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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饲恶犬 第112节
    我要不要试试看?
    我死的时候,她会悲伤吗。
    我不敢试。
    我是个胆小鬼。
    我是怪物。
    头痛,斧子,劈开吧。
    我还不能死。
    边野想控制我,他还夺走了她的照片
    我差点把他掐死,他最后还给我了
    我只有这个了
    所以谁也不能抢走
    放在枕头下面
    这样做梦会梦到
    …
    后面有些字迹被狂乱而疯狂的黑色的炭笔线条给遮盖住,所以看着不甚清楚,但有些字迹却无比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手指磨破了,止不住血。
    头疼到麻木了,止痛药不管用,去他妈的。
    我要出道了。
    红了的话,就能站在最高的地方,耀眼。
    但出道位有六个
    但我不想让她看到别人
    所以只能是我一个人
    只能是我
    只看着我
    我想拥抱蝴蝶
    我是假的神明
    可我想占有蝴蝶。
    之后是满纸满页画出的紫色蝴蝶振翅,剔透而漂亮得栩栩如生的薄翼片片交缠旋饶,极美又绚丽的色彩,至死方休。
    大片大片蔷紫色的蝴蝶,身体携着黑色的莲花,翩然地驻停在宽大的折叠画页上,绚丽重工的无数蝶翼正密密匝匝地围绕着彼此,每一分线条精细到无以伦比。
    最后的一句,时间停在他爆红的那一年。
    “但这里没有我的蝴蝶
    我要去找她”
    她哗啦一下展开后面折叠的大束纸张,在看到里面是什么内容后,女孩的瞳孔瞬间放大。
    因为在那张很长的纸张上,满纸满页的写着“桑晚”两个字的字体,无论英文的,中文的,韩文的,三种不同的字体,花体的字母猛烈勾连,汉字的笔画蕴意狂乱,韩文如攀云的狂草,黑色的炭笔狂乱地卷集着这本陈旧日记的每一处空白,势必要填满每一寸的思念,有的字体笔迹深重,一笔一划刻入了至深的情感,有的则轻如浅描,仿佛折尽了毕生刻骨的温柔。
    仿佛深渊里的混乱占有,亦或是深入骨髓的思念,又是病态隐秘的喜欢。
    然后就是一张速写的少女面容,是侧脸的,绘画功底极强,面容逼真而漂亮。尤其是少女那双狭长眼睛,浅绯色薄唇,小巧挺拔的鼻子,微微挑起的眉毛,美艳清丽,是无比生动漂亮,也是那么无比地……像她。
    面前的抽屉如同深渊,里面黑漆漆的,她的手触及到了里面的什么,桑晚摸到一个塑料袋子,她下意识地把它抽出来。
    没有密封,又或是里头太多的东西不堪重负,一叠照片哗啦一下全部摔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她低头一看,见地上无数的照片里,全部都是一个少女的模样。
    眉眼和方才的画像如出一辙。
    她嗔怪时,生气时,怒骂时,仰着头肆意微笑时,甚至是搞怪时的样子,无数、无数的她。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覆盖了上去。
    这些,有的是从长宜大学校报上裁下来的,有点是封存的高中毕业时的个人照,有的则来自大学的外国姐妹校的英文报纸的配图,也有米迦帮忙偷拍她的生活照片。
    全部,全部都是她。
    她手抖着,桑晚翻到了这本日记的最后。
    是最新的那一句,用蓝色的钢笔写的——
    ——我最终得到她了。
    身后忽然传来拧开门把手,被推开的声响。
    谢嘉释穿一身深色居家服正站在走廊,他的身子半倚在门框上,银色柔亮的发丝乖顺地贴浮着额际,宽肩上搭着一只白色毛巾。
    他掀起毛巾的一角,正单手擦拭着头发,男人一抬眼,就看到怀里正抱着一本日记、蹲在无数照片中间抬头朝他看来,满脸泪痕的女孩。
    男人漆黑如夜的瞳孔猛然剧烈收缩了一瞬,然后他看着她,顿了顿,谢嘉释神色平静地开口:
    “……啊。”
    “原来你都看到了。”
    第94章 [vip]
    桑晚睫毛沾着泪珠, 见他进来,纤细的手指捏紧了笔记本,她的身子贴在身后柜子上,女孩低着头, 长发黏在她的脖颈, 哭的泪眼朦胧。
    样子惨兮兮的, 她的鼻尖红的像只小兔子。
    再没有之前张牙舞爪的骄傲漂亮的样子。
    谢嘉释见状, 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抽下毛巾搭在自己肩膀, 然后他朝女孩走过来,银发男人俯下身蹲在她的面前。
    桑晚瑟缩着往后退了退, 他却按住她的手,俯身, 用长指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
    “别哭,你妆都花了,像个小花猫。”他努力缓和此时的气氛。
    “这样哭都不漂亮了。”他把桑晚乱了的头发抚到她的耳后。
    她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脸,女孩子正一下一下低声抽噎着,努力忍住, 随后她抬手匆匆抹去泪痕,脸颊红红的。
    “谢嘉释……”她轻轻唤他,因为刚刚哭过,声音又哑又低,谢嘉释听了心上像是被蛰了一下, 看着她对着自己动了动唇, 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心忍不住悄悄疼起来。
    日记本被她攥在手里, 纤白的指腹覆盖在画册一页上那大片斑斓的蝴蝶, 生动又漂亮,如同它们真的停在女孩指尖上的。
    桑晚低头,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册,随后沉默地捡起一张散落在地的照片,画面上高中时的她笑靥漂亮,如同舒展的花朵。
    她一张一张拾起地上的那些照片,如同一点一点把谢嘉释的心脏加上砝码的重压。
    银发男人的长睫,轻轻地颤了一下。
    “……很害怕吗?”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实则垂在腰侧的另一只手却已经悄悄地攥了起来。
    那些他曾经发病最严重时写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看了都会觉得太过了。
    会不会吓到她。
    那些,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他在异国的那些日子里,目光所及皆是无止境的黑夜,是头痛欲裂的病症,或是磨灭心绪的孤寂。
    没有前路,没有尽头。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很早之前母亲就跟自己说过,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爱得太过,记一个人太牢,执念太深。
    而这样也好也不好,好的是被他所喜欢的那个女孩将被他们细心稳妥地呵护一生,永远不会变心。
    不好的是,如果只有他深陷在这段感情里,那么,他就会被影响一辈子。
    不论是天灾人祸将人分开,还是感情冷却两人最终相向背路,他也将不能抽身,沦陷一生。
    深情之人总是先入地狱。
    他刚出国的那天,没来由地想到这句话。
    那些日子里他想死过,想活过,五年里的头两年是行尸走肉,是终日跳舞的机器,是每日每夜超负荷的声乐练习,到第三年他终于触及了一点阳光,高人气打歌舞台的一位受赏,八个一位,这对于在异国出道的外籍solo艺人来讲,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经纪人在台下激动地流泪,四周的艺人都在看着他并鼓掌,而他拿着奖杯站在最耀眼的炽光灯下,谢嘉释却觉得甚是喧嚣,他迷茫地想着:若是站在更高更厉害的地方,是不是就能被她看见了?
    如今她看了他那些阴暗无比又负能量的日记,如同在剖开他最晦暗不堪的过往去探寻,他忍不住开始心慌,想着她会不会讨厌这样的自己,毕竟连他自己看来,那些被零碎记录过的言语都如同是着了魔。
    会害怕吧。
    表面上万众瞩目光鲜亮丽,却藏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晦暗疯狂的心思。
    简直就像个疯子。
    谢嘉释自嘲地抿紧唇。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此时他心里有一场海啸在涌动,却自顾自地低头拾起地上的照片,一张张地整齐摞好,勾唇轻轻说,“但我这样对你,应该不会变的这么惨吧。”说着他轻描淡写地想拿回日记,却被女孩抓住手,忽然握紧了。
    他错愕抬眼。
    桑晚攥住谢嘉释的手,然后握紧,她眼眶里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眼尾已经红的不像话,她的唇瓣翕动着,看着有些错愕的男人,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谢嘉释的瞳孔轻微放大。
    他看着桑晚。
    她哭得梨花带雨,惨兮兮的。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会是这样的……”她开始抽噎起来,眼泪止不住,桑晚死咬着唇,她继续哑声说着,“是我太任性,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抛下你,让你一个人去国外,我……你恨我是应该的,你就应该恨我的……”
    她这才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过分。
    是刻骨的思念,是被藏起来的过去,她本以为他多年没有音讯,是他彻底忘了那些两人之间的过往,是他恨自己,所以桑晚一厢情愿地选择淡忘和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