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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昨夜
    他?想到赵景行孟宛清心里莫名的一阵别扭。
    *
    别扭了一夜,到天光快放亮的时候孟宛清总算是辗转起床了。
    她望着屋内陌生的摆设,从摆在床榻旁的黄花梨龙首衣架到用以观赏的木座嵌染骨群仙祝寿图插屏,挨着墙壁角的黄花梨木嵌玻璃多宝格,以及摆在多宝格上的玉器古玩。
    有造型独特的青玉瓜棱纹牛头流执壶、栩栩如生的珊瑚狮子、还有工艺精湛令人赞叹的象牙雕榴开百戏。
    堪堪巴掌般大小的象牙雕成石榴花般,花瓣绽开,中心雕刻戏台,十来个人物,神态逼真,维妙维肖。
    孟宛清爱不释手的把玩了番,这才放下。
    屋外,似有脚步声,极轻微。
    几个丫鬟悄然经过,影姿穿过窗格。
    此刻,晨曦初露,天色微明,约莫卯初,孟宛清算了算时辰差不多也该走了,再晚,怕是要碰到他了。
    虽则昨夜黎平跟她说了那些话,她亦明白其中隐情,可一想到昨夜赵景行用那般淡漠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心里那股气便堵在那儿,下不去。
    她承认,他伤到了她自尊。
    “我们去看看孟公子醒没醒,小厨房里早膳都准备好了。”
    趁那几个小丫鬟过来时,孟宛清已经悄悄从屋里溜出来了,不愿走正门闹出动静,她索性往角门那儿走去。
    经过园子时,草木还沾着露水,晶莹剔透,一树又一树的梨花堆积如雪,芬芳沁香。
    她闻着那馥郁的冷香,心气到底平下。
    “嗖嗖……”
    正经过月洞门时只听一道声响,铮铮有声,力道似乎穿过空气直达四方,便是连枝头的叶子都为此震颤。
    孟宛清不觉好奇的循声望去,透过旁则的窗格看见空旷开阔的庭院里,那人手持银蛇枪,枪长约有七八尺,金其锋而以木为柄,舞动时,但见寒星点点,银光皪皪,变幻莫测,锐不可挡。
    他精赤上身,乌黑长发尽束起,但见鬓若刀裁,剑眉星目。
    劈、崩、挑、拨、带、拉、圈、架……挥舞时灵活迅速,饶勇有力,周身气流都在逆转变幻,直震得枝头梨花纷纷飘落,树影婆娑。
    漫天梨瓣似雪纷扬扬落下,孟宛清站在那儿竟一时忘了要去往何处。
    赵景行持枪灵活多变,步法亦快速、稳健,有“开步如风,偷步如钉”之锋劲。腰腿、臂腕之力与枪合为一体,劲透枪尖,出枪似潜龙出水,收枪如猛虎入洞。
    一式上步穿掌式、二式二即斜单鞭、三式起脚落频道快、四式青龙大摆尾、五式外拦中平响……
    猎猎风声,阵阵气流,径向她袭来。
    孟宛清一个不慎向后跌去,眼见就要栽倒,但觉身旁似有什么迅速穿过,疾风激得她耳朵都生疼,向后跌靠时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物,坚硬有力。
    回头一看,才知是他手中那把银蛇枪,早已穿墙而入,力道惊人。
    孟宛清看了看那把几乎深入墙壁两尺的枪,但觉头皮发麻,这力道……她伸手尝试想要将枪拔出谁知那枪纹丝不动。
    她就不信这个邪,使出吃奶的劲。
    结果,枪没拔出来反倒她自己用力过猛向后仰躺去,只听“嘭”的一声伴着她整个背撞到他胸前的撞击感。
    孟宛清回眸一看,是他骨架坚实的肩膀,再往下是才操练过正紧绷的手臂肌肉,线条贲张,蓄势待发。
    她脸颊不觉烧了烧,赶紧拉开距离,可眼角余光还是不小心瞥见他精实的腹部,无一丝多余的赘肉,肌理光滑,被深褐色的腰带裹缠更显肤泽。
    赵景行上前将枪拔出,对于她而言困难重重于他而言不过轻而易举。
    只是,枪拔出时雪白的墙壁上赫然多了个洞,穿透了。
    他抽出枪走至兵器架旁,兵器架上还挂着许多她认识或不识的兵器,譬如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等,冷重兵器,酷寒幽亮。
    孟宛清看见他就着兵器架旁的石凳一坐,手持长枪,细细擦拭起来。
    他做这些时,心无旁骛,眉目专致。
    似乎这些兵器已经跟他融合一体,早成为他身体的某部份,他连鬓额间密麻麻的汗都不去管,任由它顺着瘦削的脸颊流下。
    孟宛清站在旁边无事可做,手足无措。
    他不讲话,她也不知道讲些什么,可到底她还是厚着脸皮期艾艾在旁说了句,“四叔,你每日早上都会起来习武么?”
    他听了她的话,被汗水湿濡的眉微扬了扬,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怎么,想通了。”
    他这是在说昨夜那件事。
    孟宛清但感些许尴尬,蹲在那儿,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唔,恩。”
    她答的含糊,他亦没再过问,全心全意擦拭手中那把银蛇枪,直到枪锋雪亮如刃,寒光朔朔。
    孟宛清被刺目的光闪了下眼,鼓起勇气对他道,“四叔,对不起。”
    他没看她,起身将擦拭好的长枪掷入兵器架里,“哐当”一声响。
    “……昨天,是我不对。”尽管嘴上这么说,实则她心里还是有些意难平,当然,她也想通了,此事怨不到他头上。
    早在开始的时候他便说过,他允她这声“四叔”非是给她趋利避害的盾护。
    这份心意,她当珍惜。
    赵景行心中本就未与她计较,见她眉眼耸拉的杵在那儿,忐忑负疚的模样,将衣裳披上后便道,“过来。”
    她闻言,如蒙大赦,屁颠的过去。
    “四叔,我来帮你穿吧。”他虽未言,她却主动踮起脚来替他一颗一颗将盘扣扣好,动作小心又仔细,偶尔抬起头,一双弯弯杏眼带着几许讨好的笑意。
    她乌黑秀丽的头顶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一阵不知名的香氤氲在他鼻间,他忽抬手勾起一缕,青丝凉滑,在他指间缠绕。
    感觉到他这个动作后,她竟莫名的不敢动弹。
    “什么香。”他浑不在意的问了句,语调微懒,带着晨起的几许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