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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媳 第414节
    如何在诚王马蹄铁上做的手脚?
    谭方胡乱摇头,“不知道。”
    赵子仪斥道:“还不说?”
    谭方抬头,毛发蓬乱、面容憔悴、双目赤红,痛苦道:“小人真不知道!我怎会知道呢?左相大人怎会跟属下说呢?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梁心铭蹙眉问:“那为什么在诚王马蹄铁上做手脚这事他又告诉你了?分明是把你心腹?”
    谭方道:“不是相爷告诉的,是小人自己撞见的……那晚,相爷叫花羽去书房……喝酒……没叫小人,小人嫉妒……偷偷跟了去……看见……听见他们说话,才知……知道马蹄铁的事……是花羽……做做做的……花羽喝了酒……七窍流血……死了……”
    谭方精神处于崩裂边缘,难受极了,又不能昏迷过去,说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完全是凭着本能回答梁心铭。
    梁心铭觉得,谭方应该没说谎。也对,左相那么精明的人,怎会将内情告诉他呢?谭方虽然是左相的心腹,也只是帮他执行某些计划的下属,无需告诉理由。
    梁心铭又问了许多问题,谭方的回答愈加凌乱、破碎,且颠三倒四,梁心铭努力拼凑出真相:
    秋月是黄二姑娘的婢女,杀秋月灭口应该跟黄二姑娘之死有关,且这事牵连到诚王之死。
    小四公公是在诚王出事那天,奉先帝之命去宣诚王的,可诚王出宫打猎去了,他也许在诚王身边人口中听到什么话,当时不敢说,或者是没留意,多年以后才想要对王亨告发,却被左相抢先一步灭口。
    不管是不是这样,梁心铭都准备顺着这两条线追下去,而且要出手迅捷。此时已到下半夜,她却下令:命龙隐卫持她的手令——盖了龙纹令的拘押文书——分头去玄武王府和黄家,传张世子妃和黄家人。
    龙隐卫立即出去了。
    这里,梁心铭重新回房梳妆。
    因左相的逼迫,她已无法再潜藏了,所以昨天她便做了准备,男装复出,以京都知府的身份审理此案。
    龙隐卫拿来了知府的官服。
    人都说她气质温润如玉,穿绿色、天青色很相宜,然她换上绯红色三品官服,肌肤如玉,明艳端方,更加让人眼前一亮。绿色让她内敛、含蓄,红色却使得她的风采威仪掩饰不住地大放光华,又不似王亨那般张扬。
    赵子仪和流年站在她身边,神情肃然,气势也跟着陡然一变,不再是管家和丫鬟,而是下属。
    梁心铭自己却不觉得威风,而是难受。她身心放松了一个多月,现在忽然又要束胸,能不难受?加上她怀了身孕,胸部控制不住地发育,不好束紧了。
    唉,这罪受的!
    都是左端阳闹的。
    然已经没空让她抱怨了,龙隐卫都回来了,梁心铭便带着赵子仪和流年,来到二院正堂。
    这是正式过堂审问,堂上除了赵子仪和流年,还有十几名龙隐卫,权且充当衙差。
    先带上堂的是张世子妃的弟弟,黄明。
    那日,梁心铭拟给忠义侯的京城官宦名单中,左家和黄家排在首位,她想弄清楚这些人家盘根错节的关系。
    黄家,黄大姑娘嫁去玄武王府后,黄二姑娘两个月后突发病死了,其父黄湛也在两年后过世,随后母亲亦过世,只剩下一个兄弟黄明,经营着两间商铺度日。
    梁心铭留意到:黄湛虽只是太朴寺丞,家境还算不错,几个子女也都很出色。张世子妃姐妹就不用说了,才学品貌若不出色也不会被诚王留意了。就是黄明,小时候也很聪慧,黄湛对这个儿子寄托了很大希望。
    然自从黄大姑娘出嫁、黄湛夫妇去世后,黄家便衰落下来。黄明屡次下场,成绩皆不如意,连个秀才也没考上,颓丧之余,只能经营商铺、靠着田庄祖产度日,整天喝酒。他也没有经商的能力,人家不过是看在他跟玄武王府是姻亲的份上,才不敢挤兑他,不然早就潦倒了。
    可是,梁心铭经过暗中查访,却敏锐地发现:黄明的书字文章极为不凡,之前在学堂很有才名,先生和同窗皆认为他能博得功名。虽然有才名的人不一定就能在科举考试中获得好成绩,却也不该差到如此地步。
    梁心铭心中有个猜测,只等证实。
    黄明四更天被人从被窝拖起来,拘押来此,已惊疑不定;到这来后,一见堂上坐的官员,便面如死灰。
    梁心铭打量他:这是一个俊秀的书生,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气质很不错,深夜被拘押来此,虽未表现不出凛然不惧的神态,却也没有突然被抓的慌张惊恐,这不合常理。
    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她没有耽搁时间问那些常规的废话,而是直接将谭方押上来,将之前的审讯重复了一遍。
    黄明听了谭方的招供,目瞪口呆。
    梁心铭一摆手,谭方被带下去。
    她看着黄明,认真道:“本官是新任京都知府梁心铭,奉皇命暗中追查诚王旧案。黄明,本官传你来,并非要定你的罪。你刚才也听见了,诚王之死乃左相在后操纵。然时隔多年,当时的人大多不在了,本官很难还原出事情的真相,须得你相助。本官相信,你父亲一定留下什么话,你才收敛光芒,苟且偷生……”
    她尚未说完,黄明就悲愤地叫道:“大人,我黄家冤枉啊!啊哈哈……”他似哭又似笑,状若疯狂。
    梁心铭和赵子仪对视一眼。
    赵子仪道:“黄明,你冷静!”
    黄明哆嗦道:“小人冷静,冷静……”他忙乱地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道:“大人请问。”
    梁心铭沉声道:“你自己说。”
    黄明道:“是,大人。”
    他便说了起来:他父亲黄湛死前告诫他,不许他科考入仕,要他装傻充平庸,保全性命,因为他姐姐害死了诚王,这事被左相知道了。
    原是诚王看上了大姐,那日送信给大姐,约大姐去城外相见。大姐却喜欢玄武王世子,不想去赴约,又不敢明着拒绝。她想了一个主意:诓骗玄武王世子,在诚王回城经过的地方相见。希望诚王看见她和张世子在一起,能知难而退,并成全她和张世子,因为张世子不仅是诚王的伴读,还是他的表兄,两人关系很好。
    谁知,诚王却惊马坠崖。
    正在看到大姐和张世子的时候。
    先帝动怒,牵连无数人命。
    左相查出了诚王出城不是打猎,而是约大姐相见,又查知大姐私会玄武王世子,诚王死因大白。
    他父亲吓的苦求左相,左相因大姐不是有心的,且此事牵连到张世子,若暴露出来,张世子必没命,伤及无辜,更引得玄武王怨恨,才答应代为隐瞒。
    说到这,黄明结束了。
    梁心铭问:“没了?”
    黄明点头道:“是,小人都说了。”
    梁心铭问:“你二姐是怎么死的?”
    黄明道:“病死的。”
    梁心铭厉声道:“那左相为何要派人杀秋月?黄明,都这时候了,这是你唯一的翻身机会,你还想隐瞒吗?”
    黄明面现挣扎。
    梁心铭恼火,将一支纸扎的玉兰花往堂下一掷,喝道:“是因为这个?因为你那个世子妃大姐!黄明,有些事你即便不说,也休想保全她!诚王固然是被左相谋害,但你大姐诓骗张世子私会,事后又要挟世子嫁进王府,因她的自私和无耻,才让左相阴谋得逞。你还想替她隐瞒?”
    黄明流泪道:“小人说。”
    诚王之死在京城掀起大风波,他二姐不知怎的察觉到不对,起因是玉兰花。原来他大姐那天对诚王失约,却派人去约会地点放了一大捧玉兰花。——玉兰花是他二姐最喜欢的花。这是他大姐思谋的退路:诚王去到约会地点看见玉兰花,却没等到她人,事后若追究起来,她就说自己没接到信。诚王若追问玉兰花哪来的,她便可以将妹妹推出来。诚王以为书信送错了人,便不会怪她了。再者,诚王若能看上妹妹更好,若看不上也只会迁怒妹妹自作多情……
    梁心铭忽然打断黄明:“你二姐和大姐不同母吗?”
    黄明愕然地看着她,等反应过来,羞愧低头道:“是同母的……”手足间这样算计,他也没脸面。
    梁心铭道:“你且继续说。”
    黄明道:“是。二姐发现大姐送白玉兰花的事,追问原因,因为大姐闻不得浓烈花香……”
    为免被左相怪罪,黄二姑娘“病”死了,成全了张世子妃。结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黄二姑娘的婢女秋月对自家姑娘的死很怀疑,因为她知道玉兰花的事,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子,黄家怪事连连,她怎敢多言?于是自请嫁去乡下,平安度过这些年。今年,她无意中听见王亨追查诚王旧案的消息,心头起疑,怀疑跟自家姑娘死有关,便跟人打听。还没怎样呢,就被左相的人发现,又灭了口。
    面对这情形,黄明怎敢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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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晚啦各位,因为这段情节不宜断开,一气呵成才好,所以原野全部整理完才上传,是个肥章哟(*^__^*)
    第657章 倒霉的鸳鸯
    审到这一步,梁心铭还有个疑点:其一,诚王喜欢的是黄二姑娘,为何约黄大姑娘?
    她吩咐带张世子妃上来。
    赵子仪忙令人带黄明下去,一面轻声问梁心铭:“大人可觉得累?要不先回去睡一会,明早再审?”
    梁心铭坚定道:“要速战速决!”
    龙隐卫急出去带人。
    少时,张世子妃被引上堂,她身份不一般,在案情未明前,梁心铭为她设了座位,一面请她坐下说话,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她:面色青白憔悴、气质柔弱纤纤,仔细看眉眼,依稀可辨出昔日的风采,是个绝色美人。
    张世子妃也在打量梁心铭。
    她堂堂郡王世子妃,虽然被张伯远厌弃,但那只是私下里的境遇,深夜被皇上的龙隐卫带走,这在玄武王府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连王妃都被惊动了。
    她原以为会被带进皇宫,或者刑部,谁知却被带到市井民宅,见到的又是这样一位年轻俊美的官员。
    这人是什么身份?
    她轻声问:“敢问大人是?”
    梁心铭道:“本官京都知府梁心铭。”
    张世子妃神情一愕——这就是常被丫鬟们悄悄议论、私心倾慕的状元郎梁心铭?她不得不承认:梁心铭比张伯远当年,并不逊色,难怪让少女倾心。
    梁心铭深深地看着她。
    张世子妃忽然惊醒:都这时候了,自己竟然还在将对方和张伯远相比,竟忽略了自身的处境。梁心铭自称是京都知府,夤夜传唤她,肯定为了诚王一案。这也是她心里有鬼,前日又收到梁心铭送的白玉兰和书信,因此一下子便想到那件事上,也明白了被传唤的缘故。
    梁心铭没像前两次那样,端着威仪审问,而是放松了神态,随意和张世子妃拉起家常来。
    她道:“夤夜请世子妃前来,多有打扰。”
    张世子妃强笑道:“无妨。想必大人有要紧事。”
    梁心铭目光在她脸上打转,望了一番才道:“本官观世子妃面色不太好,是否玉体欠佳?”
    张世子妃道:“劳大人动问,我自来体弱。”
    梁心铭见她言语很谨慎,不肯多说一句,不由轻笑,道:“本官曾听闻:女人的幸福全写在脸上。世子妃身体柔弱,却不失丽质天生,只是这眉宇间凝结了千种闲愁、万般哀怨,还有不甘,想是不得世子怜爱之故。”
    张氏子妃本端着世子妃的气度,谁料梁心铭竟戳破她的伪装,不由神情僵硬,很是难堪。
    梁心铭道:“碌碌红尘,世人皆苦。得不到所爱是常有的事,但被所爱的人怨恨则太痛苦了。张世子对诚王之死耿耿于怀,世子妃就不想帮他查明真相,解了他这个心结?即便不能令世子回心转意,至少不让他再恨你。”
    张世子妃撑不住,泪如雨下。
    因泣道:“大人想问什么,请问吧,但凡我知道的,必定都会告诉大人,只求大人查明真相。”
    梁心铭道:“好!请问世子妃:当日你是如何想到诓骗张世子出来跟你见面的?还是有什么人教的你?”
    张世子妃怔怔问:“大人如何知道有人教我?”
    梁心铭道:“本官不知道,所以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