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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1节
    《盛华》
    作者:闲听落花
    文案:
    一跤跌成五岁娃娃的主政太后李夏,对着糊涂爹实诚哥,善良老实的姐姐,还有那一群妖孽帅哥,撸起袖子迎潮而上,帮糊涂爹躲过杀身之祸,助哥哥青云直上扬名天下,给姐姐找到称心夫婿……
    再给自己寻个如意郎君!
    作品标签:帝王轻松
    第1章 一个算计
    李太后站在萱宁宫前,仰头看着匾额上‘萱宁宫’三个龙飞凤舞的镏金大字。
    一眨眼,这宫门已经封闭十年了。
    两个内侍用力推开宫门,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太后心里不由一酸。
    宫门封闭了十年,太皇太后大行,已经十年了。
    都说她睿智慈悲,她不过是处处学着太皇太后罢了……
    宫门里,到处都积着厚厚一层尘土,这是整整十年的光阴。
    李太后踩着尘土,一步一个脚印。
    十年前的宫里,处处腥风血雨,只有这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安宁温暖……
    这间宫殿,是最温暖、最令她依赖的地方,可太皇太后大行前,却留下遗言:封闭这处宫室,十年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太皇太后走的突然,那时候皇帝刚刚即位,朝局动荡不安,太皇太后走时,她惶恐不安到几乎崩溃。
    之后的十年里,她代子监国,支撑的极其艰难,每当她累极了,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到这宫门外,靠着宫门,一个人坐一会儿,或者坐到半夜,是太皇太后,撑着她走到现在……
    好在熬过来了,皇帝长大了,朝局稳定,太皇太后大行也满十年了,她想搬到这里来,以后的日子,就象太皇太后那样,每天诵经莳花,安稳平和的做这宫里的定海神针。
    李太后走到正殿前,仰头看了眼紧闭的正殿大门,转身直奔旁边的小佛堂。
    太皇太后几乎时时都在这间小佛堂里,安宁从容的抄经,或是诵经,她陪在旁边,沏茶,研墨,裁纸……
    这间小佛堂,是她最思念的地方。
    李太后进了小佛堂,愕然呆住。
    小佛堂四面墙上,刺目的、仿佛正滴着血的鬼符张牙舞爪,如同从地狱中拼命挣出的魔鬼的手,向着她伸过来,迎门供着的一人多高的羊脂玉观音像碎成一堆,高高堆着手抄经文的长案上空空如也……
    四周静的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李太后象被勾了魂一般,瞪着那张干净到发亮的长案,一步一步过去,不由自主伸手抚了下,纤尘不染!
    这怎么可能!
    平地突然卷起一股猛烈的阴风,惊恐的李太后脚下一绊,直直的往后仰倒,头正正巧巧砸在屋子正中的生铁木鱼上,一股鲜血涌出,李太后耳边嗡鸣如雷,一片尖叫声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
    ………………
    李夏趴在舷窗上,呆呆的看着碧清的河水出神。
    她被人算计了,她死了,可她竟然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阿爹往横山小县赴任的路上,回到了她们一家人悲剧开始前一年的春天,这是意外,还是算计的一部分?
    初春的河风夹杂着残冬的寒意,吹在李夏脸上,丝丝的痛,李夏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胖胖的、小小的手,胸口堵的透不过气,她被人算计了,却无计可施。
    李夏下巴抵在窗台上,情绪低落。
    她们一家悲剧开始前的一切,在她印象中,已经极其模糊了,她只知道,隔年夏天,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被锁拿押往京城。
    阿爹被押走后,阿娘带着她们兄妹四人,急如星火往京城赶,走上了破家灭门的不归之路……
    吹在脸上的河风好象比刚才更冷厉了。李夏心里堵闷而焦躁。
    她对她的死和死而复回,一无所知,太皇太后说过:一无所知是最可怕的情况。太皇太后还说过:一无所知时,着眼当下。
    好吧,想想眼下,她该怎么办?
    李夏再一次看着自己那双小胖手,明年夏天,破家灭门开始时,她只有六岁……
    “怎么又哭了?头又痛了?”五哥李文山挪过来。带着几分小意关切道。
    “没哭。”李夏闷闷答了句,哭这种没用的事,她才不做呢。
    “你看这风多大,再吹要着凉了,咱们把窗户关了好不好?五哥讲故事给你听?”五哥继续陪着小意讨好妹妹。
    大前天傍晚,妹妹落水,呛死过去好半天才活回来,好了之后,妹妹就象是变了一个人,特别消沉……说消沉不全对……他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的妹妹,让他有一种是妹妹又不是妹妹的感觉。
    妹妹一定是吓狠了,肯定是魂魄还没完全归位。
    “五哥前几天得了本好书!里头的故事太精彩了……”不等李夏点头,李文山就开始手舞足蹈的讲故事。
    “一点也不好听!”一手托腮、咬着笔头听故事的六哥李文岚听完,嘟着嘴,“我要告诉阿爹,五哥又讲鬼故事吓人!”
    李夏歪头看向六哥,六哥唇红齿白,眼珠乌黑晶亮,嘟着嘴、漂亮可爱的样子让她很想冲上去亲一口。
    李夏有些失神。六哥死的早,她早就忘记六哥的样子了,原来六哥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象极了皇上小时候。
    “都歇一歇,喝点汤水吃块点心吧。”姐姐李冬温柔的声音传来。
    李夏转头,姐姐从后舱掀帘进来,姐姐是她印象中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暖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温柔可亲。
    “姐姐!抱!”李夏扬着手往姐姐怀里扑。
    这是最疼爱她,她最想念的姐姐。
    阿娘死时,她才七岁,在侯府后宅,姐姐象个护雏的母鸡一般疼爱她保护她,直到她十一岁那年,姐姐和亲远嫁,病死在路上。
    李冬身后,丫头苏叶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银壶,几个杯子和一碟点心。
    “九娘子都多大了?还要姐姐抱!羞羞噢!”苏叶放下托盘,手指头划着脸颊打趣李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冲苏叶皱了皱鼻子表示不在乎她的打趣。
    姐姐病死在甘南时,苏叶在墓旁尼庵落发为尼,替姐姐守墓,十年后,她派人迁葬姐姐时,苏叶扶棺回到京城,她修了座庵堂给她,爱说爱笑的苏叶,常常三五天不说一句话……
    “妹妹先吃!”六哥垂涎的看着碟子里的点心,却托起碟子先送到李夏面前,“姐姐做的点心最最最好吃了!”
    第2章 一个盟友
    李夏掂了块点心往李冬嘴里送,“姐姐吃,姐姐最疼我,我也最疼姐姐。”
    “九娘子落了一回水,象变了个人,从来没这么乖巧过!”苏叶一边倒汤水,一边笑道。
    “还有我!你五哥!五哥也最疼你!”李文山脑袋伸过来,冲李夏夸张的大张着嘴巴。
    “你刚才说最疼我!”李文岚嘟起了嘴,李文山咬着李夏塞到他嘴里的点心含糊道:“弟弟中最疼你,妹妹中最疼阿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捏着点心一点点啃着,看着苏叶笑着说着收拾着六哥一边吃一边掉的点心渣,看着五哥揉着六哥的头,看着象极了皇上的六哥一边吃点心,一边往外推着五哥的手,心里有多温暖,就有多酸楚。
    从前的惨剧……再看一遍么?这一回,她怎么看得下去?
    ………………
    半夜,李夏睡在姐姐身边,听着外面的水流声,睁着眼睛想的出神。
    她们一家子的悲剧,源于阿爹枉断的那场人命官司。
    那场官司在她做了太后之后,派人仔细核查过。
    那是桩杀妻案:继母报案,说继子杀妻,有人证没物证,阿爹判了继子流放,定了案当天夜里,继子在狱中自缢而死。
    继子有个同母妹妹,抱着一包物证闯到宪司衙门喊冤,宪司接了案子,查下来竟是继母虐死媳妇,栽赃继子,提审继母,刚上刑继母就招认了,供出往县衙送过五百两现银,阿爹就下了狱。
    李夏细细回想着那些卷宗。
    阿爹确实是断错了案,可抄家单子上不但没有那五百两现银,整张抄家单子加一起,也不值五百两银子。
    五哥坚信阿爹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贪墨,也决不会做出为了银子枉断人命的事。她不记得阿爹了,但她相信五哥。
    那继母的供状上说,她递进状子当天晚上,有个叫连贵的找到她,几句话就点明了案子的真相,又说他和李县令的心腹小厮梧桐是兄弟,能帮她把案子做成继子杀妻,让她拿五百两现银,她说怕受骗,亲眼看到那个叫梧桐指着她和阿爹说话,阿爹点了头,她才交的银子,银子是现银,一大箱带霜起丝的银饼子,亲手交给了连贵……
    梧桐在阿爹入狱前后失踪了,杳无音信,她找了很多年都没能找到。那个连贵到底是谁?事隔多年再去查找,早就无从查起了。
    阿爹当时的刑名师爷卜怀义和钱粮师爷陆有德是郎舅,又有前科,这桩案子,他们两个无论如何脱不开干系,可这两个师爷,在阿爹入狱后,一前一后返乡,一前一后翻船淹死了……
    她调了阿爹在任一年多的所有卷宗、帐册,让人盘查了好几遍,自己也看了很多遍,除了这一桩案子,别的,钱粮赋税、劳役公案,件件干净的好象水洗过一般……
    阿爹入狱后,代阿爹做了县令的,是县尉吴有光,吴有光就此踏出了由吏入官的第一步,两年后,吴有光调任定海县,这一任之后就升了知府,再之后……苏贵妃死了,吴有光查出贪墨,死在狱中。
    她没能查出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的真相。
    现在,她该怎么办?
    李夏看着自己的小手,她现在才五岁,要是她去跟阿爹说,梧桐和他那两个师爷以后会害死他,阿爹肯定会觉得她中邪了……
    她太小了,太小了!
    太皇太后说过:自己力量不足时,就去找有共同利益的人结盟。
    她得有个盟友,五哥是不二人选!
    五哥爱读侠义故事,更爱那些神仙鬼怪,山海经几乎被他翻烂了,这还魂的事,大约他能接受,而且,他天生的心大心宽……
    ………………
    第二天吃了早饭,李夏拉着李文山,仰头看着他,“五哥,我有话跟你说。”
    “好啊!有什么话?说吧!”李文山一屁股坐在李夏面前,笑容灿烂。
    李夏转头四顾,这只船非常小,前舱挤着她们兄妹四个,白天做起居之处,晚上在中间拉道帘子,她和姐姐一边,五哥和六哥一边,要是在这儿和五哥说,再怎么小声,姐姐、六哥,还有苏叶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姐姐已经歪头在看他们了。
    “很重要的事!”李夏神情郑重,“咱们到甲板上去说。”
    李文山为难的挠着头,上次她落水,就是他带她到甲板上玩,一眼没看住,她就掉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