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中林在给孟宛清的信里写的很清楚,每年立冬过后皇家都会照例举行冬猎,在冬猎之前禁卫军会提前到冬猎的场地驻扎,将方圆十里内外的可疑人事物都排查清楚。
以便皇亲国戚届时可安全自如的狩猎。
重点不在冬猎,而是借着冬猎的由头加入禁卫军锻炼锻炼。
“每年京中都会有权贵世家将自家的儿孙想方设法塞进驻扎的禁卫军中,一则跟着军队锻炼锻炼,二则有机会在皇室面前露脸。”
“这种机会一年只得一次。”
“到时候我、苏柏还有清弟我们都会去……”
夜间,孟宛清又将魏中林写给她的信看了遍,她清楚他话语背后的意思,春闱便在明年的二月份,若她能在此之前多结交些京中权贵对她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小子估计是怕说的言辞太露伤到她自尊心,所以这般委婉。
孟宛清思此不觉想起平日魏中林在她面前嚣张又不敢嚣张的模样,不觉笑了,这小子,还算有心,亦值得结交。
思此不觉朝门外看了眼,时辰也差不多了,人,也该来了吧。
的确是来了,就在门外。
临要进来了蕊儿却有几分犹豫了,停下步子看向秋桃,“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回过我主子吧?”
就这样背着双环来见洵哥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秋桃却是笑着将她拉回,“这等小事有何好回的?我以前伺候洵哥儿的时候还学是常去各院主子那里聊聊天啊,说说话的,甭管你是哪个院中的总归都是孟府的丫鬟不是么。”
蕊儿听了她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可还是有些许的不安,“主子若是知道我私下来见哥儿,怕是会生气……”
双环平日不是个爱发火的主子,可就是因为极少发火才不知道她若真动起怒来是何模样。
蕊儿的心思虽不如莲儿那般多,可这种道理还是明白的。
“可是蕊儿来了。”孟宛清早听见她俩在外的声音了,既然蕊儿犹犹豫豫迟迟疑疑那她便主动喊她进来吧。
“哝,哥儿都知道你过来了,若你不进去岂不是当将哥儿放进眼里?”秋桃边将她往里推边假装不经意道,“现下哥儿可不是从前那般由人小瞧的,她功名在身,便是老爷夫人都高看她一眼,咱们这些做奴婢的难不成在主子面前摆谱儿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蕊儿已经被半推半就着推进来了。
一进来便看到孟宛清正兴致勃勃的赏着桌前那尊青玉菊瓣式盆水仙盆景,盆景四角雕成双叶菊花形,菊花上嵌红宝石、绿料,盆下腹又雕叶纹,上嵌绿料并错金线为脉络。
盆中有青金石制湖石,并植五株染牙叶水仙,雕象牙为根,白玉为花,黄玉为心。
摆在屋中,当真精贵又雅致。
一时,心头的紧张不禁消减了几分,看来,并没有她想的那般严肃。
“蕊儿,说起来你在合欢院也伺候环姨娘也有不少日子,平时怎的很少见你?”孟宛清赏盆景的过程和颜悦色的笑问了句。
真的只是叫她过来聊天?
蕊儿不由又放松了些,老老实实道,“我平日大多都呆在合欢院里绣绣鞋样子,或是整理整理主子的首饰衣物。”
果真是个“傻”丫头,那是双环警醒,轻易不让自己院里的人到外头去省得乱嚼舌根。
连自己被半软禁了都不知道。
孟宛清唇边浮起外人看不透的笑,手指把玩着青翠的水仙叶,似是对这尊盆景很钟意。
蕊儿见她只是欣赏盆景却将自己晾在一旁,站久了心里那种不确定与七上八下的感觉更深,不禁又主动问了声,“不知,哥儿找我来是有何事?”
“自然是有事的。”孟宛清也没否认,只将乌黑深邃的眼眸往她身上一瞥,直将她看的混身紧张。
蕊儿突然有些后悔过来了。
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后悔也已经听见了孟宛清接下来的话,“你可知环姨娘假怀孕假滑胎一事。”
假怀孕?假滑胎?
蕊儿脸都白了,那份慌乱跟惊愕不像是假装出来的,“怎么会……你在胡说什么!”
“我既然知道肯定不是随便胡诌这么简单。”孟宛清淡描轻写却又气势压人,“你可知环姨娘做了这样的事,将来老爷知道了你们底下这些丫鬟可是要连坐的。”
“连坐……”蕊儿吓的眼神都在发抖了。
“月华跟跟她娘老子的事你应该知道 。”提起月华,孟宛清眸中仍有一片无法消融的坚冰,寒光幽幽,“她一人犯事,阖家跟着她一块儿连坐被发卖到外地去。”
这件事,岂止蕊儿知道,阖府上上下下有谁不知?
蕊儿今年也不过才十二三岁,年岁少,经历的事也少,平日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手上的活儿,不惹事也不招事,心思也简单,至少跟莲儿比算简单了。
“可是……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蕊儿嘴唇发颤,明明很慌却还要假装镇定。
孟宛清可怜的望着她,“你说你不知道,外人便信?你是合欢院的人自然是替合欢院效力的……”
“哥儿……”蕊儿突然跪下来了,一路膝行至她面前,惶声求道,“洵哥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老爷他们已经知晓了还是……”
不然,为何独独将她叫来?
“你肯定还是有些猜疑的对不对,不相信我说的是真是假。”孟宛清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一番话说的她冷汗涔涔,“我告诉你,你家主子本事大着呢,不止敢假孕假滑胎,还敢跟咱们孟府未来的姑爷通。奸!”
蕊儿听的瞳孔骤睁,呆茫的跪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孟宛清凉如水的声音在旁字字响起,“双环坏事做尽自取灭亡不过也是罪有应得。”说着,话峰一转,神情温和的看向她,“只可怜了你们这些不知情却又要遭遇连坐的丫鬟。”
“不……”蕊儿口中喃喃着,两手紧紧揪着孟宛清的衣摆哀求道,“洵哥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