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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 第210节
    楚楚脚步一停,回头。
    “你就在这里暂时落脚吧。”
    郁谨与楚楚皆很意外。
    “阿似——”
    姜似低声道:“我有我的打算,等下与你说。”
    能干出藏进陌生人马车劫持的事来,楚楚当然不是傻正直的人,略一犹豫便接受了姜似的挽留,郑重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还的。”
    姜似没好意思接这个话,淡淡道:“跟我来吧。”
    这宅子是最常见的那种小四合院,左右是厢房,正房一共三间,中间是待客的堂屋,东屋是起居室,西屋布置成了书房。
    姜似直接把楚楚领到了东屋去。
    “楚楚姑娘就在这里歇息吧,这被褥床单都是换过后没人用过的。”
    楚楚有些迟疑:“那你——”
    姜似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住在这里。”
    楚楚道了谢,沿着床边坐下来。
    姜似转身回到堂屋倒了杯水递给楚楚:“有些凉了,楚楚姑娘将就一下,等会儿我让人给你烧些热水。”
    看楚楚一口气把半温不热的水喝干,姜似问:“你受伤了?”
    楚楚手一顿,捏着水杯苦笑:“被一群莫名其妙的疯狗咬了这么些天,能活命就很好了。”
    姜似不确定那个猜测对不对,当然不能承认什么,略略劝了几句便去找郁谨。
    安顿好了楚楚,郁七那里还等着解释。
    “去院子里走走吧。”
    院子里的树已经开始变秃,夜风一吹枯叶就簌簌而落。
    阿飞正在厨房烧水,老秦蹲在树下不知想着什么,冷影则干脆不见了影子,仿佛从未出现过。
    姜似与郁谨走向树下的石桌,老秦就自觉起身蹲到了墙根去。
    “怎么把人留下来了?”郁谨双手撑着石桌,身子微微前倾,眼睛黑亮。
    姜似捡起石桌上的一片落叶把玩,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荒唐,大概也就在郁七面前能毫无顾忌说了。
    “我怀疑追杀楚楚姑娘的那些人追杀错了,他们要追杀的或许是……我。”
    郁谨想笑又实在没心情,默默往下听。
    姜似把枯叶在指尖揉碎了抛进风里,问郁谨:“还记得我说在白云寺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吧,当时我躲开了,后来想想,那日下着雨,即便再小心也很难不会留下痕迹。倘若那两个人发现了我的脚印,定会猜到听到他们谈话的是女子……”
    “所以他们就找上了楚楚姑娘?”郁谨一时觉得姜似想多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阿似,你不要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姜似叹气:“可那日楚楚姑娘救了小童,显露出不错的身手,若被那两个人看到非常容易被误会。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这种可能,我就不能对楚楚姑娘的遭遇无动于衷。”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可不想多背罪孽。
    “行吧,你想留人就留下,正好我顺着这条线查查。倘若追杀楚楚姑娘的真是你听到谈话的那两个人,说不定还能揪出他们要算计我的原因。”
    聊完了楚楚的事,姜似想起郁谨先前说的话:“金水河有花娘遇害?”
    郁谨之前没有谈案子是怕姜似害怕,见她问起便不再隐瞒:“目前为止有四个花娘遇害了,都是中小花船上的花娘,其中一位与燕春班的头牌莺莺有些过节,今晚我找莺莺就是问这个的。”
    姜似颇吃惊:“死了四个花娘不是小事,今晚见那鸨儿却没瞧出任何异样。”
    郁谨冷笑:“她们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不久前的纵火案成了悬案,再闹出花娘遇害的事,人心惶惶谁还敢来潇洒。”
    人命如草,金水河上的花娘死了就死了,直接绑上石头往河里一丢,连破席子都省了。
    不过正赶上前不久画舫纵火案的热度尚未平息,尚书府杨家不甘心成了悬案还紧盯着,一见有命案发生立刻闹到了甄世成那里,这才有了郁谨夜逛金水河。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这里你暂时不要来了,免得惹麻烦上身。至于楚楚姑娘,我会让人照应着。”
    “那我交代阿飞一声。”
    那个赎走雨儿的人既然很可能是街头混子,阿飞说不定会有线索,姜似虽然拜托了郁谨却不愿放弃任何一丝可能。
    郁谨送走姜似回到王府,却发现龙旦先一步回来了。
    “这么早回了?”郁谨扬眉。
    以他对龙旦的了解,不该等明早才来找他报道吗?
    龙旦一脸古怪:“主子,小的遇到了一个花娘……”
    “嗯。”郁谨面无表情听着。
    龙旦神色越发古怪了:“主子,那花娘瞧着……有点像姜姑娘……”
    郁谨神色顿时郑重起来,沉声问:“哪家画舫?”
    第296章 再逛金水河
    郁谨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姜似对他说的那件事:有两个人说要找一个与圣女容貌相似的女子接近你……
    难道说那女子就是金水河上的花娘?
    “哪家画舫?”
    龙旦被郁谨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
    咦,他还以为主子会高兴呢,平时不方便见姜姑娘,随时找花娘解个闷也不错啊。等将来主子和姜姑娘成了亲,要是受了气还能打花娘解气……
    咳咳,这样想似乎有些不地道。
    “就是您逛过燕春班之后原打算去逛的馥芳班。据鸨儿说那花娘是才来的,还是个清倌。”
    郁谨皱眉扫了龙旦一眼。
    这小子越来越不会说话了,什么叫他逛过燕春班又打算逛馥芳班?那叫查案!
    “花娘叫什么?”
    “叫清清。看样子鸨儿是把她当摇钱树,准备培养成头牌呢,小的瞧见了多问了几句,鸨儿还有些不乐意。”龙旦颇委屈拽了拽衣裳,嘀咕着,“咱这身挺体面的,鸨儿居然还狗眼看人低……”
    “给我取一套外出的衣裳来。”
    龙旦取来一套八成新的衣裳给郁谨换上,见他要走不由问:“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
    “去馥芳班。”
    “啊?”龙旦探头看了一眼天色,一脸诧异,“都这个时候了,那些花娘都有客人陪了吧……”
    “啰嗦。”郁谨横了龙旦一眼,大步往外走。
    龙旦见状忙跟上去。
    “你不用去。”
    龙旦:??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还有什么来着?
    金水河畔依然亮如白昼,两岸垂柳的叶儿早已发黄,犹如垂暮的老人迎着夜风迟缓招摇着,飘落的叶儿便被卷入了脂粉香浓里。
    隐隐约约的丝竹声,河上摇曳闪烁的灯火,都因为这无处不在的浓香而染上了旖旎色彩,于京城的深秋里此处永远是一派春景。
    那些大大小小的画舫花船已经离岸在河中飘荡着,透着无拘无束的自在。
    郁谨随手招了一只停靠在岸边载客的游船。
    撑船的是个老汉,笑容爽朗:“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馥芳班。”郁谨不愿多言,淡淡说了三个字。
    老汉倒是个规矩的,闻言没有再啰嗦,道一声好嘞,动作熟练把小船划得飞快。
    小船从无数船只中穿梭,没用多少工夫就靠近了挑有“馥芳班”灯笼的花船。
    “馥芳班迎客喽。”老汉喊了一声,把船停住。
    花船上立刻有人把郁谨接上船。
    与燕春班一样,馥芳班是个不大不小的班子,迎客的鸨儿一瞧郁谨穿着打扮,脸上笑意就热情起来,欢天喜地把人迎了进去。
    郁谨在大厅里坐下,把玩着茶杯,对厅中央台子上的歌舞兴致寥寥。
    “公子有没有瞧中的姑娘?”鸨儿凑过来问。
    “第一次来。”
    “这样啊,恰好咱们的头牌霏霏还闲着,不如叫她出来给公子唱个曲儿?”
    郁谨略一点头。
    “那公子去雅室吧,这里乱糟糟的听曲儿也不方便。”
    郁谨才在雅室坐下,没等多久就有一个身披轻纱的女子抱着琵琶走进来。
    “公子,这就是霏霏了。”
    郁谨懒懒扫了霏霏一眼。
    霏霏眼一亮,娇笑着凑过去:“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一块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线落入霏霏怀里,少年慵懒的声音响起:“随便。”
    霏霏娇笑一声,干脆把琵琶往桌几上一放,清唱起来。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居然是首十八摸。
    郁谨在南边军营待了多年,什么荤素不忌的笑话没听过,听首艳曲儿当然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