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娘正想说改日再审别误了等会儿的宴席时只听外头看门的丫鬟报了一声,“老爷来了。”
孟士宏气势汹汹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来目光便紧紧锁定在林月娘身上,虽什么话都没说却有种无形的迫力迎面而来。
“老爷……”林月娘见他骤然出现原本处变不惊的镇定里郝然有些发慌。
梅姨娘在旁笑着打圆场道,“老爷,是宴席快开了么?”
孟士宏看都没看她一眼,虽眸中激流涌动暗藏怒焰却也没当众发作,只淡淡的吩咐了声,“李嬷嬷,席面已经开了,还不快带夫人们过去用膳。”
“孟老爷当真礼数周到,这等小事还亲自来请。”一旁的夫人们纷纷起身离座,口中叠声称赞着。
只有林月娘知道孟士宏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
李嬷嬷虽可恨今日之事被打断可眼下她最担心的却是林月娘,她一面领着众夫人们往庆堂的方向去,一面频频回过头来张望。
唉,但愿夫人无事。
众女眷们离开后荣熙堂里也空出了许多,空出的那些空间非但没让人觉得敞阔反而有种逼狭的紧窒。
方姨娘眼见着孟老爷跟林月娘以及江姨娘形成三足对立之势,略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想走。
可梅姨娘却紧紧的摁住了她的手,不说话,却也不松开,逼着她跟着她一块儿留下来。
“在夫君的升迁宴上打杀奴才整治妾室,这种主母,在京中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位来。”孟士宏说话间,蜻蜓点水般看了江姨娘一眼。
刚刚林月娘当众如此有意构陷她,她都没半分委屈不平,如今只是被孟老爷看了眼便红了眼眶,欲语还休,忍辱负重。
她有这分功力,林月娘功不可没。
孟宛清心中暗自诽议道。
“老爷,今日是您的升迁宴,妾身以为当下还是以招待宾客为重。”林月娘表演的天份虽没有江姨娘高但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有的,她拿出主母的端稳跟悉事道,“其余的事,待宴席过后妾身跟您解释后您若仍觉得此事是我不对。”说着将腰间的掌事牌一把拽下放在桌子上。
这意味着她愿意将剩下的一半管家之权统统交出来,对于主母而言,这是她在府上最后的尊严跟脸面。
原本江姨娘细火慢熬等的就是现在这个火候,谁料林月娘倒是懂得投机取巧轻重缓急那一套,以主母顾全大局的身份将此事压了下去,孟老爷会不卖她这个面子么?
况且,她说的也对。
孟士宏只得压下心头怒火藐了她一眼,“来人,先将赖二带下去。”
他终究还是要给她一些颜面的。
“老爷……”江姨娘见他揭过此事,如何肯依,她可是当众受了“委屈”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孟士宏现在没功夫听她诉冤,摆手不耐道,“此事晚点再说,现在你们都去宴席上给我招待贵客,谁若是敢有半分怠慢便给我滚出孟府!”
“是。”
*
当晚,孟府上上下下全都聚集在东边花厅上。
孟士宏亲自审问这件事。
孟宛清心底明白,孟士宏插手此事并非为了她们姐弟,而是要树立身为家主的威严,身为一家之主岂能容忍妻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触斗蛮争闹的整个家宅都不安宁!
“今日之事,谁出来说一说。”
孟士宏才刚沐浴更衣,身上随意套了件石青色缎常服褂,坐在塌上把玩着大拇指上那枚翠镶金里扳指,居高临下的模样颇有几分官威。
他一开口,厅内愈发显得安静。
李嬷嬷朝林月娘看了一眼,见林月娘颔首她这才站出来道,“老爷,还是让我来说吧。”
说着,她将今日在庆堂的事大概说了遍。
孟士宏听了她的话浓眉皱起,“清姐儿走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竟还不知道这件事。
孟宛清低下眉目讥讽的笑意一闪而过,身为爹爹的他可真“称职”。
“走丢约莫也有数旬了。”林月娘接口道,说话间不时咳几声,“妾身知晓老爷最近朝中政务繁忙,未敢打扰到你,但私下已经吩咐人去找了。”
李嬷嬷亦在旁搭腔道,“夫人最近身体一直不大爽利,连大夫开的药都无心服下,心心念念都是如何尽快找到清姐儿。”
孟士宏对此不甚关心,言语淡淡,“既然已经丢了这么些时日想必也是找不回了,你们也不必花费心力,再者,女儿家便是找回来也有损家族声誉,谁晓得她在外头出过什么事。”
“看到没,爹爹一点都不重视你们姐弟俩。”孟歆找到机会便在孟宛清面前炫耀打击,言语间甚是自得骄傲,仿佛她才是孟士宏掌心的明珠。
孟妤听了她难听刺耳的话下意识朝孟宛清看去,却见她眼波平平,似是没听见,心里不禁暗松了口气。
“老爷,既然事情你已经知晓,不如命人将赖二带上来你亲自审问?”林月娘又咳了几声道。
孟士宏没作声,却是朝江姨娘看去,用目光问询。
“老爷,我问心无愧,你尽管使人去。”江姨娘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林月娘最见不得她当着众人的面对孟士宏做出的狐媚相,当下沉脸道,“来人,还不快将赖二带上来。”
没过一会儿赖二便被几个粗使婆子押上来了。
这次带上来跟早上带上来又有不同,他明显被毒打过一顿,鼻青脸肿,衣衫破烂,连路都走不稳了需要人搀着往前走。
“赖二,你可有话要说。”孟士宏高声道。
赖二像是被打怕了,听到声响便捂着脑袋不住的往后退避,神色惊恐惧怕,“我说,我说……”
“还不快说!”李嬷嬷在后头一脚又将他踹回前面去。
赖二被踹的打了个滚又立马恢复原样跪在地上颤颤缩缩,头都不敢抬起来,更不敢看坐在他身侧的江姨娘一眼,几次硬下头皮,咬紧牙关这才狠下心道,“是……是江姨娘。”
“是谁!”林月娘分明听见了却要他再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