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联系专家过来，已经又给他做过一次检测，但经过专业判定，他已经的确是精神失常。”
医生领着苏洛和顾厉廷往病房走去，路上解释道：“我们这两天一直在观察他，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比以前疯的更加厉害了，如果他是装的，那我只能说的确豁得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医生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苏洛一开始还没听出来问题，直到病房门打开，一股难以言语的臭气扑鼻而来，苏洛才怔了怔。
顾厉廷蹙眉：“没有打扫卫生？”
医生站在三米开外苦笑：“平时都有打扫的，但我们这种医院情况特殊，病人的症状也各有不同，像苏启刚这样的，哪怕一天打扫三次，也依旧很脏，而且他还会一次比一次弄得更脏，多来两次，保洁也会刻意把它留着到后面再收拾。”
医生说的比较含蓄，苏洛走进病房之后，才明白他话中之意。
病房里面很脏，字面上的意思，排泄物没有在洗手间，而是在窗台下，床前，桌子前，三三两两的堆起来，地板上还有已经干涸的土黄色水渍，空气中弥漫着的那种气味……
苏洛瞬间就反胃想吐了。
她找不到地方下脚，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
一个护士推着推车小跑过来：“刚才忘了给你们口罩戴着，如果要说什么话还是可以去说的，不能把他放出来，放出来他就要随地去大小便。”
护士的神色也有些不好，显然苏启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苏洛默默的戴上口罩，情绪复杂的问：“他这两天都是这样？”
护士点头：“对，从老太太被送走之后，就疯的更厉害了，以前还只是像小孩，会自己玩，现在就跟弱智婴儿一样，什么都吃，包括自己的排泄物。”
苏洛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到医生刚才那句‘豁得出去’，她也忍不住跟着感叹，的确豁得出去。
苏启刚要是装的，为了逃避责任装成这样，她也只会说活该！
在护士的帮助下‘全副武装’之后，苏洛朝顾厉廷点点头，再次走进那间一言难尽的病房。
苏启刚正盘腿坐在窗台下，抬头看到苏洛进来就笑，脏兮兮的脸上满是鼻涕和污渍不明物，笑容带着几分憨傻：“爸，吃饭。”
他指着地上的排泄物。
“……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这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她把眼睛朝向窗外，冷声道：“苏启刚，不管你装成什么样，其实我都不相信你是疯了，你的确对自己狠的下手，但越是这样，我越相信你脑子还清醒着，不过你可以继续装下去，只需要记住你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就行，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话说完，苏洛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走。
出去后她直接在护士的带领下去了干净的房间，换掉刚才那身衣服，才感觉身上弥漫的那股味道渐渐消散了。
两人沉默的出了医院。
上车后，苏洛就问顾厉廷：“你不问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顾厉廷失笑：“那你在想什么？”
“看到苏启刚那样，我心头的憋闷突然就散了。”
苏洛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将她的脸吹得冰凉，才道：“如果装疯逃避犯罪惩罚的代价是像他那样，我觉得也没什么，就跟条狗一样被关起来，时刻被监控着，还要为了防止露出破绽，去吃那些……”
苏洛说到这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顾厉廷沉默片刻，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别难过了，姥姥已经离开，她不会想你抱着仇恨过日子的，我刚才去找护士打听了一下，姥姥那天特意来医院，其实也是在去劝说他，试图让他改邪归正，还想和你和好……”
“和好？”
苏洛一听，差点气笑了，“我和苏启刚不共戴天，这辈子都绝对没有和好的可能！”
“那只是你的想法，姥姥作为老人家，还是希望看到下面的晚辈把关系处好的，可惜她是好心，却没遇到个好心的人。”
顾厉廷道：“但姥姥的出发点在那里，哪怕不原谅苏启刚，咱们也不该背负着这件事过日子，姥姥向来疼你，只有你过得好，她才会安心。”
这些道理，事实上不用顾厉廷讲太清楚，苏洛自己都明白的。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姥姥之前才刚走，我有点钻牛角尖了。”
苏洛不由想到了顾厉廷这几天的‘兢兢业业’，他不仅要代替自己替姥姥操办丧礼，还要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做到毫无破绽。
虽然顾厉廷素来聪明，但苏洛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其实并不容易的。
“这几天辛苦你了。”
苏洛感动的看向顾厉廷，若不是姥姥才刚走，她真想跟他亲近亲近。
念头刚刚升起，苏洛的视觉范围就变了。
她蓦的睁大眼睛，转头同顾厉廷大眼瞪小眼。
“换回来了？”
“对，换回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次连亲密接触都没有，毫无征兆的就这么换回来，让人只感觉猝不及防。
顾厉廷回到自己的身体倒是自在了很多，拿起旁边的财经杂志翻了两页，看苏洛一边代替他开车，一边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便状似不经意的道：“咱们上次讨论过，互换的契机可能是情绪，感情波动的原因，你刚才在想什么？”
苏洛：……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
只是哪怕不吭声，看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尴尬和羞窘，顾厉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他唇角弯了弯，轻咳一声：“把车停旁边，换我开好了。”
“没关系，我开就可以，阿姨还等着咱们回去吃饭，速度快一点，别让阿姨久等了。”
苏洛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加速往前。
两人之前为了照顾姥姥搬到乡下去住，现在姥姥已经走了，自然而然就搬了回来。
顾夫人早就翘首以盼。
前两日还忙着老太太的丧礼，现在一切结束，顾夫人就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桌菜，等着两人回去吃饭。