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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的科举之路 第95节
    这乡里的酒席比县城里头的远要热闹许多。不过他们闹他们的,顾准却没应承什么。他之所以过来办酒席,完全是因为村庄还有吴婶子一家,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回来。
    这些人对他的恭维,顾准也就听听而已,并未入心。就连酒席过后,新村正吴用说要给顾准立牌坊他都没同意。
    顾准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往后若无需要,他是不会回来的。
    顾准这边忙着应酬,顾长安兄妹俩也有各自的应酬。两个小孩儿这回回来待遇可大不相同了,以往没有孩子愿意搭理他们,这一回身边却围了不少,像是众星捧月一般。
    其实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念头呢,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顾长安兄妹俩手里头的东西太新奇了、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心里羡慕的不行,所以便围着不肯走,想要见一见世面。
    吴用看到自家小子也跟在顾长安屁股后面,眼馋他的小弓箭眼馋都不肯走,于是笑着同顾准道:“长安跟我们家那臭小子相处的还是不错的。”
    顾准回头看了一眼,见兄妹俩乖乖玩耍没被欺负,也就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吴用又生出许许多多的话了。分明关系不亲厚,却愣是摆出一副比吴婶子还要关心顾准的架势。后头失了分寸,竟然问起婚嫁的事情来,被吴婶子不轻不重地怼了一句,方才作罢。
    可惜了,他还挺想把家里的小女儿嫁到顾准家的。
    顾准见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恍惚间。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回过头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举人,就能让他们奉承至此,但日后真做了官,还不知会不会把他捧到天上去。微末小官儿都有人捧,这么一想,也不奇怪那些小官们会仗势欺人。
    留在顾准在村中摆酒的同一日,京城里头的秦.王府的酒席也才刚刚作罢。今日最得意的莫过于沈元彻了,他因为举人这层身份,可是狠狠地在酒席里头出了一回风头。方才在外院被那些人恭维的有些飘飘然,沈元彻听着那些好听的话,瞬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起来,于是又提笔北顾准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在京城里头是如何如何威风,如何如何受欢迎云云……
    不想信刚写上叫人送出去,那边秦王却威风凛凛地上了门。
    沈元彻刚叫了他一声便被打断:
    “兔崽子,在书房里头折腾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拜见你的师父们!”
    沈元彻懵了。
    师父,哪儿来的师父?
    第111章 父子 悲催的沈元彻
    沈元彻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书房外头站着好几个生人, 一字排开,足足有五人之众,个个看着都不好惹。沈元彻看到他们比看到李况还要头皮发麻。这几个先生光是看面相就知其必定凶残, 都还没有说话呢, 便先板着一张脸, 耷拉着眼皮皮瞅着他, 叫人心里慎的慌。
    对着这么五个人, 沈元彻站都站不稳。
    秦王却觉得自己选对了人。
    瞧瞧,这都还没有开始教呢,人就先被震慑住了, 不错,看来这次的人都请对了, 秦王直起了腰身,道:“这几位先生都是我替你延请的名师。明年春上你也是要考进士的人了,这几个月就待在家里头,跟着师傅学习,外头那些狐朋狗友也不要去见了,还是考科举来的重要。”
    为首的一个师父对着秦王拱了拱手, 对于秦王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科举入仕表示赞赏:“秦王一片爱子之心, 实在叫人钦佩。”
    钦佩?钦佩啥?糊涂蛋一个!沈元彻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这都还没当上老师呢,就开始摆起了老师的谱。
    他也不是那么好摆弄的,当即喷道:“我不学,我也不会考。当初说的好好的,考中了秀才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后来等我考中了秀才,你们又贪心想让我考举人,如今举人也考回来了, 竟还异想天开想让我考进士,你也不看看你儿子我究竟有几分的能耐?!人家寒窗苦读几十年也未必能考中一个进士,我便是走再大的狗屎运,难道还能强过他们不成?做梦也得有个限度,这青天白日梦有什么好做的?”
    秦王不悦道:“所以如今就让你跟着师父学。把学问都给学透了,自然就不是做梦了。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这话本王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不记得?”
    说谁笨呢!
    沈元彻炸了,合着刚才他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的:“我说了我不想考科举!”
    “这次你考也得考,不考也得考,师父我已经给你请过来了,倘若你敢使性子不听话,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沈元彻气的嘴巴都歪了,往椅子上一摊,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想打就打吧,最好直接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秦王气得直接抬起了巴掌,想要给这逆子一个教训。
    可旁边几个师父也不是没眼色的,立马就拦了下来:“王爷何处动怒?世子爷这是一时没想清楚,您让他多想两天便是了。”
    另一个师父已经开始对着沈元彻谆谆教导了:“世子爷,我说句不该说的,即便您是皇亲贵胄,可这科举能参加的还是得参加几回,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只要你肯努力一些,早晚都能中进士。靠着自个儿堂堂正正地考进去,来日才不会落人口舌。”
    “正是。我听王爷说世子爷好武,这是如今武将不易当,世子爷还是好生读书才是正理。”
    这刻板的说教,听了沈元彻都吐了:“滚滚滚,都给我滚一点儿去。”
    秦王气的没忍住,直接踹了他一脚:“混账东西,你真想气死老子!”
    沈元彻不服,反唇相讥:“分明是你想气死我!”
    父子俩不欢而散。
    而后,这些师父也被沈元彻赶出了院子。对于他父王扬言要打断他的腿,沈元彻也没怎么当做一回事。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因为考中了一个举人,在京城里头名声还算不错,不少人都觉得他洗心革面,浪子回头,就好像只要考中举人,什么错处都能弥补一般,一时间对他满是赞赏。尽管沈元彻从不觉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可对着这一片夸赞,他也没法不高兴。外头人人都在夸他,若他父皇这时候真打断他的腿,回头流言中伤的就是他父王。
    哪怕外人的话没有多少威慑力,可他皇祖母、皇伯父还有母妃也不会放任不管的。总之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不会考科举,就是不愿意跟着这几个该死的师父读书!
    沈元彻转过头就叫人给宫里递了话,先后跟皇上还有太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是个不要脸的,对着太后的时候差点没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知道老人家不忍心看他受罪,于是放下狠话:“若父王真要请那些师父,那就等于断了我的活路,孙儿还不如不活了。”
    太后差点被他这一句话给气坏了,就连沈令仪听着也颇为头疼。她这位堂兄,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沈令仪怕他把太后气坏了,于是道:“堂兄你也少说两句吧。”
    “我不管,反正我不跟着那几个师父学。我看他们就不顺眼,什么阿猫阿狗的人物都配当本世子的先生了,本世子之前的先生可是李大人,他们又算什么,反正我就不去学!”
    太后嘴里叫着“孽障”,却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把秦王就被叫去了长乐宫来一顿批。
    太后其实本也不想管这件事情,毕竟当老子的管教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此时秦王也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就是盼着儿子好罢了,虽然行事过激,但是初衷还是好的。可谁让沈元彻偏偏跑到她这儿来闹了一场呢,太后又是个心软的,只能插手让,秦王暂且将那几个先生给退了。
    回府之后,沈元彻还挺洋洋得意,尤其是第二天不见那几个师父,他就更得意了。
    对此,秦王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其他的。
    于是乎,沈元彻很快就遭到了报应。
    秦王把几个师傅遣散了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想了半天,于是想出了个主意——他决定亲自教导儿子功课。
    宫里的两位不是让他不要逼得太过吗?行,那他就不找师傅了,他亲自上父亲教儿子,总归是天经地义的吧。秦王的法子简单且粗暴,就是将几个师父交代下来的书买回来,而后全逼着沈元彻一本一本地背,美其名曰,缓和父子关系。
    他这个当老子的都亲自上阵教导儿子了,这回总没人会说什么了吧?谁还能拦着他们父子俩亲近呢?
    沈元彻目瞪口呆。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父王换了一个法子。虽然没有说要逼他考科举,但是所作所为无不彰显他背后险恶的用心。他也忍不住跑去宫里告了状,结果等到太后派人过来问话的时候秦王却半点不慌。毕竟他有了准备,三两句就把宫里头的人打趴回去了。
    太后虽然也不想自己孙儿受苦。但听到宫人回话说,如今秦王下了值就跑去儿子那边,休息的时候一天有半都带着儿子的书房里头,父子见面的时间比以前不知多了多少倍。太后知道他们父子关系差,也想借着这件事情看看秦王能不能回心转意,所以便当做不知这件事情,随他们父子闹去了。
    这一仗,秦王大获全胜。
    等沈元彻再看一下他父王的时候,便看到他父王笑得更加“和蔼”了。
    “方才没背出来的那两篇文章,每篇抄二十遍。”秦王吩咐。
    沈元彻满脸错愕,二十遍?!
    秦王继续:“仔细抄去吧,抄不完不许午膳!”
    说完,秦王又警告了一句:“这回你便是告到皇上跟前,告到太后跟前也不顶用了,老子有的是法子治你!”
    沈元彻:“……”
    他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邪霉?当初还不如直接留在盐官县呢,留在那儿他也用不着受这份苦了。
    秦王下了这么一个硬性标准后,竟每天都能抽出不少时间来强迫沈元彻执行。这会儿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显然,跟沈元彻比,秦王到底技高一筹。沈元彻就算动再多的歪脑筋,在他父王的棍棒面前也不得不屈服。
    看着这厚厚的一沓书,沈元彻当真是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他真应该一开始就留在盐官县呢。
    跟顾准分开的第一个月后,沈元彻就后悔了。
    远在盐官县的顾准也很快发现,自打回了京城之后,这两人的书信都比从前少了许多。苏墨言他知道,人在苏家行事必定要注意不少,可沈元彻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么快就被秦王辖制住了?
    但后来收到了一封信,发现还真是。
    信还是苏墨言写的,信上说,沈元彻最近日子过得不太安生,天天被他父王拘在院子里面读书,等闲出不来。且秦王也不愿意他从外面多有联系,并规定除非他功课读的好,如若不然不能写信,沈元彻如今为了给顾准写一封信,正耐着性子在王府里头苦读呢。
    当真是苦读,身心俱疲的那种。
    不爱读书的人被人用这种极端的方法逼着读书,那可真是度日如年。
    顾准匆匆看完后,又在后头看见了苏墨言的几句话。
    他收了信,低声一叹,看来苏墨言在京城里头过得也不佳。
    此事顾准注定管不得了,他如今又一桩新事儿,便是他的生辰礼快要到了,这两日李夫人一直在忙活此事。这过生辰也是人生一桩要紧事了,李况对自家弟子的生辰礼可谓再重视不过了。美中不足的是,他弟子的字不是他取的,这点实在遗憾。
    生辰前一日,李况将顾准叫到书房来,从抽屉里取出珍藏已久的一张纸条。
    “打开看看。”李况示意。
    顾准接过,有些不明所以地展开了纸条。
    纸条微微有些泛黄,看来也不是近来之物了。打开之后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允之。
    李况喟叹:“我本想待你及冠礼之后亲自给你取字的,只可惜被圣上捷足先登了,急不可耐地给你先定了下来。去年他来盐官县见了你之后,便为你定下允之二字。”
    顾准听着只觉得奇妙,圣上竟然给他取了字?他的字是圣上取的!
    虽然如今他还什么都不是,可顾准恍惚间竟有种自己很是了不得的错觉。
    第112章 生辰 赶在入冬前入京
    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个字, 虽然看上去一点用处都没有,但顾准忽然觉得自己身价倍增。
    但这样莫名其妙地自豪感,顾准迎来了自己的生辰礼。
    这次的生辰礼, 李况可算是下了不少的心力, 极尽所能在盐官县里头给顾准办了一场最好的生辰礼。盐官县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论是官吏, 士绅亦或是商贾, 李况都请过来了,想让他们一同见证他徒弟又长一岁。去年顾准先是在外头被人追杀了好一段时间,带回来之后李况又忙着盐场与太子一事, 生日一事也不就匆匆略过,并未多留意。可青年不同了, 没有外人打扰,李况想给弟子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
    即便办的如此隆重,李况却还觉得不够。
    他出身京城李家,虽说家中清贵,但底蕴就放在那儿摆着,从小到大李况用过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 当年他的及冠礼可是在京城里头办的, 多少达官显贵都跑过来观礼。如今他的弟子却也只能在这小小的盐官县里头匆匆地办一场生辰礼了,虽说这十八岁的生辰比不上及冠,但是在李况看来就是委屈了。李况口中的不尽如人意,却让盐官县一同观礼的人啧啧称奇。他们可算看明白了李知县对这个弟子是有多器重了,这般大手笔实在是叫人震惊。上回顾准的喜宴不少人也是要过来吃了酒,当初也来了不少人,可那些人加起来也没有今儿到场的一半人多。
    如此可见今日之盛况了。
    高朋满座,却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站到前头跟李况说两句话。
    邓季文一如前一次一样被请了过来, 他瞧了一眼万众瞩目的顾准,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他甚至在想,倘若一开始他便下定决心要参加此次乡试,会不会一切就大不相同了呢?若真参加了,他同顾准之间必定不会像如今这般生分,弄得他连主动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无论有多遗憾,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难以挽回。
    顾准的生辰礼进行得很是顺利。一切都好,一切都很平静顺遂。
    他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围绕着这么多的人。这些人如今过来不带任何恶意,只是单纯过来贺喜,这让受了十几年冷眼的顾准一时间感慨万千。这里也有他的亲朋好友,有他至亲的亲人,但更多是素未平生的,这些人之所以愿意来,完全是看着他师父的面子去。
    说起来,自从遇见了他师父,好像一切都在慢慢慢慢变好。
    系统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嗤之以鼻:“什么遇见你师父,分明是遇见了我才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