调查,至于说下药一事,简直就是子虚乌有的,一桌人在一起,都是喝一壶酒,老太君和崔太妃也在,总不能在酒壶里下毒,若说在杯子里下毒的话,但是碗筷杯子都是事先就摆好的,谁坐哪个位子也没有确定的,都是谁想坐哪里便坐哪里,二婶坐在左上角事先谁都不知道的,请问五公,这如何能下毒啊?”
    “那,她说浑身无力,头晕,其他客人有无出现这种症状?”太保再问。
    西门晓月看向老夫人,“婆母,事后可有客人说出现头晕无力的症状?”
    老夫人见西门晓月力挽狂澜,之前对她的厌恶便减去几分,道:“没有,所有宾客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的情况。”
    太保点点头,然后问梁氏,“二夫人,按照她说的,确实无法下毒,你想想,可还有什么遗漏?”
    梁氏在西门晓月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插嘴辩解,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无法辩驳,但是唯独子安知道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她先把尖锐的问题丢出来却没有说证据,就是要西门晓月和相府那边的人多说一点,唯有多说,才会出现破绽。
    而相信找破绽的,就是这一位太保大人。
    子安觉得这个太保大人除了眸光锐利之外,心思也是十分缜密的,因为,她留意到他在听的过程中,是十分的仔细,听到有疑问的时候,他不问,但是眼睛会有一个定住的动作。
    第二百零一章 高手
    梁氏还没说话,晋国公便怒道:“她还有什么话好说?整天在胡思乱想说谁要害她,起火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想也知道,相府不可能会对我们国公府的人下毒手。这对相府来说有什么好处?若按照她说的那样,是为了杀相府的大小姐,更是无稽。且不说做父亲的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女儿,就算要杀死,也不必设计这么大的一场火。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想,而且。话说回来,我们家晓月嫁过去之后,本来说好是平妻。夏子安却不磕头不敬茶,按照规矩,本来就可以直接教训她的,何必要暗地里放火?”
    刀老大和小荪站在门口外。一直听着里屋的人说话。
    刀老大听了了晋国公的话之后。轻声问小荪,“这老东西嘿是讨厌,会不会欺负大小姐?”
    小荪轻声道:“会。”
    刀老大静默了一会。轻轻地念叨。“一次。”
    “啥子?”小荪听得懵懂,也学他说话了。
    “三次嘛,得欺负三次才得动手嘛。”刀老大压低声音说。
    小荪戳了他的腰子一下,“可别乱动,这种场合若无大小姐吩咐,不可随便出手,免得坏了大小姐的事。”
    刀老大见小荪说得凝重,连忙捣蒜般点头,“晓得了,晓得了。”
    内屋里,太保对晋国公的插话没有表示不悦,一脸和颜悦色地道:“磕头这事儿先放下,大婚之日发生的事情,老夫知道一些,先说正事再论对错。”
    他看向西门晓月,“敬茶的时候,娘家的人一般是不在里面的,二夫人是如何知道夏家大小姐不尊重你的?”
    西门晓月怔了一下,“这个,也不知道二婶从哪里听到的,许是下人出去说的,我是不太在意这事儿的,到底是一家人。”
    子安微微笑了起来,西门晓月压根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是她因为心中不舒坦所以跟二夫人诉说的,一个人若编造谎话的时候便会心虚,心虚便会出乱子。
    太保没有戳穿,而是再和颜悦色地问:“你说你曾劝过二夫人不找夏家大小姐报复,那二夫人是如何应你的?”
    “,二婶说不能饶了她,说无论如何得给她点教训。”西门晓月说。
    太保点点头,又摸了一下胡子,“这起火的时候,是游火龙的时候吧?”
    “是的,正是火龙来的时候,许多年轻的公子小姐都跟着火龙走,陈太君的孙女还差点被倒地的火龙烧着了,幸好她自小练武反应敏捷。”西门晓月抚住胸口,一脸后怕的样子说。
    “噢,老太君的孙女是陈柳柳吧?老夫记得这个丫头,确实是个莽撞的娃娃,那她后来没烧着吧?这也太危险了,你们相府舞火龙怎地一点安全的措施都没做好?”太保一脸关切地问道。
    西门晓月听得他关心陈柳柳,便连忙道:“没事,五公放心,她好着呢,但是跟着游行的人很多,府中大半的丫头都跑过去,真出事,府中也有应对办法的。”
    老夫人听着听着,又重新坐了回去,但是她越听越不是滋味,总觉得太保问的话仿佛都十分温和,不尖锐,却让人觉得设下了语言陷阱。
    她想警醒西门晓月,于是道:“晓月,你先起来吧,这事儿衙门已经调查,清者自清,不需要说太多,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太保抬起眸子,含笑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言之有理,清者自清,实在是没有必要理会那些闲话的,而且大家都是一家人,不愉快的事情既然过去了,不如就这么算了,好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晋国公的。
    晋国公虽然巴不得停息,但是到如今,话说到了这份上,梁氏提起了这么多的质疑,若不说个清楚,族中的长辈对国公府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看法。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再说一说,尤其现在他们这边已经掌控了全局,太保也没有偏信梁氏的话,若不趁着今日平息这个误会,指不定日后还要被提起来。
    所以晋国公站起来拱手道:“太保,我们西门一族在京中伫立二百余年,名声清白,声望极高,也从不沾染什么肮脏阴暗事,因此十分得百姓爱戴。虽然说起火的事情是发生在相府,但是二夫人却是指责老夫也有纵容之罪,老夫断不能忍。太保既然已经问了话,便不妨再问下去,也好叫二夫人心服口服。”
    太保为难地道:“今天是国公府宴请女婿,本是很开心的事情,为何却要一再地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呢?”
    西门晓月也道:“五公,说实话,我对二婶绝没有不恭敬之心,二婶为我出头伤害了相府的下人诬陷大小姐子安,我难辞其咎,所以,我在这里跟二婶赔罪。”
    说完,她转身对着梁氏便磕头,连续磕了三个,都是咚咚作响的。
    磕完之后,她抬起头,眼底已经有了泪意,声音哽咽地道:“二婶,侄女很谢谢您为了我出头,但是,我真的没有让人害你,更没有下毒,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谗言。”
    嗯,被人的谗言,子安觉得后背都是洞了,被人戳的。
    哎,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好戏快点上场才是啊,否则她都要困了。
    太保也一副做和事佬的样子,对梁氏道:“是啊,这件事情要不就这样过去了,而且你也是太冲动了,怎可以因晓月跟你诉苦几句,你便真的去找人家相府的大小姐算账?这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家事嘛,若她做得不对,自有老夫人和相爷处理,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身在其中的人都没听出太保话中的陷阱,但是子安却听出来了。
    她今日算知道什么叫高手了。
    她相信不用多久,自己必定会被牵扯进去。
    西门晓月擦拭着眼泪,“对不起,二婶,你原谅我,好吗?”
    梁氏看着她,仿佛是相信了她的话,“你真的没有让人下毒要把我烧死在侧屋?”
    “没有,真的没有。”西门晓月说。
    太公伸手拉起两人,和颜悦色地道:“好了,起来吧,这件事情都过去了,二夫人受伤了,晓月不也受伤了吗?正如相爷所言,那一切都是个意外,既然是意外,就不可控制的。”
    梁氏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劳累您老人家了,都怪我这疑心生暗鬼,觉得自己头晕便以为有人要害我。”
    老夫人与夏丞相对望一眼,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这梁氏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不过是闹剧一场。
    第二百零二章 步步逼近
    梁氏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西门晓月,“对了。之前说送过去的嫁妆要回一部分的,那一部分带回来了没有?”
    西门晓月不妨她忽然提起这茬。支吾了一下,“这不是都在侧屋里吗?被火烧了。”
    在施行起火计划之前,她就已经命人把所有的值钱的嫁妆都搬走了。
    梁氏盯着她头上的簪子。“这簪子就是嫁妆啊,是我亲手放在嫁妆里的首饰箱,烧了怎么你还能取出来戴?”
    西门晓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簪子。面容有些僵硬,“这个……是吗?这个是吗?”
    “没错。你的嫁妆都是我亲手张罗的,你今天所戴的头面,都是我命工匠连夜赶工打造出来的。”梁氏盯着她说。
    西门晓月一时接不上茬。刚说烧了,总不好说记错了没烧吧?若说承认了没烧,岂不是告知大家有侵吞之心?
    还有,回嫁妆本来就是一件丢脸的的事情。她此刻提起来。可真是让人难为情,在座的长辈们都面面相窥了。
    “嫁妆本来是放在侧屋的,在大小姐与我进去回礼的时候。嫁妆就该全部放在里面。我拿出一部分回了之后,剩下的你才可以收归库房,是不是?但是起火的时候,我与大小姐都没离开过,一直到火烧完,整个侧屋也完了,请问这些首饰是怎么逃得出来的?”梁氏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
    西门晓月慌神了,舌头都打起结来,支支吾吾半响,只得嗫嚅地承认,“嫁妆我自己匀出了一部分,二婶不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拿出一部分?我怎么不知道?你嫁过去除了行礼我没在你身边之外,之后一直都跟着你。”梁氏逼问道。
    “这个,这个……”西门晓月绞尽脑汁,想着梁氏没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刻。
    “太保大人!”梁氏凛然道:“这事还有蹊跷,请您一定要查明白,所有的嫁妆我很肯定送过去之后就在侧屋,首饰箱是有钥匙的,钥匙只有我有,当然了,锁可以撬开,但是,在婚礼当天撬开锁拿走一些首饰不怪哉?若不是拿走一部分就是整个首饰箱搬走的,为什么要搬走首饰箱?放在侧屋也无人守着,因为她知道有一场大火,一旦烧过来,就会毁掉这些首饰。”
    “二婶,我真的没有要纵火害你,你别多想,如果你不愿意把这些首饰给我,我还回去就是。”西门晓月楚楚可怜地说。
    太保微微不悦地对梁氏道:“好了,你总是不依不挠的,看来今天若不问个明白,你是不罢休了。”
    说完,他看着西门晓月,“你再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一遍,老夫来主持公道。”
    西门晓月被梁氏弄得慌了神,乱了心,如今见太保又让她说那天的事情,她只好努力凝聚思绪,从头说一遍:“……敬茶不愉快的事情我也没记在心上,回了新房之后,二婶见我不高兴便问什么事,我……”她说到这里,忽然有些疑惑,忘记了之前是怎么说的。
    犹豫了片刻之后,太保提醒道:“你说你跟二夫人诉苦。”
    西门晓月点头,“对,我跟二婶诉苦之后,二婶便要去教训子安,我劝阻她,但是劝阻了几次都无效。”
    太保又插了一句,“嗯,后来相爷过来,你跟相爷说了,相爷不以为意,觉得二夫人不会动手。”
    西门晓月连连点头,记得自己是说过的,“对,相爷说今日是大喜之日,二婶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乱来,因此铸成大错。”
    “嗯,是的,这个口供对得上,后来二夫人去找相府二小姐帮忙对付夏家大小姐夏子安,你是反对的是吗?”太保又问。
    西门晓月下意识地点头,“是的,我是反对的。”
    但是,说完,又怔了一下,她之前说过这些吗?
    她求救地看向夏丞相,夏丞相的脸色很难看,聪明如他,已经知道太保一步步地套她说话。
    但凡她有一句错漏,便可暴露出许多错漏来,一旦错漏多了,她说的话便没有可信程度。
    而且,他相信今天太保绝对不是被动问话,太保曾任尚书令,如今的刑部尚书以前是他的下属,刑部如今与京兆尹衙门一同查相府的案子,这一位刑部尚书会不会求助太保呢?
    果不其然,太保的脸色陡然一变,横眉冷眼地看着西门晓月,“你前后说了两次,便出现了六次有疑问地方,要老夫一一数给你听吗?”
    西门晓月没想到太保忽然变脸,心中更是一慌,“什么疑问?没有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或许有些细节我忘记了。”
    “第一,你说你本来没有不满于夏子安轻慢你,但是后来又说有些不高兴,这便当你前后口是心非,可不予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