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斐转过头看着他，而后半眯着眼睛笑了出来：“这里，有别的女人来过吗？”
    言云舟走到她身边坐下，感受着她的体温，心才勉强放下了些：“没有。”
    “真可惜，这么好的美景，”姜斐耸耸肩，“给你一个惊喜。”
    言云舟不解：“什么惊喜？”
    姜斐只神秘地笑笑，弹了下响指。
    小提琴声悠扬，在楼下响起，飘到顶层有几分朦胧，头顶的灯光熄灭，只留了几盏壁灯，而后穿着西装的侍者端着红酒与蜡烛走了进来。
    红白玫瑰，烛光晚餐。
    言云舟神色微诧。
    姜斐轻笑一声，凑到他怀里：“惊喜吗？”
    言云舟低头凝望着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刚刚。”姜斐道，“浪不浪漫？感不感动？”
    言云舟状若认真地思考了下：“有点。”
    姜斐咬了下他的下巴，拿起红酒递给他。
    言云舟接过，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
    她仍在笑着，一杯一杯地喝了几杯红酒，脸颊微微泛着酡红，喝够了，便继续靠在他的怀里：“言云舟。”
    “嗯？”
    姜斐道：“你今天下午撒谎了。”
    言云舟笑着拥住她：“我撒什么谎了？”
    “我可不是你女朋友。”姜斐嘀咕一声，在他怀里调整了下姿势。
    言云舟没有说话。
    “这么好的夜景，只给我一个人看太可惜了，”姜斐的声音很轻，“烛光晚餐，红酒玫瑰，小提琴曲，学会了吗？”
    言云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什么？”
    “女孩子，是这么追的。”姜斐浅笑一声，“像今天下午那么冷淡，你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
    言云舟再没有说话。
    姜斐也逐渐安静下来。
    良久。
    “为什么？”言云舟突然开口。
    “嗯？”
    “为什么，说自己不可能有孩子？”言云舟轻拥着她。
    他太清醒了，清醒地知道不是因为他，却依旧想要听见那么一句话，哪怕只是个谎言。
    姜斐笑：“肉体凡胎……”
    “配不上我。”
    言云舟听着她的这番话，神情没有丝毫诧异。
    从她救了他的命开始，就知道了，她不是普通人。
    可是……
    “说个我喜欢听的。”言云舟低头，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睛。
    他感觉，心脏处有什么已经克制不住了。
    姜斐皱眉：“怎么还有人想听谎话？”
    言云舟笑：“是啊，怎么就有人想听谎话呢……”
    “可我喜欢听啊，姜斐。”
    姜斐沉默了半晌，无奈地抬头：“为了你。”
    言云舟静静地与她对望着，而后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低哑的：“我爱你。”
    他头顶的好感度没有波动，只是沉静地从99变成了100.
    沉默几年的系统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伴随着年久失修的电流声：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言云舟抱着怀里的女人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这个城市开始苏醒。
    言云舟睁开眼，怀里空荡荡的。
    昨晚的烛光晚餐还保留着原状，蜡烛已经熄灭，玫瑰也不复昨晚的娇艳欲滴。
    王助理走了上来：“言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嗯？姜小姐呢？”
    言云舟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没有看渺小的地面，而是看头顶的天。
    以前觉得高处不胜寒，现在却觉得，怎么就不能高些，再高些……
    高到，能把她拉下来。
    姜小姐。
    真狠心啊。
    “言先生？”王助理不解。
    “不用了。”言云舟淡淡道，转身走向电梯。
    王助理错愕地看着言云舟的背影，只觉得言先生像是回到了之前。不，以前虽然病痛缠身，但他仍是温雅淡漠的，而现在却是……死气沉沉。
    言云舟回了别墅，始终一言未发。
    只是坐在沙发上，下秒突然想到了什么，茫然环视一周才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电视里的动静。
    就像以前她在的时候那样。
    听了不知多久，竟然渐渐沉睡过去了，梦里好像有人窝在他怀中笑，左颊仍带着疤痕，对他说：“这里，缺个女人。”
    他应该拒绝的，这样以后就不会得而复失了。
    可是，最终，他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是，只缺你。”
    醒来，周围一片黑暗，空荡荡的，连呼吸都是寒冷的。
    姜斐不见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凭空消失了。
    网络上，关于姜斐的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有说她演了文艺片后得了抑郁症，所以自杀了；有说她怀孕去养胎了；也有说她只是在炒作……
    许多许多的声音。
    言望回了几趟言家，追问他姜斐的下落。
    事业、感情双重打击下一蹶不振的秦漠跑来找他，恨恨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姜斐。
    言云舟一直以为，自己应该会很痛苦。
    可他很平静，平静地比前半生等待死亡还要从容。
    他开始转交手中的权势和资产，重新拟好了遗嘱，然后，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一年后。
    姜斐消失前，客串的最后一部电影《蛮荒》上映了。
    特效很好，剧情中规中矩，票房不错。
    其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姜斐扮演的出场仅不到两分钟的上古神女的形象，久居热搜不下。
    电影里，她不像是在扮演，而像……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妩媚而神圣，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眉梢眼底却又满是风情。
    她成了好多人心中的神女白月光，无数次的惊艳出场视频中，总有她的身影。
    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蛮荒》这部电影是林涛投资的，也是《黎明之后》的投资商。
    票房不错，电影上映一个月后，举办庆功宴。
    言云舟已经很久没出席任何宴会了，圈子里的人也都很清楚，从不敢轻易来打扰。
    可这一次，林涛却壮着胆子亲自给言云舟送来了邀请函。
    言云舟看也没看就想拒绝。
    然而，当看见林涛那双已经痊愈的手时，他顿了顿，最终将邀请函接了过来。
    很多时候，他恍惚中都以为姜斐的出现是自己的幻觉，林涛的手让他清醒过来。
    她真的，存在过。
    庆功宴那天，言云舟回绝了所有人的敬酒，一人安静地待在角落中。
    林涛找到他，小心翼翼道：“言先生，自己喝酒多无聊啊，不如找个人陪陪您？”
    言云舟没有抬头：“不用。”
    林涛默了默：“言先生，人我都带来……”
    “让她离开。”
    “那好吧，”低婉的女声幽幽响起，“又是我自恋了。”
    言云舟身躯一僵。
    林涛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