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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 第551节
    心知一时半会儿从宜宁侯老夫人这里问不出什么,姜似把这话说完就转了话题,宜宁侯老夫人则流露出几分心不在焉。
    等姜似告辞离去,宜宁侯老夫人一个人闷在屋中枯坐良久,显得心事重重。
    老宜宁侯拎着鸟笼子走进来,见状一愣:“怎么了?”
    宜宁侯老夫人回神:“没怎么。”
    老宜宁侯把鸟笼子一挂,走了过去:“似儿过来是高兴的事,可我看你像是有心事。”
    宜宁侯老夫人抬眼看了看老宜宁侯,叹道:“就是觉得似儿长大了,有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老宜宁侯不以为然一笑:“似儿都是当娘的人了,当然长大了。再者说,你也不看看似儿嫁到了什么地方,皇室本就不是那么舒服的,现在燕王还成了皇后之子,就更加如履薄冰了……”
    宜宁侯老夫人一下子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今日似儿说太后对她不喜——”
    老宜宁侯眼神一沉:“呃,还有这事?”
    宜宁侯老夫人点头。
    老宜宁侯一拍桌子,怒道:“未免欺人太甚,当年荣阳长公主抢了阿珂的夫婿,最后得了报应也是咎由自取,太后若因为这个迁怒到似儿头上就是不要脸了!”
    宜宁侯老夫人喃喃道:“我只怕并非因为这个——”
    “你说什么?”
    宜宁侯老夫人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老宜宁侯却想起了什么,皱眉道:“我记得年轻的时候你与太后很要好,后来怎么就不来往了?”
    那时候太后待字闺中,可没少往宜宁侯府跑,后来不知怎的就断了来往,他偶尔提起还会引来老太婆横眉竖目,问了两次就不再问了。
    “要好的时候还小,长大了有了各自想法,就合不来了。”宜宁侯老夫人说得平淡,眼底却结了冰霜,一派冷然。
    老宜宁侯心知其中一定有事,可老太婆不说也没法子,于是解下鸟笼子叹道:“不管你们怎么闹僵的,若是因为这个影响了似儿,你最好还是提点孩子几句,别让似儿一无所知着了人家的算计……我出门了。”
    老宜宁侯拎着鸟笼子往外走,又一道声音响起:“我出门了。”
    老宜宁侯一下子走不动了,低头看看。
    笼子中的鹦鹉仰着头,一脸无辜。
    老宜宁侯登时激动起来,指着鸟笼子道:“老婆子,你听到没,这鹦鹉会说话了!”
    宜宁侯老夫人面露好奇打量着那只表情呆滞的鹦鹉。
    “来,再说一句!”
    鹦鹉歪歪头,不吭声。
    老宜宁侯想了想,试探道:“我出门了。”
    “我出门了。”鹦鹉有了反应。
    老宜宁侯乐得见牙不见脸:“这鹦鹉还真是聪明,不枉我花三百两银子买回来——”
    “嗯?三百两?”宜宁侯老夫人脸上好奇登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杀气。
    老宜宁侯笑容一僵。
    糟糕,不小心说漏嘴了。
    “啊,我还有急事,回来再说。”
    老宜宁侯带着鹦鹉一溜烟跑了,剩下宜宁侯老夫人嘴唇直抖。
    似儿的事已经让她够忧心了,老头子还败家!
    这么一想,宜宁侯老夫人就有一种破罐子破摔把秘密都抖落出来的冲动。
    姜似从宜宁侯老夫人这里没有探到什么,倒也不气馁,暗暗想着过些日子再跑一趟,水磨工夫久了,说不准何时外祖母就松了口。
    日子流水过,眼看着太后寿辰就要到了。
    这一日,齐王约了湘王在府中喝茶。
    “皇祖母寿辰,八弟准备好寿礼了么?”
    湘王笑笑:“就和去年差不多,反正我送什么也就那个样儿。”
    想一想与皇后之子失之交臂,这些日子湘王心情就没好过,哪还有心思琢磨太后寿礼。
    第739章 太后寿宴
    有所求才会汲汲营营,千方百计讨上位者欢喜。
    在湘王看来,他与那个位子是半点缘分都没有了,以后不过是齐王的跟班而已。将来能不能过得潇洒,全看齐王会不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现在讨好太后意义不大。
    听湘王这么说,齐王暗暗欢喜。
    老八遭了老七的算计,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如果说以前他还会提防着老八,怕老八心怀奢望,不知哪天看到机会反咬他一口,现在则彻底放心了。
    老八明显因为错失皇后之子的身份彻底泄了气。
    这样一来,老八以后就是他最信得过的帮手。
    齐王指尖轻扣白瓷茶盏,劝道:“给皇祖母的寿礼八弟还是上心些,不求出彩,至少别垫底惹得皇祖母不快。”
    湘王不以为然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倒是四哥可要好好准备着,莫要老七那个混账给比了下去。”
    一提起郁谨,湘王就恨得牙痒。
    这些日子他夜夜失眠,想起那日被老七忽悠着进宫找父皇胡说八道就心口疼。
    他无数次想,当时若老老实实回了府,皇后之子到底是他还是老七可不一定。
    不,父皇分明更倾向他一些。
    可怜他什么都不知道,转日就得到了老七被记在皇后名下的噩耗。
    更可悲的是其他兄弟还能进宫找各自母妃一探究竟,而他呢,除了在府中借酒浇愁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母妃不过一个舞姬,因为生了他才有了嫔的名分,他就算进宫去问也问不到什么。
    湘王已经记不清最近一次见到丽嫔是什么时候了。
    对他来说,这样的生母能不见便不见,见了不过是提醒他卑贱的母族血脉而已。
    齐王把茶蛊往桌上一放,淡淡道:“老七确实出乎我意料。他从南疆回来不过短短三两年就由父皇都不认识的落魄皇子成为皇后之子,假以时日,我都不敢想象他会走到哪一步——”
    “四哥,你什么意思?”
    齐王再把茶蛊拿起,啜了一口茶后自嘲一笑:“八弟难道不觉得老七是集大运于一身者么?”
    湘王眼神一缩,失声道:“四哥,你认为老七有可能当太子?”
    齐王眼神闪烁:“八弟觉得不可能?”
    湘王情绪有些激动:“可他凭什么——”
    “凭他现在是皇后之子。”齐王把茶蛊重重往桌几上一放,眼神如冰,“郁琅乃元后之子,父皇唯一的嫡子,最后却落得被废身死的下场。既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老七为何不可能成为太子?”
    湘王沉默了。
    齐王亦沉默着,等那茶蛊中的茶水凉透了,叹道:“假如老七成了储君,甚至更进一步,八弟可甘心?”
    湘王重重一捶桌子,嘶声道:“他休想!”
    断送了他龙翔九天的路还要青云直上,只要一想他就要呕死了。
    这也是他一心要助老四的原因。
    盯着震出来在桌面蔓延的茶水,齐王声音转轻,呢喃道:“是啊,怎么能甘心。”
    “四哥,你有什么应对之策?”湘王稍稍恢复了冷静,脸色却十分难看。
    齐王瞧在眼中自是满意。
    老八越恨老七,他的计划就越容易实现。
    齐王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推了过去。
    “这是——”
    齐王抬眼看着湘王,字字清晰:“一味药。”
    湘王没有触碰小小的白瓷瓶,语气带了犹豫:“什么药?”
    齐王嘴角弯起,噙了笑意:“这种药无色无味,可溶于酒中,而喝下此酒的人最多一刻钟后就会失态,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之举……”
    湘王盯着白瓷瓶,久久沉默着。
    齐王干脆把话挑明:“八弟,老七是你我的心腹大患,自然要趁他羽翼未丰之前把他打落尘埃才好,而这就要拜托你了。”
    “我?”
    “是啊。此药能令人失态,还有什么比皇祖母寿辰更好的场合呢?”
    湘王剑眉拧紧:“在那样的场合让老七失态当然好,可哪有机会给老七下毒?”
    齐王闻言笑了:“我之所以找八弟而不是亲自动手,并不是想置身事外,而是八弟比我有机会。”
    湘王微抿薄唇,等齐王给出解释。
    齐王把玩着小小的白瓷瓶,不疾不徐道:“八弟也看到了,老七平日对我根本不怎么理会,我若给他敬酒,说不得就被他推了去。而八弟只要稍微提起那日与他一同进宫之事,想来这杯安慰酒老七是愿意与你喝的,毕竟老七就是那种把人踩下去后还要插刀显摆的人……”
    湘王眼神闪烁,有些意动。
    假若给老七下毒之后能全身而退,他不介意试一试。
    毕竟什么事都有风险,老四需要的可不是只想坐享其成的帮手。
    可要是失手了——
    齐王心知湘王的顾虑,笑道:“这药能瞬间溶于酒中,八弟只要借着敬酒之时悄悄下药就行。之后我也会给老七敬酒,再有其他人跟上,老七发疯也不会查到这杯酒上面去,八弟尽管放心就是。”
    见湘王迟迟不语,齐王叹道:“若是八弟觉得为难就算了,咱们来日方长再找机会。只怕父皇今日能突然把老七记在皇后名下,明日就能突然把储君之位给了老七,到那时再想撼动老七就不太容易了……”
    齐王这话终于促使湘王下了决心,咬牙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