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无暇用不屑中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神色复杂的男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恶毒和讽刺。
    “不，我从来没有变过。当年下水救你的根本就不是我。你真是太可笑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只要缅怀当年的事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蠢呢？最重要的是你还会陪着我一起，骂那个曾经救了你的人……”
    说话的同时，她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原本悦耳温婉如天籁的嗓音，就像被刀子划开了一样，变得尖锐而又难听。
    在她得意又难听的笑声中，百里漠的神情变得深沉可怕。脑中再次浮现出了当年落水的场景。
    他从小跟着父亲习武，但却特别怕水，有一次出去踏青的时候，碰上了同样偷溜出来的二皇子等人。
    当时有两个小女孩跟着二皇子，一个是相府二小姐。
    另一个自然是二皇子的未婚妻，相府的嫡长女卿无欢了。
    当时他性格孤僻内向，倒是卿无暇来主动跟他搭话，他也是爱搭不理。之后跟几人分开，就不小心掉下了水。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谁知道竟活了下来。
    醒来之后，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卿无暇，就下意识的认为是卿无暇救了自己。
    那么，卿无暇口中说的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应该就是卿无欢了。
    此时看着卿无暇那张狰狞恶毒的面孔，他心里五味杂陈。
    “那你当初为何要说谎，让我误以为是你救了我？”
    卿无暇好笑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恶劣，面上却故作天真的歪了歪头。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救了你的，当初好像是你醒来之后看到我，就把我认定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吧。”
    “你……”听到这番无耻的话语，百里漠脸色一沉，
    此时他看向卿无暇的眼里，没有了爱慕之意，有的只是仿佛要席卷所有的怒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美好的人，竟是如此无耻，如此的不要脸。这同时也反映出了，他自己是多么的有眼无珠。
    事到如今，百里漠只是那么默默地盯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卿无暇在这样沉闷压抑的气氛下，只觉得浑身泛起了一股凉气。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出肃杀之气的百里漠于她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个男人就像其他那些追求她的世家公子一样。有着显赫的家世，不错的皮囊，高贵的气质。
    还有就是千方百计的讨好她，哪怕她只是皱皱眉，这个男人都会关切的询问。
    可除此之外，却一无是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百里漠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世家公子，他是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军人。
    在对方气势的压迫下，卿无欢缩了缩肩膀，心中止不住的升起一丝恐惧，面上却依然带着不屑。
    就在卿无暇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太监不耐烦的催促。
    “百里公子再不出来，奴才可就要破门而入了。”
    这道尖细难听的公鸭嗓，打破了屋里的压抑和沉闷。百里漠那双漆黑冰冷的目光，也终于从她身上移开了，这让卿无暇不由的松了口气。
    没有理会外面催促的声音，百里漠过了许久，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眸中风起云涌，面上却波澜不惊，慢条斯理的穿上了衣服。再也没看床榻上的卿无暇一眼，迈步走出了房间。
    看到跪在地上高举官帽的父亲，百里漠脸色一白，加快了脚步来到近前跪下。
    “罪臣见过太后。”
    在百里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而卿无欢见到他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能如此镇静，心里不由觉得可惜。
    这样的一个人，却被卿无暇生生养成了备胎，还真是够可以的。
    看到只有百里漠一个人出来，太后自然是不满意的。她淡淡的扫了眼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的父子俩，目光沉沉的吩咐一旁的太监。
    “去把另外一个给哀家带出来，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廉耻的奴才，竟在赏花宴上勾引尚书家的公子。”
    她这么说，一来是想让卿无欢难堪。二来自然是打着给百里漠开脱的目的了。
    太监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就气势汹汹进了房间，把卿无暇连拉带拽的架了出来。
    此时的卿无暇披头散发，没了平时的温婉精致的样子，下人们自然也没认出来，这位就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卿无暇不愿把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众人面前。
    可待在太后身边的太监，什么难搞定的女人没见过，自然不会如她的愿，手段相当粗暴。
    把衣服仅能遮住重点部位的卿无暇拉出来，压着她的肩膀，像压犯人似得压着她跪在了地上。
    虽然没能逃出这样的命运，但卿无暇还是深深的埋着头，不愿意面对这让她崩溃的局面。
    不过别人一时间看不出这位是谁，甚至很多人都下意识的认为只是一个想要攀龙附凤的宫女。
    但只有满心不安的慕氏看到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那件白色的衣服虽然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也沾染上了很多秽物。
    可她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卿无暇进宫时候穿的衣服。
    慕氏什么都来不及想，就下意识跑了过去，挡住了披头散发的卿无暇，阻隔了众人肆无忌惮的目光。
    面对众人的疑惑不解，慕氏扯扯僵硬的脸色，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对太后一脸恭敬的说。
    “妾身觉得这女子如此不堪，怕污浊了太后娘娘和大家的眼睛。不如先就让妾身带她下去，找一件能够遮体的衣服，太后娘娘再处罚如何？”
    太后以为慕氏这是认出了卿无欢，要做她的贤妻良母。因而心中虽有不满，但却也很是配合的冷哼了一声，淡淡的开口。
    “哀家知道左相夫人心底善良，但这种不知羞耻的奴才，却没有资格穿着体面的衣服。来人，把这个奴才的头抬起来，让诸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