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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妃娇宠日常 第26节
    需知,薛嘉禾当下尴尬的境地,万一真的怀上容决的孩子,对双方来说都未必是件好事。
    更何况,薛嘉禾早先就选择了隐瞒容决两人的夫妻之实,一个谎言,是得用无数谎言去圆的。
    “我方才仔细探了,”老御医紧皱着眉,“殿下刚回宫时,就连脉搏都弱都几乎摸不出来,如今郁结在心,更是难以诊断。喜脉本就是极为难判的微弱脉象,要过了两月余才好摸出,殿下还太早了些。”
    两人没出西棠院,就在薛嘉禾的外屋里小声交流,生怕说的话给别人听了去。
    眼下知道这秘密的,全天下可就三个人。
    “可若是殿下真的……”绿盈咬唇往内屋方向看了眼,“殿下该怎么办?”
    萧御医也头疼不已。
    虽说汴京城里别的像薛嘉禾一样年龄的姑娘或许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体弱多病的薛嘉禾却与她们都不同。
    普通人要个孩子已经是在刀锋上走了,薛嘉禾更是要将命抵押在阎王殿里。
    即便在容决回来后,萧御医已经尽可能地在药方中添加了许多固本培元的药材给薛嘉禾持续将养身体,可那也挡不住一个孩子对母体的汲取依附。
    无论走哪条路,前景都十分不乐观。
    萧御医敲敲自己的额头,道,“咱们再等一段时间,再个把月,应该就能知道了。”
    “好。”绿盈无法,只得咬着嘴唇点头,“若是殿下有什么异常,我也立刻让人去太医院通知萧大人。”
    萧御医匆匆点头,他指着药方道,“现在这药方里的东西即便叫摄政王府的人见到也不要紧,没有什么可疑的药材,你尽管放心地去取。”
    可若是薛嘉禾真有了孩子,那药方便也得备上两份了。
    萧御医想到此后种种需要隐瞒的事情便觉得头痛不已,他拒绝了绿盈的相送,提着药箱快步离开西棠院,那背影矫健得根本不像六十岁的人。
    绿盈则是将药方交给另一名宫女去取药材,自己转身回了内屋里,轻手轻脚地给薛嘉禾续了杯热的参茶,“殿下,还觉得不舒服吗?”
    “睡一觉大约就好了,”薛嘉禾捧着茶盏慢吞吞道,“瞧你和萧大人急的,我一年一度病歪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可殿下已经许久不做噩梦了。”绿盈担忧道,“您也有许久没有在梦里喊‘阿娘’了。”
    薛嘉禾的动作一僵。
    “阿娘”是她幼时的叫法,也是乡间的叫法,等回到汴京城后,便在教导下改称“母亲”了。
    但她的僵硬只是一瞬,抿了口茶掩饰后,便道,“我做的就是小时候的梦,还见到了那时的母亲,便开口喊了阿娘。”
    绿盈没再说话,她立在薛嘉禾身旁,动作轻柔地替她掖好了薄毯。
    容决一回府,便听管家说薛嘉禾又病了,不由得皱眉,“怎么又病了?”
    他嘴上说着,脚步却掉了个方向往西棠院走去,剑眉紧紧蹙在一道。
    薛嘉禾惯来体弱他倒是知道的,刚回汴京城时,太医院的人一搭上她的脉便出了一身冷汗,据说那气若游丝的脉象和将死之人相差无几,偏生这脉象的主人还就好生生地坐在面前,将那院判吓得回去后自己也病了一场。
    可薛嘉禾一年一度的大病,明明已经过去了。
    管家一路追在容决身后,小跑才能跟得上,禀报道,“萧御医已经来过,留了新的药方,将近一个时辰前走的。”
    容决已经闻到了西棠院里飘出来的药味。
    都说药香药香,容决沙场上驰骋的人,自己也喝过不少汤药,对汤药所知只有一个“苦”字,闻着那味道就心中郁郁。
    他自己倒是能面不改色喝下黑漆漆的药汁,可想到薛嘉禾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居然也能做到此事,容决便感觉十分怪异。
    说到底,薛嘉禾只是个小姑娘,本不该受那么多磨难。
    若不是薛钊对薛嘉禾母亲心怀不轨,出手抢占……
    眼看着已经走到了西棠院门口,容决打断自己的念头,踏进了满院苦涩的药味之中。他大步行过对他行礼的众人,直直往内屋而去,绿盈正守在外间,见到容决进来,脸上神情一时有些怪异。
    但她很快低下脸去,行了礼后,移步挡在了容决面前,道,“殿下睡了,劳烦摄政王在外等我通报一声。”
    容决沉沉睨了绿盈一眼,冰冷视线如同实质扼住她的咽喉,“药喝了?”
    “刚刚煎好,还烫着,稍凉些便唤殿下起来服药。”绿盈不卑不亢地说着,垂下的视线却望着容决腰间佩剑,在手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容决若是要硬闯,她是根本挡不住的。
    第31章
    然而,出乎绿盈意料的,容决居然没硬闯,他只是往内屋看了一眼,就转了身。
    绿盈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出去,就见容决并非往外走,而是直接坐在了外屋的椅子上,一幅要等薛嘉禾醒来见过才走的样子。
    她登时想起了容决上次一大早来寻薛嘉禾,等了半刻钟便不耐烦地闯了进去的事,下意识抖了抖。
    容决要做的事情,已经没什么人能阻拦他了。
    顶着容决如同芒刺在背的存在感,绿盈小心地将药汁吹凉,端着药碗进了内屋,将睡下的薛嘉禾唤醒了过来,边送药过去边小声道,“殿下,摄政王来了,就在外屋坐着呢。”
    薛嘉禾这一日也不知怎么的,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根本睡不够,正看着药碗里的汤药发呆,就听见了容决的名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怎么还有等人的耐心了?”
    她说着,也不等绿盈回答,一手撑着床铺,另一手举起药碗一口气喝了干净,便起身道,“我去见他。”
    绿盈连忙放下药碗去扶薛嘉禾,一边还给她递蜜饯到嘴边,“许是听说了殿下生病,便来探望一番。殿下早上是被什么气着了,摄政王想必也是知道的。”
    “但他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一日来寻我两次。”薛嘉禾淡淡说着,嚼了两下蜜饯中和口中的苦涩药味,展臂将外衣披上。
    她中午时已经和容决将陈礼之事说开带过,容决肯来表个态度已经令薛嘉禾有些诧异——容决竟然和她做了解释?
    即便那解释是为了叫她息事宁人,小事化了,对于容决来说也是极为温和、乃至有些累赘的做法。
    那可是能将她娶回家之后便扔在府中当作摆设的容决。
    因而,薛嘉禾是十足不相信容决会来给自己探病的。
    她将长发自衣内拨出,将口中蜜饯吞了下去,便朝外屋走去,步伐轻缓沉稳,背脊挺得笔直,不慌不忙地从绿盈打起的帘子里微微垂首穿过,再一抬眼就见到了不远处坐着的容决。
    容决显然是刚从外头回来,即便已经回了汴京,他也还是习惯穿着一身软甲行动,这身软甲还没来得及换下。
    薛嘉禾上前几步到他面前,施施然坐下,才开口道,“方才有些困倦便小憩了片刻,让摄政王殿下久等了,不知有何要事?”
    容决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将薛嘉禾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她仍旧是那副在外人前矜贵的模样,整个人却有些恹恹,确实像是没睡够的没精打采。中午两人一道用饭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想到薛嘉禾因为十年前的事情都能给自己留个心病,容决拧起了眉——陈礼早上的话,她到底是气着了,又小肚鸡肠地又把自己给气病了。
    想着总不能让她再大病一场,容决拐弯抹角地道,“陈礼后日便启程离开汴京了。”
    薛嘉禾有些诧异,“好。”这同她有什么关系?
    “……”容决皱着眉盯她两眼,又问,“萧大人怎么说?”
    “萧大人让殿下这几日能见着太阳时多外出走动走动,等日头落了,便不要外出了。”绿盈在旁答道。
    “那你就多出去走走。”容决虽听管家说过薛嘉禾只是小病,但薛嘉禾这纸片人般的身体是真叫人不敢放心。
    “好。”薛嘉禾点点头,还是同一个回答。
    她在想容决来这第二趟究竟是为什么的,总之左右不可能是来探病的就是。
    容决被堵得没了话,室内静默了半晌无人开口。
    过了难捱的片刻,容决才寻了另一个话题,“乡试放榜了。”
    薛嘉禾扬眉,知道这是汴京城一年里最重要的时候,“那陛下忙的这一阵子应当已经过去了。”
    “忙的是阅卷之人。”容决硬邦邦地道。
    薛嘉禾讶然,“是我失言,满朝上下在其中出力的,都应得一句称赞褒奖。不过科举是三年一度的大事,自当所有人都尽力而为,为大庆挑选新的栋梁之才入朝为仕的。”
    容决嗯了一声,手指不安分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跳了两下,又放了下去。
    他从未这么绞尽脑汁需要找话来说的时候过,可心里又不知为何不想就这么起身离开,于是沉默着在脑中搜寻下一件要知会薛嘉禾的事。
    薛嘉禾疑惑地抬眼看看似乎有什么话还没说出口的容决,心中疑惑究竟是什么事能叫他这样难以启齿,“摄政王殿下还有何事?”
    容决沉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像要吃人的野兽似的,“陛下的生辰将要到了。”
    薛嘉禾扬眉,心中终于了然:容决这是来敲打她的。
    幼帝每一年的生辰,都会有官员奏请他亲政,但没有一次是真能成功的,都叫容决手下的人给反驳回去了。
    即便如此,保皇派的官员们也仍旧不死心,逢年过节都要重来这么一次,也算是惯例。
    今年幼帝生辰,恐怕也不例外。
    自从容决回汴京后,他用言语、用行动拿幼帝来威胁拿捏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今日恐怕也是来警告她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摄政王殿下放心,我这几日不会出府,更不会见什么客,不过最多就是陛下生辰那日亲自入宫贺喜。”薛嘉禾平和道,“朝中之事,与我无关。”
    “谁和你说这个,”容决皱了皱眉,“你想送陛下什么?若府中没有,让管家去替你寻。”
    “我同陛下早些年便说好,每年他生辰时,要陪他喝一杯酒。”薛嘉禾笑了笑,提到幼帝时神情明显柔和不少,“陛下是天子,又何须我送他什么庸俗之物。”
    “你不能喝酒。”容决立时就想到了薛嘉禾两碗烈酒下去直接病倒的事,皱着眉强硬地反对了。
    薛嘉禾闻言抬眼看了看他,两人视线交错一瞬间,薛嘉禾便移开目光,淡淡应了个好字,面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你——”容决的眉皱得更紧,但解释到底是没能吐出口,又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到下一句话该说什么,沉默片刻,低声道了句“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去。
    薛嘉禾瞧着他的背影有些纳闷:这人大晚上的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倒是绿盈瞧出三两分苗头,却什么也没讲,只扶了薛嘉禾劝她进内屋里去,心中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到底是……”薛嘉禾边走边不解道,“就为了陛下生辰的事?我又不能届时就振臂一呼,率领百官跪地恳请陛下亲政。”
    绿盈转了转眼睛,道,“约莫还是我之前说的,为了那陈礼的事,来看看您是不是身体安好吧。摄政王不是也说了么?他总是得照顾得您身体健健康康的。”
    这一婉转提到薛嘉禾母亲的事,就顿时叫她再度想起了自己下午的梦。
    若不是梦中脱口而出的“恨”字,薛嘉禾甚至还没意识到这份被自己忽略了的情感。
    这么想来,她和容决也算是对上仗了——容决因为先帝的所作所为对她不假辞色;而她同样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对容决心怀怨怼。
    上一代做错事的两个人,到底是将对错因果传到下一辈人的身上了。
    如今薛嘉禾自己、容决、幼帝都身不由己地被牵扯在这个怪圈之中,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
    薛嘉禾心中气闷,赌气地又从桌上拿了一颗蜜饯送进嘴里,刚抿出味道来,脸就皱成了一团,但还是坚强地嚼了嚼直接给咽了下去,才道,“绿盈,这是什么?”
    “这是酸梅,”绿盈凑过来接了盘子,观察着薛嘉禾的神色道,“许是混进去了,殿下不喜欢吃?”
    “我何时喜欢过酸的了。”薛嘉禾撇撇嘴,只觉得舌头牙齿都一道被酸倒,赶紧喝了两口水将那酸味给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