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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公子追妻日常 第10节
    “公子要何种类型?”十六正经问询。
    却是陶令的脸色陡地一白,幸而十六始终微微垂头,瞧不见他脸上的别扭,才缓缓道:“各式各样的,都寻来一些。”
    十六心中疑虑渐渐明朗,直待送来了书,过一日又替公子整理书案时,方才彻底了然。这些书册,唯有事关男女□□,公子大约翻过,其余的仍是整洁如新。
    “再送些新的来。”陶令眉目紧锁,这几日他辗转难眠,却是始终找不到答案。
    十六犹疑片刻,终是开口:“奴婢有一言,公子可否听奴婢赘述一二。”
    “你说。”
    “奴婢虽不知公子具体为何事烦心,但……”她本想说男女之事,临开口还是换了说辞,“公子对世间之事若有不解,为何不问夏公子?夏公子一直身在王城,想来对许多事比公子要了解的多些。”
    陶令猛地站起身,眼睛已是灼灼亮起。
    而夏泽之那端,虽是被父王幽禁,出不得门,但这消息总归是没断。这一日,他便听说了陶令现下喜欢听小曲,尤其喜欢楼里的一个姑娘为他唱几个段子。闻说是,还留了那位姑娘过夜。
    夏泽之一拍大腿:“移情别恋了?”
    “陶令竟也会移情别恋?”
    他在房间里转啊转,满是不解:“我怎不记得楼里有这么倾城的美人?”说着,又是揪住惯常随在身边那小厮的衣领,“楼里又来新的姑娘了?”
    小厮茫然的摇摇头:“不曾来,听说是那位擅长唱曲打江南来的杨姑娘,不过近来……”
    “近来什么?”夏泽之急急地追问,他本就憋闷的很,这时有了这等消息,自是巴不得快速知道。再者,他的消息来源,已是慢了许多。
    小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方才道:“苏小姐身边倒是多了一个小姑娘,是咱们楼里新进的,被她收了去。”
    “小姑娘?”
    “方十一二岁年纪。”
    “那便罢了!”夏泽之摆摆手,只揪着感兴趣的消息追问,“那你且说清楚,那位杨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实在是不知,只知道陶公子确实是将她留了一夜,便再无后续了。”
    “那便再去给我打听,”夏泽之不耐的拍拍那小厮的脑袋,“本世子虽说被禁了足,但总不能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吧!像什么话!”
    那小厮听罢,慌忙跑了出去。这时,从窗口突地跳进一个人,夏泽之明显是吓了一跳,瞧见来人,方才舒了口气。
    来人径自道:“公子令我传一个口信给世子。”
    “什么口信?”夏泽之眸色一紧,唯恐出了意外。
    “公子请世子今夜到夙夜楼一叙。”
    “今夜?可出了什么要紧事?”夏泽之急急追问,转而又道,“只是,我这边还禁着足呢,恐不大方便。”父亲大人前几日已是大发雷霆,若他此时再出去,回来少不了挨揍。
    十六面容如旧,中规中矩道:“那便不归十六管了,十六只负责将口信带到,至于世子能够如约,还请世子给个准信,十六也好回禀公子。”
    夏泽之看这般情形,也知道大抵不是什么要紧事,若真是要紧事,便是直接令十六告诉他,应当如何做了,哪还有工夫闲叙?
    及至他费尽心思到达夙夜楼,瞧见了悠然坐着的陶令,便知道,果然,背叛过一次的人,往后真是怎么都抬不起头来了?没那个底气呀!
    他坐到陶令对面,没甚好气的反问:“你何不去见我,还方便些?”他此番出来,回去后若被发现,可是代价惨重。他想想那根用来打他的棍子,就一个哆嗦。
    陶令抿了口凉茶,不以为意道:“我原也这样想,但将夭夭一人就在这里,我不放心。”
    夏泽之将将喝了口茶,这时全喷了出来。果然果然!他费尽心思前来,就是受虐来的。
    第14章
    “说吧,到底何事?”夏泽之没好气地盯着他。
    陶令薄唇紧抿,脸色微僵,偏开头轻咳一声方才略有些别扭道:“你可知……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感受?亦或,何谓爱情?”
    夏泽之整个人全然僵住,顿了顿,方才后知后觉激动地拍打着桌子,笑声由低至高,正经是笑得前仰后合没了一丝王城第一公子的形态。
    “哈哈哈哈哈哈!”
    “陶令啊陶令,你也有今天!”
    他一面大笑,一面摇晃着脑袋:“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陶令,竟也有这般……”他说着,突地住了嘴。他笑得眯了眼,看不清陶令的神情,这会儿那般要杀人的寒意愈发猛烈的袭来,他自知当是自保要紧,立时紧抿住唇,可他忍得委实有些难受,好一会儿方才特意沉了嗓音道,“喜欢。这个喜欢呐,不就是你对待苏夭夭的样子。”
    夏泽之一脸的理所当然,瞧得陶令愈发是不解。
    陶令眉目紧锁,哪有半分了然的样子?夏泽之无奈,只得凑近了些,拿着折扇一面敲着桌子,一面仔细道:“也对,人世间的情感你打小从未感受过,自然不懂得。不过这个男女之事总归是与别个不同。你且先与我说说,你明明已然是养了她十年,怎的这个时候突然生出这个疑问了?”
    陶令脑中陡地闪过那日那句“我会同你一起死”,这话坠入他的心底,使他始终无法平静。不是不知道夭夭如此说,是当真如此想。可落入他的耳中,仿佛有了些别的意味。
    他琢磨不定,琢磨不准。
    “不可说?”夏泽之试探的看着他。也对,兴许是隐秘至极,不便告知。他也不再追问,只反过来道,“好!那我再问你,这十年来,你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或者,你将她看做什么?”
    陶令沉吟片刻,终是憋出两个字来:“狐狸。”
    “呃?”夏泽之一愣。
    “小狐狸。”陶令终是能够正视他的眼睛,“她就像是我养的一只小狐狸,精灵狡猾,不安分。你也知,从前我只是一把剑,即便不在别人手中成为他人的利器,自身也是没有灵魂的。遇见夭夭,确然是活得像个人了,有些人类的喜怒哀乐的情绪。”
    “她对我来说,最重要。”
    陶令说得极是真实坦诚,但这些本就是夏泽之知晓的事,没甚用处。
    他吸了口冷气,索性直击要害:“若我轻……”他说着,倏地一顿,凝着陶令那般眼光,他的求生欲委实是旺盛,话到嘴边立时改了口,“若有人轻薄了她,你当如何?”
    “伤她的人,非死不可。”
    夏泽之无奈的叹口气,果真是对牛弹琴。伤害和轻薄,怎能一概而论?
    “对对对!”夏泽之陡地想起另一件事,“那日楚玉珩要娶她,你是要救她,还是不愿她嫁给别人?”
    “她嫁的并不甘愿。”
    “若是甘愿呢?”夏泽之紧接着追问,“且对方确然是个不错的人,他们两情相悦,你又当如何?”
    “放他们自由,日后你一人孤苦的守着望岐山,还是不论如何都要将她抢回来?你养了她十年,便要她陪你终老?”
    陶令思索了片刻,便是凝着夏泽之尤为坚决道:“夭夭自是要陪我终老,现下我允她玩闹,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日后不再逃离。”
    夏泽之听着他前半句还以为他终是开窍了,后半句一出,得!还是本性所致。
    “罢了罢了!”他极是无奈的摆摆手,“这种事,须得你自己想,我说再多,你没有过体会也是不能明了。我最后只说一件事,如你真的想要让她长长久久的陪在你身边,可不是做她的师兄就够。”
    “不做师兄?”陶令一滞,脑子不知怎么灵光一闪,竟是开口道,“难不成做她的夫君?”这确然是他看了这么多话本子听了那么多戏之后得来的结论。
    “嗯嗯!”夏泽之忙不迭的点头,眼底总算有了些赞赏的意思,“还不算无可救药。”
    “唯有一点,陶令你可记清楚了,你今日既是为了这个问题如此烦恼,便是你对她已然生了不一样的心思,再不是纯粹的师兄师妹。”
    “趁她还未逃走,让她爱上你。”夏泽之刻意叮嘱他。
    爱?陶令蹙了蹙眉:“那……那些女子都是如何爱上你的?”从前他便问过这个问题,那时他随口道来。这时,竟有些难以启齿了。
    夏泽之立时骄傲的扬头:“自是看中我的容颜,气度,才华,柔情。”
    陶令脸色一凛,立时错开了眼。
    夏泽之现下心情陡地愉悦起来,起身告辞,走至窗前时,突然猛地拍了拍脑袋,转过身同他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用在我身上不准,用在你身上,却是最精准的。如你喜欢哪个女子,你的身体最诚实。”
    “且看你喜不喜欢被她触碰,喜不喜欢触碰她。”
    夏泽之说着,眼底已是一抹精光,极想留下来看戏,可惜那棍子打在身上极疼。末了,叮嘱了最后一句,便跳窗走了。
    他道:“这个时候你的夭夭大概睡了,不妨去看看她,看你丢了理智时,身体想做些什么。”
    此时夜深,陶令出现在苏夭夭的房间时,她果然睡得很沉。
    他坐到她的床边,替她拢好下滑的锦被,手指上滑轻柔的触到她嫩白的脸颊和小巧的耳垂。心下没来由的就是咯噔一跳,身体的某一处仿佛要叫嚣着醒来。
    他几乎是慌乱地收回手,甚至不敢再坐在床边。
    陶令在苏夭夭的房间内呆了足足一个时辰,仍是离去时,觉得身体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吸引,他重又坐回到她身边,微微躬身,直待微凉的唇轻柔的触到她光洁的额头,那一股颤意直击心底,答案顷刻明了。
    从夭夭的房间回到他的房内,不过几步路,却是从未有过的轻快,愉悦。
    随后,着人将十六了叫了过来,迅速安排往后的行程。叮嘱了她几句,再是无所事事。然他太过开心,不知如何释放。末了,竟是将那位杨姑娘又叫了过来,为他唱了半夜的曲子。
    只不过这次,全是圆满的结局。
    次日清晨。
    苏夭夭一大早就听见了楼里的议论,说师兄又将那位杨姑娘叫来侍候了半夜。她那一双眼陡地闪过狡黠的光芒,原以为师兄一时兴致,现在看来,那位杨姑娘果真是有些不同。
    两人一道用饭时,苏夭夭吃罢放下筷子,便饶有兴致的盯着师兄瞧:“师兄,你预备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嫂子?”
    陶令舀汤羹的勺子一顿,随后清脆的落入碗底。
    他的脸色难看的紧:“你巴不得我娶亲放你自由?”她的心愿,他一早从十六的口中得知。只是当他知晓自己的心思后,再听她如此说,心内竟多了些抑郁烦闷。
    苏夭夭在陶令身边十年,瞧他的脸色一向瞧得准,立时嬉笑着打哈哈:“我也是为你好嘛师兄,你想啊,有个人更加贴心的照顾你,不是更好吗?这么多年,一直是你费心费力的照顾我,有个人来照顾你,多好呀!”她自认说得诚心诚意,无懈可击。只是师兄的脸色,变得愈发难以琢磨了。
    陶令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揉着额头,睨一眼在一侧守着的十六,十六立时着人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了。
    他缓慢地平复着呼吸,好一会儿方又看向她:“夭夭,你不是很想去江南,去收拾吧,我们明日一早启程。”
    “当真?”苏夭夭一双眸子陡地灼灼亮起,看得陶令心下一颤,正欲笑着应声,苏夭夭已是慌忙补充,“那杨姑娘呢?她也随我们一起吗?”
    陶令这一颗方才鲜活跳跃的心,陡然如坠冰窟。果真是路漫漫其修远!
    他抑制住骤然迸发的寒气和起伏的胸口,站起身尽力平和道:“我不过听些曲子,不是她唱,也是别人,并没什么相干。”
    “这样啊!”苏夭夭略闷了闷,明显是有些失望,但念及马上就要启程去江南,心下又是雀跃起来。赶忙拉着十六陪她去收拾行李。这些日子,她不怎么出门,但还是让十六到街上给她买了不少好玩意。
    只是还未出门,就被叫住:“夭夭。”她转过身,就听师兄低沉的嗓音颇是慵懒道,“过来。”
    苏夭夭乖巧的凑近他,如往常般叫了声“师兄。”
    陶令微微侧首凝着她:“夭夭,如我一生不娶,你可觉得可惜?”
    “当然可惜!”苏夭夭下意识就答,“如我们一直在山上,我倒不曾觉得。现下我们到了王城,前几日我偶然遇见杨姑娘,还听她说起。道是男女之事自有其中妙处,说我还是年幼,不懂其道。而后她还说,只是她早已对男人死了心。我原还想着做一回红娘,为师兄和她拉线呢。”
    “既然师兄也是无意,那就算啦!不过,师兄若是当真终生不娶,不能体会男女之事的妙处,不能体察何谓爱情,确然是可惜。”
    她说得一本正经,然而入了陶令的耳,却是听得耳根都是滚烫。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颇是无奈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