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用力闭了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信是乱写的,不要细究哈。
歌是卢凯彤的《光》,很好听。
因为歌词非常符合人物的心境,就放在了文中。本来想写一个小剧场补偿大家,但作者实在是小剧场废,所以就非常认真地写了一段沈敛的番外,鞠躬~
疏璃偶尔会做梦,梦见沈敛。
梦中又是一年除夕夜,沈敛独自驱车来到郊外,坐在坡地看远处天空燃起的烟花。
年前沈敛接了部新电影,饰演一位盲眼的天才画家。为了贴合形象,他留起了半长不长的头发,发丝被寒冷刺骨的夜风吹起,凌乱地覆在眼前,露出白皙流畅的下颚轮廓,模样俊美而落拓。
沈敛很喜欢即将开拍的那部电影所述的故事,说的是画家从小展露出惊人的绘画天赋,成就斐然,却因为一场意外而失明,由天堂跌落地狱。正当画家痛苦难当、被现实打击得一蹶不振之际,一个女孩来到他身边。
女孩倾尽所有地爱他,帮他,替他治愈伤痛。于是画家终于有勇气重新拿起画笔,也有勇气接受失败率极高的治疗。
故事的最后,画家成功复明。
然而他睁开眼,却没能看见那个女孩。他疯了一样地找她,却找不到有关她的半点痕迹。
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从来没有过什么女孩,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产物。
沈敛静静阖上眼,想那时画家该有的心情。
他会相信吗?
还是此后一生都不放弃寻找?
他还爱她吗?
还是将来也能爱上另一个人?
他会记得她吗?
还是觉得回忆太过难以承受?
剧本没有给出答案,沈敛在风中沉默着。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沈敛忽然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抬起头。
你他的声音轻而沙哑,刚开口又蓦地停下。
那缕风很轻地掠过他的眉梢、眼角、鼻尖与唇畔,而后绕上他搭在膝盖的指尖。
沈敛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始终没有睁眼,呼吸极浅,如同害怕一场梦的惊醒。
终于,风停了。
静了许久,沈敛起身,慢慢向坡下放车的位置走去。
他没有再回头。
不知为何,明明想和你说话。
却骗你说,风雨正好,该去写点诗句。
不必嘲讽我,你笑出声来,
我也当是天籁。
不必怀有敌意,你所有心计,
我都当是你对我的心意。
我的宿命分两段,
未遇见你时,和遇见你以后。
你治好我的忧郁,而后赐我悲伤。
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
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热情储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西贝《路人》
第30章 灯花会(9)
疏璃开始发觉不对是在一个礼拜后。
他知道裴行止这段时间很忙,但是最近几天他和裴行止的作息似乎完全错开了,早上他还没起裴行止就出了门,晚上裴行止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一天下来连面都见不到。
然而他们还能通过电话联系,平时也会有交流,裴行止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好像就真的是因为太忙了。
疏璃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中午的时候疏璃给裴行止打电话问他会不会回来吃饭,还是要他送过去,裴行止停顿几秒,声音很温和地从电话那端传来:刚好有人约了我,你吃吧,不用等我。
这样啊。疏璃笑嘻嘻地说,别太忙了,要记得休息。
裴行止嗯了一声后挂断电话。
【统哥,你说,我该不该怀疑裴行止在外面有人了?】【你说呢?】
【但凡我不知道裴行止不是普通人,我都】疏璃的声音慢慢小下来,喃喃道,【等一下好像也不是没可能?】系统:【】
疏璃捧着手机想了片刻,认为还是需要打探一下情况,于是在微信上戳欧阳晨明:【兄弟在吗,问你个事。你裴老师最近状态怎么样?】欧阳晨明很快回消息:【挺好的,怎么了?】
【那你知道他今天中午和谁一起吃饭吗?】
【这我哪知道。】
过了一会儿又发,【不过刚刚下课的时候看到裴老师和谢老师一起下楼,说不定就是去吃饭了。】疏璃的耳朵刷地竖起来:【谢老师?男的女的?长得怎么样?】【人家是一岁数比你和裴老师加起来还大的老头。】【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我想想有一次我去办公室领东西,撞见他在发呆,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算不算?】【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问这些做什么?】【那什么,这不是最近和他吵了一架,找不到台阶和好嘛。】欧阳晨明震惊:【裴老师脾气这么好都能跟你吵起来?疏璃你可以啊。】疏璃:
随便和欧阳晨明又扯了几句,疏璃结束话题。
发呆?
疏璃盘起腿,靠在沙发上开始放空。
系统淡淡出声:【想好怎么做了?】
【问题是他确实没有太不对劲,都可以推给工作忙。我做些什么的话,像是在逼他。】【所以?】
【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再等等看。】疏璃想到了什么,【我记得过几天就是裴行止的生日了?】【是。】
计上心头,疏璃继续放空,【之前还在跟你讨论进度问题,觉得这次好像是简单了点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裴行止生日当天如往常一般去了学校,疏璃则在家折腾了一下午做蛋糕。晚饭时候裴行止还是没有回来,疏璃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裴行止在夜深时回到家,原以为疏璃已经睡下,他打开门,屋内的亮光霎时透出。
客厅灯光明亮,疏璃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是一个漂亮的蛋糕,蛋糕上铺了厚厚一层的水果和巧克力碎,被小心地写下一行字:二十四岁生日快乐,旁边还有一个笑脸。
裴行止一怔。
他这几天过得昏沉,直到此时此刻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裴行止的胸口酸软一片,弯下腰想把疏璃抱回房间。睡梦中的疏璃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裴行止后瞬间清醒,从沙发上坐起来。
裴行止干脆蹲在他身前,仰起头看他,温声问:怎么等到这么晚?
疏璃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含糊:以为你会早点回来,就在这里等,没想到睡着了。
裴行止注意到疏璃右手食指指节上的一块红印,一皱眉,手怎么了?
疏璃唔了一声,没太在意,没事,下午做蛋糕的时候被烫了一下。他想起茶几上的蛋糕,眼眸亮晶晶的,我给你做了生日蛋糕,肯定很好吃。
擦药了吗?
没有。
疏璃看着裴行止取来医药箱,握住他的手在伤口上轻轻抹开烫伤药膏。裴行止的睫毛又长又直,根根分明,垂下来的时候挡住了眼睛,显得沉静而温柔。
水墨云山般美好的一张脸庞。
疏璃小声说:这么忙啊,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他的语气有点小心,又有些许的委屈,让裴行止的心微微一疼。
裴行止沉默着,半晌后忽然问:疏璃,如果我是说如果,明知道一件事不会有好结果,你会去做吗?
疏璃微愣,裴行止这个问题问得太没头没尾,他踌躇了一下,是很坏的结果吗?
是。
很想做吗?
很想。
喜欢吗?
很喜欢。
那我会做。
裴行止抬眼看疏璃,声音很轻:为什么?
疏璃握住裴行止的指尖,如果我不做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下。
裴行止定定地看着他。
疏璃问:你是碰见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良久,裴行止翘了翘嘴角,怎么会。
擦完了药,疏璃把蛋糕正中间的蜡烛点燃,然后捧在裴行止面前,道:先许愿,然后把蜡烛吹了。
裴行止依他所言,闭眼片刻,吹熄了蜡烛。
疏璃甜甜地弯起眼,行止,生日快乐,要天天开心呀。
裴行止温柔应道:嗯。
因为太晚了,疏璃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吃了几口蛋糕就放下叉子,撑着脸注视一口一口吃得认真的裴行止,好吃吗?
裴行止咽下一口蛋糕,很好吃。
你许了什么愿?
他拿着叉子的手一顿,据说许的愿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
疏璃笑起来,没有关系,你这么厉害,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
你想知道?
嗯嗯。
我许的愿是,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生日过后,裴行止终于不那么忙,恢复了以前和疏璃相处的样子。疏璃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有一天
啪!
听到声响时疏璃刚好路过书房,他走进去,发现裴行止正维持一个站着的姿势,怔怔地看着一地的玻璃杯碎片,表情很空白。
怎么了?裴行止的样子太过反常,疏璃有些急,以为他伤到了哪里。
裴行止蓦地回过神,没、没事,刚刚没拿稳杯子,不小心摔了。
疏璃仍然犹疑:那你怎么
裴行止笑了笑,突然被吓到。又说:待会让阿姨过来收拾,你去玩吧,我还要备课。
已经是很平常的神情和语气。
行。疏璃没有再说什么,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裴行止缓缓坐下来,靠倒在椅背上,面上血色尽褪。半晌,他抬起右手放在眼前。
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指甲干净圆润,洁白漂亮得像是艺术品的一只手。
他的眼眶红了一瞬,忽然用手指挡在眼前,嘴角抿成微微下垂的弧度。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终于放下挡眼的手,望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眼睛像是被清水洗过,里面再看不出情绪。
另一边,疏璃回到客厅,心不在焉打开电视。
系统:【他的反应不像是没有事。】
【我也觉得。】疏璃漫无目的地换台,皱着眉,【他肯定有事瞒着我,我有不好的预感。】疏璃的预感没有错,裴行止一夜之间又回到忙碌的状态,并且比上次更严重。
如果说上次裴行止只是经常早出晚归而其他时候无异的话,那么这次他就是极力地避免和疏璃相处接触,连必要的话都尽量简短,不然就靠人传达,刻意得让人想装作感觉不出来都不行。
【你还记得裴行止生日那个晚上他问我,如果明知道一件事不会有好结果,那还要不要去做吗?他说的事情肯定跟我有关,不然他这段时间不会这样。】【嗯。】
疏璃灵光一现,【他不会想起上个世界认识我之后的事情了吧?】旋即又否认这个念头,【不能啊,就算想起来了,也不会是这个反应。而且两个人长相一致也不是不可能,我咬死不认那是我,他还真能怀疑我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嗯。】
【我说统哥,您除了嗯之外能说些别的吗?】系统非常随和地改口:【不错,继续分析。】【】疏璃挫败地喃喃:【挺好的,至少多了五个字。】【难道在上个世界我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想了又想,疏璃还是不死心地问:【统哥,你真不知道裴行止是从哪个节点过来的?】【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
疏璃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你并不需要知道。】
疏璃一愣,【什么?】
【你没必要非要知道发生的事,只要让裴行止下定决心,让事情回到正轨,就达到了你的目的,不是吗?】【可是,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怎么让他下定决心?】【一哭二闹三上吊。】
疏璃觉得系统在用冷冷淡淡低沉磁性的嗓音说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虚幻又不失荒诞,忍不住愕然:【你认真的?】系统不带感情地陈述:【你知道的,他爱你。】【他爱我,然后呢?】疏璃忽然顿住了,若有所思地重复,【对啊,他爱我。】他的眼睛亮起来,【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十月末正值桂花香,江南水乡的秋天如画般诗意静谧。s大的银杏树灿黄烂漫,裴行止独自一人走在银杏小道上,鞋底踩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疏璃的名字,他停住脚步,手指放在接听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疏璃挂断电话。
片刻后,疏璃又打了过来,他终于接通了。
熟悉又轻甜的嗓音响起:刚刚怎么没接电话?是在忙吗?
裴行止静了静,平淡道:嗯,现在不方便,有事下次再说。没等疏璃再开口,他按下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