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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 第165节
    姜似微微抬起下巴:“祖母,您想要孙女换什么衣裳呢?莫非要我换条白裙子来?”
    冯老夫人被问得一愣。
    姜似眸光一转看向肖氏,冷笑道:“我二哥还没有消息传来呢,二婶就撺掇祖母要我换衣裳,不知安的什么心?倘若昨夜是大哥落水,二婶今早看到我穿一身素衣,难道不觉得晦气?”
    肖氏一听姜似居然拿大儿子举例,气得脸色发白:“四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婶子放在眼里?”
    一旁的三太太郭氏忍不住打圆场道:“二嫂,你就少说两句吧。二公子出了事,四姑娘也是心里难受。”
    肖氏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这个时候她没必要与这小蹄子逞口舌之争,反正死的是姜湛,到时候看谁哭!
    “我今早来给祖母请安,换上这条石榴裙就觉得心情愉悦,仿佛会有好事发生。我相信这是个好兆头,所以不会把裙子换了的。”姜似语气坚决,对着冯老夫人屈膝,“祖母,请您莫要为难孙女。”
    “你——”冯老夫人恼怒姜似面对长辈时强硬的态度,这让她有种被冒犯的冲动。
    姜似面不改色等着冯老夫人发火。
    这些日子祖母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动了什么心思,她可不能表现得一味柔弱,让对方觉得她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性子。
    府中上下似乎都忘了,哪怕是前世,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温顺可人的姑娘啊。
    “行,那就等你父亲他们的消息吧!”冯老夫人忍怒道。
    她现在不与一个小丫头费口舌,一切等有了二孙子的消息再说。
    “倘若你二哥出了事——”
    倘若传来噩耗,她定会狠狠教训这丫头。
    姜似笑笑:“祖母放心吧,我二哥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她说着眸光漫不经心扫向肖氏:“至于那些恶人,自有天收。”
    肖氏心中气个半死。
    这不是指桑骂槐吗?小蹄子实在可恶!
    不过到底是个不长脑子的,还好人会有好报呢,姜湛都落水这么久了,现在尸首恐怕都泡肿了。
    郭氏冷眼旁观,默默叹了口气。
    四姑娘不愿相信二公子出事的事实,情愿顶撞老夫人也不去换衣裳,仿佛这样就会没事了。
    唉,说起来真是可怜可叹。
    冯老夫人懒得再与姜似说一个字,双目微阖,一颗颗转动着佛珠。
    姜似完全不在意各人心思,她现在只想知道二哥被郁七“照顾”得怎么样了。
    姜湛此时已经醒了,宿醉让他头疼欲裂,看清眼前的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余七哥怎么会出现了?我一定还没醒。”
    “兄弟,你摊上大事了。”郁谨重重拍了拍姜湛肩膀。
    姜湛一怔:“余七哥,我摊上什么事了?”
    郁谨叹气:“昨晚的事你一点不记得了?”
    姜湛愣了愣神,陷入回忆中。
    昨晚他与杨盛才几个一起喝酒来着,后来喝了不少,杨盛才说要玩点别的,居然咬了他耳朵。他一怒打了起来,再然后——
    姜湛轻轻捶了捶头。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姜湛求救看向郁谨。
    郁谨面色无比沉重:“万万没想到姜二弟会被人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还是个男人!”
    嗯,姜湛说梦话还真是个优点呢。
    第229章 生无可恋
    姜湛整个人都懵了,说话哆哆嗦嗦:“余,余七哥……你说我被男人占了便宜?”
    郁谨深知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目光深沉望着姜湛,不发一语。
    姜湛犹不敢相信,缓缓低头看向身上,发现身上穿的早已不是原来的衣裳,却忘了落水之后把衣裳换了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一刻,他脑海中电闪雷鸣,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被一个男人占尽便宜的情景。
    “呕——”画面不忍直视,姜湛扶着廊柱呕吐起来。
    酒鬼隔夜吐出来的东西味道自然不用多说,酸臭之气立刻弥漫开来。
    郁谨心里嫌弃得不行,面上半点不露声色。
    开玩笑,他可是答应阿似要好好“照顾”这小子呢,阿似难得拜托他一件事,他当然要做好,务必让这小子印象深刻。
    嗯,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没把姜湛弄到他歇息的屋子里去,不然以后就要搬家了。
    立在门外的龙旦:“……”这是他的房间,他早晚要弑主!
    忍着熏人的味道,郁谨拍拍姜湛后背,满是同情:“姜二弟,你要是难受就尽情吐吧,都吐出来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龙旦:??
    姜湛的心彻底凉了。
    他对余七哥还是有些了解的,平时多爱干净的人啊,现在对他竟然如此宽容,可见——
    姜湛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接过郁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把手帕往地上一掷,转身就往外走。
    郁谨快步追了出去:“姜二弟,你去哪儿?”
    屋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走过龙旦身旁,郁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去好好收拾屋子。
    龙旦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进了屋。
    小小的院子里高大的合欢树依然如火如荼盛开着,无数柄粉色小扇子被风一吹就扑簌簌落下来,落到姜湛发梢肩头。
    甜腻的香味刺激得姜湛又想呕吐了。
    他弯腰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不远处墙根里卧着的二牛往这边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与肉骨头奋斗。
    它只对三样东西感兴趣:男主人、女主人、肉骨头。
    当然酱牛肉也是很好的。
    冷影端了醒酒汤过来。
    郁谨接过来递给姜湛:“姜二弟,先喝碗醒酒汤吧,你这样身体受不住。”
    “身体受不住”这句话无疑刺激了姜湛,他脸色煞白跳脚:“他娘的,我去宰了那个王八羔子!”
    郁谨把醒酒汤放回冷影端着的托盘,伸手拽住姜湛:“姜二弟,你要去宰了谁?”
    “宰了杨盛才!”姜湛被郁谨按住脱不了身,恨道,“余七哥,你放开我,我今日要不宰了那个恶心人的玩意非呕死不可!”
    郁谨叹口气:“姜二弟,你这么冲动可不成,先说说谁是杨盛才吧。”
    姜湛稍稍冷静了一点,缓口气道:“他是礼部尚书的孙子,当朝太子妃是他亲姐姐。余七哥,你不要怕,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的。”
    姜湛说完用力挣脱郁谨的束缚,却挣不开,气得神色扭曲:“余七哥,你放开我!”
    “姜二弟,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我。那么你可有想过你真的杀了礼部尚书的孙子,会不会连累伯府?”
    姜湛突然停止了挣扎,神情呆滞。
    是啊,他杀了杨盛才固然出了一口恶气,大不了以命抵命,可是父亲与妹妹他们呢?
    礼部尚书府与太子等人会不会为难他们?
    这个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姜湛还是头一次意识到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呆呆愣愣一动不动,任由秋风卷起的合欢花吹到他苍白的面上。
    郁谨见打击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有个好消息告诉姜二弟。”
    姜湛整个人像被抽了魂般浑浑噩噩,闻言惨笑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啊啊啊,他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啊,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说的那个杨盛才死了。”
    “什么?”姜湛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一把抓住了郁谨手腕,“余七哥,你说清楚,谁死了?”
    “就是礼部尚书的孙子啊,倘若他叫杨盛才的话。”
    郁谨把昨夜和今日的情况讲给姜湛听,当然不该说的只字未提。
    姜湛从没不觉得心情如此大起大落过,喃喃道:“这么说,昨晚我落水后是余七哥救了我,然后画舫起了大火,杨盛才他们全都落水了。”
    “不错,我昨晚突然起了兴致去游金水河,正凭栏而望,没想到一个人从窗口掉入了水中。姜二弟也知道我是个热心的人,忙命冷影把人救起,没想到竟然是你。”
    姜湛不由点头。
    他还真是福大命大遇到了热心肠的余七哥,不然现在尸首恐怕都落入鱼腹了。
    “余七哥,你这是第二次救我了——”
    郁谨露出个和煦的笑容:“姜二弟客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姜湛这个时候脑子乱糟糟的,没听出哪里不对劲来,跟着点了点头。
    “今早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跑去金水河看热闹了,我才刚刚得到消息,杨盛才的尸体已经被捞了上来。”
    “死得好!”姜湛挥了挥拳头,突然想到什么,蹲下来抱头痛哭。
    二牛又往这边看了一眼,叼起一根肉骨头出了门。
    太吵了,影响食欲。
    郁谨默默看着姜湛哭,抬手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