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期待能是红线,再不济也最好是根白线。
可是,都不是。
甚至也不是黑线。
她看见徐夙的手腕上——
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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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一观坐落在山顶上,马车上不去,只能停在山脚下遣几个侍卫看着。
剩下的人再跟着赵王一行人一起上山。
元琼神不守舍地走在中间,只觉山边的小花都失了色。
自能看到腕上线后,这是第一次,她竟然遇到一个没有线的人。
她不明白,可满心的疑惑和迷茫却无处找人解答。因为能看见腕上线这件事本身,就是件无法解释、有悖常理的事情。
若真要说了出来,只怕所有人只会把她当成怪人。
往年对元琼来说,爬山是最痛苦的,总要爬一段歇一段的。
可今日许是想着事情,她还没缓过神来,竟就已经跟着众人爬到了顶。
云一观只收女子,皆为女官。
走到门口时,已有一个坤道在门前等候:“拾忧道长已备好冷斋,在内等候陛下及诸位。”
说完,她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坤道虽不是美人,却长得清丽,若不是这一身道士的衣服穿在身上,倒像是个大户人家家里的小姐。
赵王走在她的边上:“敢问道长怎么称呼?”
那坤道回答:“小道姓张。”
赵王:“小张道长,寡人记得往年都是须臾道长接待我们啊?”
张道长笑起来,气质柔和:“须臾道长闭关修行去了,我师傅拾忧道长前几日云游回来,便接管了观内所有的事务。”
元琼跟在边上,难得的来了点兴致。
她自顾自嘀咕了一声:“起个无忧道长还差不多……”
拾忧道长?这号起得真是有点意思。
意思是还得把烦恼忧愁都捡起来?
不愧是道长,高人就是心大。
也不知那张道长是不是听到了,笑着转头看了她一眼。
元琼脸一红,识相地闭上了嘴。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徐夙亦勾了勾唇角。
元琛不知何时慢了脚步,走到了徐夙的边上。
两人单独走在最后,元琛压着声音:“你今日早猜到有人要对你下手是不是,所以歇脚的时候才把我赶下去,想用自己来做诱饵。”
徐夙不置可否。
元琛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做事不吭声的习惯?就不能提前和我知会一声,好歹我还能看住元琼不让她添乱。”
听到最后,徐夙突然来了一句:“殿下难道是觉得臣有三头六臂?”
何来添乱之说。
他本以为下手之人一次不成,第二次会直接近身对他下手,却没想到是在马上动了手脚,若非小公主今日用力拉停了一次马,事情恐也不会那么顺利。
元琛听出他的调侃,却没品明白其中味道:“什么意思?”
两人走在后面,徐夙的目光落在元琼白皙的后颈上,竟是耐人寻味地笑了。
有的小孩看着娇弱得很,关键时刻倒是果敢,半吊子的马术也敢往上使,手心都被磨得一塌糊涂,也硬是一声不吭咬着牙没松手。
他看了元琛一眼,不咸不淡的答道:“意思就是,公主并未给臣添任何麻烦。”
那个腿被射了两箭的假侍卫一路被人拖行,经过他们身边时还呜咽了两声,似是因为伤口化脓发炎,神志都已经不太清醒了。
一个侍卫向他们走来:“太子,徐正卿,今日抓的人要审吗?”
徐夙神色浅淡,问道:“今早准备马车的那个侍卫带上了?”
侍卫答:“带上了,尸体一路运了过来,已经让人送去云一观的柴房里了。”
徐夙走进一片树荫下,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之中。
“嗯,”他应了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去找个木箱,把那个今日抓住的人和他关在一起吧,明日再审。”
“是!”侍卫不敢多说,立刻跑走去办。
虽是习惯了徐夙的做派,元琛仍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徐夙,你可真狠。”
山上的观中,寂静而寒凉。
道观的柴房到了晚上便是漆黑一片,除了月光再无任何光亮。
木箱能有多大?一个受了伤的人本就意志涣散,再把这个活人和一个死人贴在一起关在黑暗中一晚上,简直是活生生的折磨。
“是吗?臣觉得还好啊。”徐夙折下一片树叶,在手中随意地捻了两下,全然没把元琛的话放在心上。
“道貌岸然。”元琛看着他的样子,轻骂了一句。
此刻日头已落,气温又降了几分。
风吹在刚出了汗的身上,更是凉飕飕的。
元琼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徐夙散了那些叶片碎屑,想拿帕子擦,才想起帕子已在早上给了小公主。
抬眼间,他见到她的在前面打了个颤。
忽地,他招了招手,把宝瑞叫到了自己跟前。
徐夙轻轻抹去手上的渍,半晌,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薄披风:“给你家公主披上。”
第14章 .缘分 字字都砸在了他早已生了锈的心上……
当那件薄薄的披风盖在元琼的肩上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转了回来。
看着元琛和徐夙并肩走在一起,这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第一次不甘不愿地承认了,她应该是羡慕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若是被当成孩子,那便快快长大。
总有一天,她也能如愿和徐夙站在一起的。
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方才哥哥说话时压着声音,她听不见,可是后来侍卫和徐夙的说话声却是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她的耳朵里。
让她下意识打了个颤。
确实狠。
可想法子的人只如邪魔一般念道——“臣觉得还好啊”。
他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却发现自己甚至不曾了解他真正的脾气秉性。
即便从沈鸢那件事之后,她费尽心力想要驱散对徐夙的惧意。可害怕就是害怕,那恐惧的种子似是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她越是靠近他,就越是琢磨不透他。
甚至就连那能告诉她对方所想的腕上线,他都是没有的。
人似乎总是会远离那些陌生又没法掌控的东西,又何况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
转过头的那一刻,元琼忽然在想,会不会她永远都没办法和徐夙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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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一观很大,弯弯绕绕了一路,张道长沿路指了晚上每个人宿下的房间,才把他们带到备了素斋的地方。
甄夫人一路上便有些心神不宁。
甚至没入内,她就开始推脱说身子不舒服,还小声让一旁的婢女合欢去后厨煮点粥来。
没想到合欢刚要走,却被元琼喊住了。
徐夙微微侧目,眼中晦暗不明。
甄夫人有些意外,柔柔地用帕子掩面:“公主,这是作何?”
元琼眸中带着娇气:“寒食节当吃冷食,父皇向来体谅夫人身子不舒服可以不吃,可是夫人这么急着去煮热食倒让元琼很是嫉妒了。”
往年甄夫人歇息时要吃什么、要做什么,她从来是不管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
她虽然以前不懂那些权谋之事,但也不是个傻子。
今日马疯之事,她第一个想到的背后人就是甄夫人。她本来以为三哥赵子逸没来是真的生病了,但现在想来,这说不定就是甄夫人为了避嫌而故意支开了他。
而这个节骨眼上,她又要遣人去后厨,后厨离关人的柴房这么近,倒是更加让人生疑。
因此元琼才拦下了合欢,直直地戳穿了甄夫人。
她的声音不小,让赵王和王后都看了过来。
甄夫人面上有点挂不住。
但到底仗着赵王的宠爱,她索性含笑说道:“公主不是也每次吃了夜半都会有腹痛之症吗?不若我让合欢多煮一点,陛下这么疼爱小公主,一定也会应允的。”
说完,她还楚楚可怜地看向了赵王。
元琼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有点急了:“父皇,我……”
赵王也知道甄夫人心里那点小九九,她每年使着性子不吃冷食,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被这么一看,他也没管元琼想说什么,只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附和道:“元琼啊,你若是也吃不了就和甄夫人一同去吧,寡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