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儿还是傻在那儿不知害怕惊慌,实则心底迂回弯绕早已历经了一回生死。
李嬷嬷知道林月娘如此便是任由她们去处置了,说来妙儿也是个可怜的,要怪就怪牛婆子见钱眼开死不足惜。
“妙儿平日在厨下干活办事都很勤快,若不放心她留在那儿,便将她打发出去就是了,总归是跟府中签了生死契的,不用也是浪费了。”说话的是张嬷嬷,她也算有些老脸,既然这么说了其它人定是要给她一二分面子的。
李嬷嬷点点头,“也罢,念在她曾经跟过我一段时间的份上,暂且先饶过她这回,只是调去哪里却还得斟酌一二。”
张嬷嬷笑着念道,“还是李姐姐心怀善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主定当保佑你。”
几人闲聊了几句差不多也散了,做为新掌事刘正家的却没那么轻松,她还得将一干人等带回去重新安排差事。
“干娘,今日当真辛苦你了。”月华也不知从哪冒出来,撒着娇揽住张嬷嬷的胳膊道。
张嬷嬷怜爱的点了她鼻尖一下,“我跟你娘是何关系,共事这么多年跟亲人也没区别了,只是,你这丫头怎的突然要帮妙儿说话了?”
妙儿的事正是月华提前求过她的。
“这话呀,说起来就长了。”月华搀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去,声音轻柔。
天边,一弯明月正亮,便是夜色也遮盖不了。
*
这次下药的事虽然解束了可却给了林月娘一个心头阴影,短时间内她不敢再乱服药了,怕被人故技重施。
再者,她已经吩咐下去,要在荣熙堂内重新做了一个小厨房。
之前之所以一直没做是因为她久久未有身孕还没有要到需要煎坐胎药喝的必要,且后来江姨娘有孕她为了方便在她药中下手便以此为由阻止她:
连荣熙堂都没有小厨房,浣纱院有什么资格做小厨房?
只是千方百计江姨娘的孩子还是好好的生下来了,可她却连一碗小小的坐胎药都要遭人算计!
“夫人。”见林月娘近段时间忧思甚重连带着连月事都出了问题,李嬷嬷深感担忧,“您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切记多思多虑。”
林月娘又何尝不知道?可这事是她能控制的么?
孟士宏从上次被她出言讥讽过虽然没再去过浣纱完却一直流连在梅姨娘跟方姨娘那儿,这不也是在变相的打她这个主母的脸?
李嬷嬷知道林月娘本身就是个思虑重的人,当下也不再劝,拿着水瓢一瓢一瓢的往她身上泼着热水,今日的水里特意放了香茅草、入地金牛、海白艾草、山白艾草……等等,这些中药均有协调脏腑、通利关节、调理五行、平衡阴阳的作用。
林月娘泡着泡着渐渐感到一阵放松,任由李嬷嬷在身后为她擦洗长发。
李嬷嬷见林月娘眼下心情似乎不错,伺候的也更为小意体贴,直到她眉目都舒展开来露出舒悦的神情。
“夫人,李管事的事我前两日已经跟芳杏说过了。”其实没有。
林月娘听了没有反应,就像舒服的睡过去了一般。
李嬷嬷尽管心内焦急面上也只能不疾不徐的慢声道,“芳杏知道这是您的一番好意,也知道李管事是不可多得的良婿,只是……”说着语气陡转,恼愤的骂了几句,“我也不曾想到她胆子竟这么大居然跟人做出那样苟且的事。”
都苟且过了,再嫁出去不大好了吧?
“那又如何,李管事是鳏夫还会在意那些?”林月娘懒懒应了一句,说完也不给李嬷嬷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让瓶儿进来。”
“夫人……”李嬷嬷知道自己说了她不爱听的话连忙认错,“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
“怎么,要我请你出去?”林月娘轻飘的说了一句,威迫却十足。
李嬷嬷面色滞了滞,眼中一片灰败。
这是一点机会也不肯给芳杏啊……
一点也不。
*
沐浴过后林月娘特意命丫鬟给自己涂上蔻丹,不光十指,便是连脚趾头也统统涂上最娇艳的凤仙汁。
今夜,她要好好的服侍孟士宏。
经过这段时间的事她算是想清楚了,便是孟士宏的嘴脸她已经厌恶到极致,可为了自己的肚子,为了孟夫人这个名号,说什么她也得忍辱负重才能成就大计。
“夫人,这件白玉兰散花纱衣瞧着质地轻薄,穿在身上既舒爽又显温柔,很符合您娴静恬柔的气质。”
“再佩上这个珊瑚手钏,举手间,皓腕如雪。”
“头发便半绾起来可好?”
“……”
林月娘对瓶儿的服侍是越来越满意了,再看看镜中那个眸含秋水,唇若点朱的女子,一颦一笑间尽是慵懒媚惑。
尤其是身上这件新换的白玉兰散花纱衣,曼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好久没这么露骨的穿过了。
今晚,保准让他心迷神窍欲罢不能。
“夫人。”瓶儿不在得了什么消息,在她耳边道,“李家事跟荣管家遣人来找您。”
林月娘一听便知是何事,她对镜慢慢描眉,黛色的眉若远山般秀丽,“怎么,又想替他们儿子打做书童的主意。”
瓶儿闻言拿了面铜镜在旁边帮她照着看了看,“除了他俩还有管库房的马婆子还有李嬷嬷的侄媳,就是那个负责内院采买的汪顺家的也有此意。”
不过一小小书童罢了,通通来巴结。
林月娘满意的看着画好的远山眉,放下手中的螺子黛,“荣管家的儿子肯定要去的,至于李管家。”哼,他倒是贪心不足,已经许了一个芳杏给他还想打别的主意?
“那可要将李嬷嬷侄媳妇的儿子……”
“不必。”林月娘近日对李嬷嬷的态度明显转变,提都不愿多提,“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弟弟,今年几岁了。”
瓶儿欣喜若狂立刻跪在地上,“回主子,他跟着车夫学赶车呢,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那便让他去吧。”
“谢主子!”
瓶儿喜不自胜,她本想等林月娘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提,没想到她这么痛快便痛应了,只是她高兴了不到几秒便有丫鬟上前禀报。
“回夫人,老爷说今晚已经很晚了,他明晚再过来。”
“……”
林月娘脸上的娇艳霎时间被乌云覆盖,她顿了好久才凉凉问,“他去哪儿了。”
瓶儿用力瞪了那丫鬟几眼,早不说晚不说偏生这时来说,真是触她的霉头。
“回……回夫人。”那丫鬟自是感到一阵无形的低压,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完,“他在,他在浣纱院。”
呵呵,终于还是回到那个贱人的怀抱了么?!
林月娘直将手中那个将要佩戴的累丝珠钗生生给折断,珠子散落掉了一地。
“对了,夫人……”丫鬟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弱弱的又补了一句,“江姨娘今日来小日子了。”
小日子?那他过去做什么?林月娘心念电转间隐隐太阳穴的地方也一突一突,是即将暴露的预兆。
瓶儿真想趁暴风雨来临前退出去,真想,她此刻恨不得掐死这个蠢东西。
“是双环,双环服侍的老爷。”
只一句便在林月娘眼中掀起了惊天巨浪。
小丫鬟吓都要吓死了,只能白着一张脸将接下去的话说完,“老爷昨晚……也是跟她歇在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