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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
    好在这次拿着沉甸甸的一本小册子,买书的人们都非常满意,卖书的过程异常顺利。
    唐轲哼着小曲开始收拾空荡的书摊的时候,一双精致的长靴再次出现在视线里。
    唐轲正要抬头看去,对面将两本册子啪一下甩在他脸上。
    你嘴里究竟有没有一句真话?!朱文祯怒斥道。
    唐轲从脸上把那两个册子扒下来,发现一本是自己刚刚售卖的小说最新章节,一本是抽取的部分景王府侍卫名单。
    第4章
    你听我解释!
    唐轲这话讲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劈叉了。
    他自己先被自己那上扬的尾音吓了一跳。
    这浓浓的渣男忏悔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唐轲咽了咽口水,刚想调整个正经点的语调出来,抬眼却看到耿老板那好看的眉眼舒展开了些。
    耿老板竟吃这一套?
    朱文祯微微抬起下颌,拿眼神示意唐轲:那你解释吧。
    唐轲舔了舔干燥的双唇,顿了许久,才有些尴尬地笑起来:解、解释什么?
    朱文祯的眉头便再次深深蹙起,先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来:头一件,你说自己曾在景王府做侍卫,为何我调出二十年来所有侍卫户籍资料,却根本寻不到与你情况相符的?
    说着,他又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我既包下了你那章暧昧桥段,为何这最新的一章,又另辟蹊径重写了太子与景王的情|事?
    唐轲闻言心下一松,原来是为这么点事。
    唐轲脑瓜一转,谎话信手拈来:在下在王府当差时日太短了,又是走后门进去的,还没来得及将户籍资料记录在案就被轰出去了,耿老板现在要查自然是查不到的。
    至于那小说,你包下来的那章是番外。
    朱文祯拧着眉看他:何谓番外?
    唐轲清一清嗓子,解释道:就好比,耿老板你去戏院看戏,其他人有的买站票有的买坐票,您就不同了,您是vvvip,是要坐二楼包厢的那种,所以您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部分。
    朱文祯听得似懂非懂的,摇头道:戏院有这等包厢?闻所未闻。
    唐轲摆摆手,朝朱文祯凑近一步,附在他耳边低语,朱文祯都能感觉到唐轲温热的气息拍打在他脖颈上,惹得他后颈有些痒,我说得更具体一些,放在我这小说里,就好像,其他人是从王府下人那里听到的王爷和太子的故事,您就不一样了,您是半夜亲自跑去王爷卧房,扒窗户看的。
    朱文祯从小到大不是养在宫里就是住在王府,出入接触的都是最上流的那批人,从未听过这样不入耳的话,惊得面红耳赤,一双杏眼睁圆了看唐轲:你!下流!
    说着抬手就朝唐轲兜帽上拍过去,被唐轲一把抓住手腕。
    诶,这怎么就
    唐轲话说到一半,远处一把刀带着刀鞘直接朝他脑门飞过来。
    唐轲松开朱文祯手腕,轻松接下那刀,朝正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耿小波炫耀地挥了挥。
    耿小波上前一把将刀夺回去,反手就往唐轲脖子上架。
    住手!朱文祯沉声朝耿小波呵斥。
    耿小波极不情愿地将刀重新收了回来,恭敬立在朱文祯身侧。
    虽说唐轲这解释的话说得实在不正经,可却是说得通的。
    朱文祯算是接受了他这套说辞,先头憋着的那股怒气便被压下去,顿了顿,道:既如此,想必往后我就算再包了你的新章节,你一样可以用同样的借口绕过我,另写内容卖给其他人?
    唐轲嘿嘿笑着,算是默认了这说法。
    朱文祯火气止不住又要窜上来,可转念想到唐轲是因为过度思慕他,才会这样想方设法将自己的爱意传达出去,也是个可怜人,便在心下原谅他了。
    只是不论唐轲爱他如何深切,朱文祯想,他贵为王爷,被人这样编排了卖给都城百姓看,里头的内容又尽是些情情爱爱的,实是不妥。
    这样罢,往后我也不包你的章节了,只你每次小说更新,需得先由我过目一遍,若我审核过了,你再誊抄了卖出去,我若觉得不合适,你便去重修了再与我看。
    你那被我打回去的部分,我也不让你白写,依旧以每章十锭金子的价格回收了来,小可先生觉得如何?
    朱文祯这买卖可以说是非常公允了。
    可唐轲却忍不住隔着兜帽打量他那张俊俏的脸,笑得意味深长。
    想不到这耿老板非但是他的狂热书粉,还是个毒唯,有些过火的内容只想包揽了自己私下看,不愿意与人分享?
    既然金主给了他这么明显的暗示,那唐轲往后自然要不遗余力满足他了。
    唐轲暗下决心,以后每一章拿去给耿老板过目的时候,变着花样给他多写几个版本就是了。
    势必做到,用王爷和太子那齁甜的爱情堵住耿老板的嘴,让耿老板只能拿金子往他脸上砸。
    朱文祯始终盯着唐轲半掩在兜帽下的一张脸,见他虽一言不发,却十分郑重地缓缓点头,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与小可先生约定,从明日起,每隔一日午时,便在先前鹿鸣山庄外头那悦来茶楼会面,先生带上小说,在下备好银钱,如何?
    唐轲连连点头:好说,好说,那就明天中午见了?
    唐轲与朱文祯别过,推上空荡的独轮车往巷子口的小酒馆去了。
    小酒馆名叫醉春风,老板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胖妇人,人称花婶。
    此时花婶正与一身形瘦小的书生周旋。
    那书生指着花婶后头货架上摆着的一坛酒道:哪里卖完了?那不还摆着一壶么?怎么,是觉得我买不起你家这招牌的春风醉?莫要狗眼看人低!
    花婶被书生这样说,依然弯着眉眼赔笑道:不是不是,小伙子你误会了,这酒是预留的,客人早订好了的。
    那书生挑眉问:哪个客人订的?可付钱了?
    花婶笑回:钱倒是还没付,可我们做生意的
    没付钱就不作数的,我先来买的,先来后到也合该给我才是。
    那书生打断花婶,不由分说上前绕过柜台直接就要去拿那坛酒,花婶上前想去拦他,被用力推搡开,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唐轲推着个独轮车小跑着过来了。
    花婶眉眼立刻笑开了,远远朝着唐轲打招呼:小可啊,今天怎么这么晚?销量不太好?
    花婶!
    唐轲热情地跟老板娘打招呼,熟门熟路将小推车放到墙角去,一眼看到货架上那坛春风醉,直接抬手抱下来,掀了盖子用力嗅了嗅。
    那书生听到小可这个名字抢酒坛的手便滞在空中,脚下也顿住,一路盯着唐轲过来,待看到原来自己要买的最后一坛酒是留给这人的,露出个满是鄙夷的笑,冷哼一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不入流的东西!
    唐轲抱着酒坛转头,看清那书生模样,笑道:嚯,这不是郭秀才么?也来买酒啊?
    这郭秀才是都城很有些名气的写手,和唐轲这种写王爷太子爱情故事的地下写手不同,郭秀才是摆在明面上的正经作家,而且是当朝最大的连锁书局栖凤书局的当家写手。
    这种写正统历史文学的,有功名傍身,背后还有栖凤书局这样的靠山,眼睛自然都是长在头顶的。
    对唐轲这样身份来历不明的地下写手,说不屑一顾都是轻的,那简直以听闻对方的名字为耻。
    见唐轲非但抢了他的酒,此时还乐呵呵跟他打招呼,郭秀才只觉得自己耳朵眼睛都脏了,满脸厌恶道:你这样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狗东西,也配跟我抢酒喝?罢了,这什么醉春风,以后绕道走就是了,呸哎?你?!
    郭秀才话说到一半,直接被唐轲将半坛子酒尽数泼在新买的衣服前襟上,气得咬着牙就要冲过来揍唐轲。
    唐轲身子一侧,轻松躲过去,笑道: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郭秀才嘴里骂着娘,心下却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愤然挥了衣袖,甩下一句:写的东西不入流,做的事更是不要脸!你等着,咱们没完!愤愤然离开了。
    唐轲目送他走远,凑到柜台边,将今天更新的小册子递给花婶。
    他和花婶有过约定,每到他来王府后门卖书的这天,醉春风会把一坛招牌酒留给他,换他一册更新。
    只是唐轲没想到,自己这坛预留的酒会给酒馆惹来这么个麻烦。
    花婶,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你把我的酒给他就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耽误了酒馆的生意才是正经。
    花婶乐呵呵将那小书册收了,没什么,就算没你这一层,我也不乐意把春风醉卖给那样的人。
    唐轲便赧然笑道:对不住,刚才糟蹋了半坛好酒。
    花婶摆摆手,笑嘻嘻道:泼在那种人身上,怎么算糟蹋呢。
    唐轲回了城郊宅子,点上灯趴在小书桌上再次为耿老板量身打造了一版满是浓情蜜意的章节。
    写完后自己读一遍,眼前便浮现出耿老板读这内容时专注得双目圆瞪面红耳赤的模样,不自觉勾起唇角,笑容挂在脸上久久没有散去。
    第二天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唐轲便拿了书册来到悦来茶楼,没想到远远就看到耿老板坐在靠窗的位子喝着茶等他了。
    唐轲笑得灿烂,正要迈步上前喊他,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身为刺客本能的直觉让他倏然止步、顷刻朝后退去,方退了半步,两颗暗镖堪堪擦着他颧骨处划过。
    唐轲神色黯下去,沉着气仔细辨认四周埋伏情况。
    耳边接连几声尖细的呼啸声擦过。
    唐轲朝后连退数步,将那接连射过来的暗器尽数躲过,暗镖和弩|箭在他踩过的地面形成一条整齐的直线。
    对面杀心竟如此重,招招欲取他性命。
    唐轲面色愈发阴沉,来不及细想,已被一路逼至树丛深处。
    悦来茶楼里,朱文祯早早便领了耿小波在靠窗的桌边坐下等着唐轲送书过来,可他一盏茶又一盏茶地喝完,直待到午时过了两个时辰,太阳都落下去了,也没能等来唐轲的人影。
    朱文祯脸色黑得可怕,广袖一甩,将满桌的空茶盅摔了个粉碎,气极反笑道:我竟蠢笨至此,几次三番被那人诓骗!
    第5章
    说!谁派你来的?
    唐轲一脚踩在那打头的暗卫胸口,沉声问。
    这批暗卫比先前埋伏在铜锣巷附近的那上百人要训练有素许多,虽只二十余人,竟是让唐轲周旋了许久不得脱身。
    且这二十余人出手极为狠戾,与唐轲对上,竟是个个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不怕对手武功高,就怕对手不怕死。
    若不是唐轲这天下第一刺客的身份摆在那,只怕今日就要交代在这批人手里了。
    唐轲此时已将那暗卫头目的双手和下巴都卸脱臼了,防着他自尽,又拿先前缠斗时反手从对面夺过来的一把刀挑了那头目的面罩,刀锋抵在他眉心。
    那头目死死回望着唐轲,铁了心不开口。
    唐轲试探问:是景王府?兴合帮?还是蝉衣宗?盯着对方的脸想从那细微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
    脚下人冷哼一声,唇角一线黑血流出,双眼翻上去,直接咽了气。
    唐轲气极,蹲下来两指覆在他颈侧动脉上,确定人死透了,又捏着他下巴翻看,发现是拿舌头掏了牙根处藏的毒自尽的。
    这是最后一个活口,就这么没了。
    唐轲憋着一肚子火气,随手捡了两只暗镖揣兜里,疾步往茶楼赶去。
    待到了那茶楼门前,远远就看到窗口那桌已经空下来,茶楼周围埋伏的那批暗卫也尽数撤离了。
    唐轲刚才与那波人缠斗时挂了彩,此时手臂脸上多处都流着血,继续逗留只怕会被巡逻的捕头盯上,若是拉去衙门问话恐会徒生事端,无奈只好折返回家。
    回了城郊宅子,唐轲将床底的急救箱拖出来,简单给自己清理伤口、包扎好,脱下斗篷,发现上头好几处都被扯烂了,又闷闷走到书桌边上,把装订书册的小箱子搬上来,直接拿里头的粗麻线随意缝补起来。
    另一头,天色已晚,朱文祯直接在鹿鸣山庄后院歇下了。
    他一晚上面色都沉得吓人,伺候晚膳的仆从们各个缩着肩夹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一下。
    晚上沐浴更衣歇下后,朱文祯想到白天被放鸽子的事,越想越气,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随意披了外衣去了书房。
    耿小波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和朱文祯来庄子时早早就把那本小说的前头几册备好了,命人放在书房案桌上,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他没料到那贩书的摊主竟然如此不知死活,连他们王爷的约也敢不赴,当真是头都不想要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耿小波下午先是帮王爷把他砸的茶盅钱赔了,与那茶楼老板周旋许久,后又在去召回暗卫的时候得知茶楼附近树丛里有打斗痕迹,又慌慌张张领着一队人去那树丛里勘察半晌。
    待到回了庄子,耿小波想将树丛里的可疑行踪禀报给王爷,却被守在门外的太监管忠给拦下来,说王爷已经歇下了,让他有话明日再报。
    管忠说这话时,视线缓缓将耿小波从头到脚扫一遍,最后看着他那一双沾满泥的布鞋,啧啧道:虽说是咱们爷的贴身侍卫,被王爷天天带在身边,可耿侍卫也忒恃宠而骄了些,这满身泥土的就想往王爷卧房里头进,脏了屋子事小,脏了王爷的眼事大咯。
    耿小波低头往自己身上瞅一眼,觉得这样一身灰去见王爷确实不妥,左右王爷睡了他一时半会也见不到,便折返去了仆从的院子里打水洗漱,待收拾完回来,发现王爷去了书房,这才想起来那几册《风流太子美王爷》还整整齐齐摞在书房案桌上,吓得一个箭步冲去书房。
    王爷
    耿小波方一进书房,就看到朱文祯肩上披着外套,斜倚在桌边,怔怔盯着桌上那一沓书册发呆。
    耿小波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被朱文祯抄起那书册砸了一脸。
    滚出去!给本王把这小说全烧了!
    耿小波跪着上前,将散落一地的书册收起来,扭头就往房门外头跑,刚要跨出门槛,又被朱文祯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